古城古韵，自在正定

张克毅

我曾经以为正定不过是河北省的一个普通县，而最近看到的一些视频和资料让我有了去实地看看的冲动。老两口一商量，说走就走，于是，在这春和景明时节，我们顾不上赏花踏青上春山，就直奔正定而去。

车进正定古城，红墙碧瓦、古塔照壁随处可见，恍若置身古都，不时就想停下车来看看。

我们是从古城的东门入城的。去前没做功课，到正定古城才知道，古城东南西北分别有迎旭门、长乐门、镇远门和永安门。这里就是长乐门，也就是古城南门。

正定城始建于北周，至明正统十四年（1449年）扩建成周长二十四里，高三丈二尺，上宽二丈的土城。后任知县将土城改为砖城，于万历四年竣工。四门均建有月城和瓮城，这就是长乐门的瓮城。

南城门瓮城东城台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正定城墙的重要组成部分和主要节点之一，位于瓮城东侧，始建于明代。

这是长乐门的月城。

现在看到的城墙是在明代城墙基础上修缮的，工程中遵循“最小干预”的文物保护原则，为最大限度保存和传承真实的历史文化价值和信息，在保证城台整体安全和稳定的前提下，对东城台西立面残存的部分旧城砖，采用了“保持现状”的修缮技术措施，真实呈现了明代城墙包砌城砖的构筑方式和技术成就。

走在这样的石板路面上，我不由想起了冯骥才先生那句话：“岁月失语，唯石能言”。

正定古城素有“九楼四塔八大寺”之称，阳和楼为九楼之首，位于古城中心位置，建于金、元之间。梁思成当年曾评价为“予人的印象，与天安门端门极相类似”，“在大街上横跨着，庄严犹胜于罗马君士坦丁凯旋门。”今天的阳和楼是根据梁思成留存的测绘图纸和照片在原址上复建的，每一砖每一瓦都经过了细致的测绘和还原。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元曲名家白朴的《墙头马上》相传就是在阳和楼上创作的。

这是古城的西门——镇远门。古城的东门和南门现在修缮的颇具规模，西门只剩了这些。听说北门只有遗址公园，也就没再去看。

如果有人质疑这部分城墙的真实性，这些城砖会告诉你。

正定的王家大院是我国近代史上的著名人物王士珍旧居。王士珍曾与段祺瑞、冯国璋并称为“北洋三杰”，先后任陆军总长、国务总理等职。

旧居建于1912年，是民国时期北方典型的四合院。

1948年由毛主席亲笔题写校名的华北大学在正定成立，第四部——研究部就设在此处，范文澜等众多文化名人都在此工作、生活过，为这座大院增添了几分厚重的文化底蕴。

很喜欢这里的几副对联。

王士珍旧居具有较高的历史研究价值和社会人文价值，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正定荣国府是国内最早的影视拍摄基地，占地55亩，是一座具有明清风格的仿古建筑群。87版电视剧《红楼梦》、《雪山飞狐》、《康熙王朝》等二百余部影视剧在这里拍摄，因此这里曾被誉为中国的“好莱坞”。现为AAAA级旅游景区。

这是贾政的公务厅——荣禧堂，是贾政会见高级官员、奉迎圣旨的地方。室内的家具、隔扇、落地花罩等都是用红木制作的，这里是荣国府内面积最大、造价最高的房间。

这里展示的这套桌椅，采用的是铜板景泰蓝工艺，一般景泰蓝使用在瓷器上，这样大面积用在家具上实属罕见。

在当年央视的一次访谈节目中，被采访的几位演员都被荣国府里真材实料、精美华贵的宅院、家具和古玩字画所激动和折服。荣国府的建成带动了正定旅游业的发展，开创了全国旅游业的先河，被誉为“中国旅游，正定模式”。

