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和我家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第三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地方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r></h1><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寻找工作</b></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转业改复原</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直以来,部队对干部的转业很负责。都是由部队派自己的人到地方上把转业干部一个一个的安排好,尽量满足转业干部个人的要求,直到落实好哪一个人,那个人才离开部队。没有落实的,就呆在部队里等待。所以,那个时候,每个转业干部都安排得比较满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这两年改变了,是部队把确定的名单交给地方,由各地市一级的组织部门来安排,部队只是把档案寄过去,其他的事就不管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底,我转业的通知终于下来了,被分配到南充市。学校用汽车把我送到北京火车站。我乘火车到天津,那时世媛和母亲都在天津四哥家。在天津过完年后,我乘火车到重庆,再乘长途公交到南充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离开重庆去南充的途中,看见到处都是“打到李井泉,解放大西南”(李井泉当时是西南局第一书记)之类的标语。我朦胧的感觉到有点政治运动的气氛。但是,还是习惯地以为是李井泉个人出了问题,是上级的布置的。万万想不到是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后来李井泉被红卫兵斗得很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到了南充市后,天色已晚,我背着行李到处找旅馆,可家家都客满。最后,我在一个小旅店的小客厅里坐着过了一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到南充市的人事部去报到。传达室的人带我到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格局很奇怪,房间很大,但是,一间房子从中间分成高矮不一的两个平面,高低差有三、四十公分,高的那一半有四、五个办公桌和一些柜子,低的一半空空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说明来意后,他们搬来一个椅子放在低的那平面的中间,让我坐在那椅子上。高的那一半,平面上摆放的桌子也怪,它们的方向都是垂直于高低地面的分界线的,也就是说,每张桌子都与我平行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坐在周围空旷,又比别人低一个台阶的椅子上,说话时,必须仰望着他们,他们不仅是俯视着我,而且对着我的是他们的侧面。这种场面一开始就让我感到是在受审一样。更气人的是,他们态度之冷淡和不负责任,我从未见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般地说,来了一个新人,组织上会表示一下(真正的或假假的)欢迎,至少会寒暄几句。然而让我坐下之后,他们却沉默不语。各人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或看文件或看报纸或喝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对我那张桌子坐着的人,显然他是这个部门的头。我问他:对我的工作怎么安排?他用很低的声音、懒洋洋的回答说:现在不好安排。我说:那么请先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吧。他还是说:现在不好安排。我告诉他,现在外面的旅馆都是客满,我昨天晚上好说歹说,人家才允许坐了一个晚上,你无论如何得找个地方让我睡觉啊。他说:我没有办法。不管我问什么,或提什么最起码的要求。他的回答总是那两句话:“不好安排”和“没有办法”。我说:那我晚上就暂时睡在这个办公室或传达室吧?他说:不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给他讲道理,我说:我作为转业干部,你们作为接收转业干部的组织,有责任安排我的工作和住宿。我已经离开了部队,只有依靠你们,你们怎么可以不管呢?但是,不管我怎么说,他就只有那两句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有些火了,生气的说:你们既然不能安排我,就不要接收我的档案呀!现在你们接收了我的档案,又不安排我,那干脆把档案拿给我退回去吧!没想到这个一直慢吞吞的人,却动作很快地拉开他的抽屉,取出我的档案塞到我的手里,说:“给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时,我本来是应该说:“请给我退回去”,却口误说成“拿给我退回去”。显然那人是个老油子,我的话刚一出口,他就借机把档案快速的塞给我了,原来档案就在他的抽屉里。我在干部处工作过,懂得档案不能由自己保管。但是,在那种气氛中我根本不可能多想,接过档案起身就离开了那房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拿着自己的档案回到重庆,通过书信把事情经过向部队作了汇报。部队表示很同情和关心,同时建议我把档案交回南充,向他们认个错。我向部队说明我对南充完全没有信心,他们根本没有安排我的意思。最后,部队同意我把档案寄回部队重新安排,但是要想留在重庆,只能作复原安排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我才知道沿途看到的那些“打到李井泉”的标语,和南充组织部门不能接待和安排我的真正原因:文化革命已经在四川开始了,各级组织已经瘫痪了,红卫兵小将们已经在揪斗走资派了。当官的个个都胆战心惊,哪里还有胆量和能力来安排新来的干部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为文化革命,二坦校的政治部才改变了对我婚姻的态度;因为文化革命,南充市才无法安排我的工作和住宿;因为文化革命我才由转业改成复员。看来文化革命一开始,我就不知不觉地成了受害者,让我由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军官,变成了一个没有工作的、住在别人房屋的、社会最底层的居民。</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二)结婚</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部队跟重庆市有关部门联系后,指示我把档案寄回部队,他们把档案送交重庆市劳动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到重庆市劳动局报到时,一位姓张的局长办公室主任接待了我,叫我等待通知。这时,时间已到了1966年春,文化大革命(以下简称文革)在重庆已经闹开了,我再次去劳动局时,已找不到能够表态的人。会议室,办公室到处都是各路造反派。我只能渺茫地等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我没有被安排工作,也没有自己的住处,只能住在纯阳洞家里。纯阳洞家是一栋木结构的两层楼房,楼上楼下各有一大一小两间。大间约30多M²,小间约10多M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来想落实了工作和有了自己的住处再接世媛来,现在看来这事遥遥无期了。于是,3月8日世媛从天津来重庆,我们4月5日办理结婚登记,4月21日举行婚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的婚宴很简单,就在纯阳洞家里举行,两张桌子。参加的是自己的家人和近亲们。有李外婆、娘、二姨嬢、大哥、大嫂、四妹、六妹、十二、十三、张世琦、陈维莲、黄维德、冯裕钧,和还是小孩的李小玉、项小鹄、李艳、张继英、黄霞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结婚新房,是李外婆原来住的二楼的大间,她搬到二楼的小间,把大间临时让给我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到结婚,不得不说一个相关的故事。就是部队在婚姻事情上批判我的同时,还有两个同事与我的情况相似,只是他们没有像我这样受重视,更没有像我这样公开对抗,因此没有像我这样受到大会公开点名批评,更没有组织专门的“小组帮助”。组织上对他们采取的态度是:要嘛服从组织,要嘛转业走人,两选其一。但他们的结局也跟我不一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中一个是政治部的干部(少尉),很早就“投降”了,被留在了部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另一个是训练部的孙绵章(中尉),他的未婚妻所在单位,比我们部队更保密,但是我们的政治部左得可爱,非要强调女方的家庭出身不好,宁愿让他走人,就是不批准他结婚。他转业到湖北。本来女方的单位对男方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可是现在女方单位见男方被转业了,就不同意他们结婚了,女方顶不住压力,两人终究分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就是说,我们三个同病相连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当时是上尉) 是上级