作为一辈子从事教育工作的我，每到一地，都对当地的文庙感兴趣。知道正定一个不大的古城竟有两个文庙，于是就兴冲冲地先奔府文庙而去。

迎面而来的冲天牌坊倒是颇有气派，但不敢奢望是古建。而里面的戟门和耳房不用问也能看出是古迹。一看说明牌，竟是正定现存唯一的元代建筑，有较高历史研究价值，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古时帝王外出时会在住宿的地方插“戟”为门，戟门是代表保卫安全的第一道大门，后演变成身份的象征，也就不再是普通的门，而成了宫殿式建筑。遗憾的是，府文庙仅此一处是历史遗存，其他的都先后被拆除了。

县文庙始建于明洪武七年（1374年），庙内建筑曾经多达二十多座，现仅存戟门、东庑、西庑和大成殿。

这里的大成殿被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认定为五代时期建筑，疑为早期佛殿改建。古建专家罗哲文先生考察后指出，此大成殿要比曲阜孔庙大成殿早五、六个世纪，是我国现存最早的文庙大成殿。文庙内尚存明清碑刻五通。

晋鼓即大成鼓，设于大成门内，面径1.5米，腹径1.67米，长1.1米。祭孔活动时，将祭，先击360通，以警戒，迎神、送神，与镛钟齐鸣。

这是大成镛钟，设于大成门内，总高1.5米，最大直径1米，重920斤。每当文庙祭至圣先师释奠礼活动时，迎神、送神，镛钟与晋鼓齐鸣，祭毕，击响镛钟。

开元寺的须弥塔，古称雁塔，俗称砖塔，是寺内的主要建筑，始建于唐贞观十年（636年）。塔高42.5米，是一座砖石结构的九级密檐式方塔，自下而上依次收分。塔身造型简洁古朴，稳重端庄，虽经清康熙年间大修，仍保留明显的唐塔风格。

塔身底层的四角浮雕八躯力士，形神毕肖。

开元寺钟楼是一座平面呈正方形歇山顶式二层楼阁建筑，是我国现存唯一的一座唐代钟楼，古建筑学家梁思成曾给予高度评价。钟楼上悬铜钟一口，高2.9米，口径1.56米，造型古朴，亦为唐代遗物。

开元寺里展陈的赑屃是五代时期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德政碑碑座，青石质，残长8.4米，宽3.2米，高2.6米，重107吨，体量之大位居全国同类石刻之首。

现在这个巨无霸在这里静静的陪伴着钟楼和须弥塔。

这是和赑屃同时出土的碑首、碑身残段，均是研究当时政治、军事、历史极其珍贵的实物资料。

这些出土的狮子们现在还很神气呢！

千百年来，须弥塔和钟楼就这样默默的守望着。

站在红墙外面，远远的就看到天宁寺的凌霄塔了。

天宁寺和凌霄塔同时建于唐代宗时期（公元860～874年），北宋大观二年（1108年）奉敕改为天宁禅寺。

凌霄塔早期称“慧光塔”，后人根据其挺拔高耸、直冲霄汉的雄姿，称之为“凌霄塔”，又因其以木构为主而俗称木塔。塔平面呈八角形，为九级砖木混合结构的楼阁式塔，高40.98米，可供人登临。

塔身一至三层为砖结构，四层为砖木混合结构，五至九层为木构架，外部轮廓逐层递收，显示出稳定柔和之美。

塔的精妙之处还在于塔心室四层以上保留着对稳定塔身极为有利的塔心柱结构，古建专家罗哲文先生在《中国古塔》一书中谈到此结构时指出：“我国现存实物中，仅正定天宁寺木塔尚存这一种结构形式。”其在中国古塔建筑史上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

天宁寺里的这对石狮呈蹲踞状，既无汉唐石狮的神异勇猛，也无明清程式化的敦厚驯服，再结合元代天宁寺繁盛之状分析，应为元代之物。1934年，德籍女摄影师曾为石狮的可爱形象留下了多张图像资料。

临济寺是临济宗的发源地，也是古城唯一一座有僧人的寺院，是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6年恢复了天王殿、大雄宝殿、传灯堂等。

2001年又增建了圆通殿、药师楼和东侧僧舍。

临济寺的澄灵塔是四个古塔中最小的一座，梁思成评价此塔“清新秀丽，可算塔中上品”。因其砖色青灰，俗称青塔。

该塔塔刹由蕉叶、莲瓣、覆钵、相轮、圆光、仰月宝珠等组成。

澄灵塔为八角九层密檐式实心砖塔，高30.47米，坐落于宽阔的八边形台基上。

塔下的须弥座上以仿木构砖雕斗拱承托平座栏杆，再上以砖砌三层仰莲承托塔身，塔身四正面设拱形假门。

澄灵塔是义玄禅师圆寂后其弟子为藏其衣钵所建，始建于东魏，唐代迁至现址。

这里是广惠寺，高高的华塔在景区门外就看到了。

广惠寺的华塔始建于唐贞元年间（785～805年），塔高33.5米，196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梁思成称华塔是“海内孤例”。当地也有人叫花塔，看着是挺花的。

华塔塔身四层，第一层四隅建有四座小塔，形状均为六角形亭状单层套室。

第四层为塔之精华所在，塔身呈圆锥体，周身做壁塑，通体沿八角八面的布局交叉塑有力士、海兽、狮、象、佛、菩萨等，形象生动，排列有序，恰似一处五彩缤纷的小型雕塑艺术之宫。

想知道何为岁月沧桑？问问风铎吧……

每每看到工艺繁复精美的古建筑，我总爱想：古代的工匠们，你们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啊？你们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从你们的作品中，看到了你们的严谨和浪漫；你们既脚踏实地，又仰望星空；既敢闹海，又想飞天；既有学究般的一丝不苟，孜孜矻矻，又有孩童般的异想天开，天真烂漫！你们留给我们的，既有作品，也有自信，更有精神！谢谢你们，向你们致敬！

隆兴寺始建于隋开皇六年（586年），是一座著名的佛教寺院，建筑学家梁思成曾赞誉：京外名刹当首推正定府隆兴寺，是“古代建筑博物馆”。隆兴寺是全国首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

这是天王殿，隆兴寺第一重殿，兼做寺院山门，建于北宋时期，清乾隆年间大修时掺入了清代建筑风格。

天王殿里的木雕大肚弥勒佛为金代遗物，距今已有800多年的历史。像高1.9米，体态胖硕，笑容可掬。

摩尼殿建于北宋，殿身四面正中各出一山花向前的歇山式抱厦，平面布局呈十字形。梁思成先生称这种布局除去北京故宫紫禁城角楼外，只在宋画里见过。摩尼殿是隆兴寺现存古建筑中价值最高的一座，隆兴寺六最之一。

殿前的石香炉为宋代雕制，由炉身、炉座两部分摞置而成，通高1.4米。寺庙中早期的香炉保存下来的并不多，此座以佛教题材为雕饰的宋代石香炉保存至今，实为罕见。

摩尼殿内的泥塑五彩悬山上有塑像数十尊，正中为五彩观音菩萨像，俗称“倒坐观音”。观音慈祥端庄，俯身微笑，那双智慧的眼睛与礼佛者在仰视时形成对视交流，令人肃然起敬，感到和蔼可亲。是古代彩塑中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也是隆兴寺六最之一。

这幅五彩悬山长15.5米，高7.5米，除了正中的观音菩萨，其他塑像也栩栩如生。

据说在鲁迅先生故居的书案上，摆放着一幅倒坐观音像照片。鲁迅先生非常欣赏珍视，赞誉这尊倒坐观音像为“东方美神”。

摩尼殿内各壁满绘以佛教故事为题材的壁画，现存面积约422平方米。除两幅为清代补绘外，其余皆为明代遗存。壁画采用沥粉贴金的艺术处理，色彩艳丽，层次清晰，在现存明代寺观壁画中实属上乘之作。

这幅“西方胜景”宽9.14米，高7.13米，构图宏伟，色彩艳丽。

为了更好的保护这些壁画，摩尼殿里无任何照明设施，全靠四面出入口照入的自然光。

佛坛上正中供奉的是佛祖释迦牟尼，为宋代原塑，1997年对佛像进行了贴金修饰。

戒坛内的铜铸双面佛像系明弘治六年（1493年）铸造，面南者阿弥陀佛和面北者药师佛均为民间广为尊崇的佛像，此种形制的造像在汉传佛教寺院中极为少见。

慈氏阁建于北宋，是一座平面近似正方形的二层楼阁。元明清均有重修，1958年由国务院拨款进行了落架复原性重修。

慈氏阁内所供弥勒菩萨像高7.4米，系北宋时期独木雕制。相传这一巨大神木来自五台山，一日山洪直泻，神木沿滹沱河顺流而下，至正定城南岸停下为百姓捞获，工匠们用这棵树雕刻了一尊慈祥和蔼、秀丽端庄的慈氏菩萨。清乾隆皇帝御笔亲题了慈氏阁匾额。

转轮藏阁建于北宋，平面和慈氏阁相同，与慈氏阁相对。在结构上采用大弯梁和移柱造、叉柱造的做法，被梁思成先生赞为“木构建筑之杰作”。

走进转轮藏阁，就能看到一座直径达6.9米的巨型藏经架，结构为木质，置放于阁内地坑中央，这就是隆兴寺的宝物之一，宋代的转轮藏。别看它体量巨大，但用两个手指就能让它转动起来（当然现在是谁也不能动它了）。转轮藏国内保存下来的实物甚少，隆兴寺的转轮藏为时代最早者。

大悲阁内供奉的赵匡胤敕造千手千眼观世音大悲菩萨铜像，俗称正定府大菩萨，高21.3米，42臂，为世界古代铜铸造像的奇迹，与沧州狮子、定州塔、赵州石桥并称“河北四宝”。

弥陀殿里石质须弥座上供奉的是明代泥塑金装阿弥陀佛，后侧金柱上悬塑着其两大胁侍观音和大势至菩萨像，三者合称为“西方三圣”。

毗卢殿建于明万历年间，原为正定八大寺院之一的崇因寺的主殿，1959年迁建于此，悬挂有乾隆御书“毗卢佛殿”匾额。

此铜铸毗卢佛像为明代万历皇帝与其生母慈圣皇太后御制，高6.42米，由三层四身相连、面向四方的坐式毗卢佛和三层共雕饰一千尊小佛的圆鼓形莲座摞置而成，通体共有佛像1072尊，形成“千佛绕毗卢”的格局。这件难得的明代艺术珍品也是隆兴寺六最之一。

在隆兴寺里转来转去，突然生出一种错觉，感觉不是在某个小县城的寺院里参观（正定古城确实不大，南门到北门不足四公里，东门到西门不足三公里，这是我在导航里算出来的，大致是这样），而是在京城的皇家寺院里徜徉。隆兴寺规模宏大，气势雄伟，是正定古城的骄傲和象征，实在是太有气魄，太值得认真欣赏了！

看了以上这些介绍，你还会觉得正定古城小吗？

在正定古城的几天里，常看到“古城古韵，自在正定”这句话。等把古城的精华部分转遍之后，才品出这句话的含义。1600多年的古城底蕴给了正定人底气，才让正定人朴实，自信，气定神闲。

90年前，梁思成第一次到正定，他的感受是“时间匆匆，但收获却意外的圆满”。在炮火连天的岁月里，他三次到这里，和林徽因爬到房梁上测绘，拍照。他的学生、古建筑专家罗哲文更是几十次到正定考察。我想每位初到正定的人，大概都会有梁先生的感受吧？反正我是这样。

如今，正定已经是全国文明县城，中国文化百强县，国家园林县城，国家卫生县城，全国双拥横范县。这样一个满目古迹、处处国宝的古城，你不来看看吗？

文中所涉史料及数字主要引自现场说明牌及相关书籍资料，少数来自网络查询，如有讹误，敬请方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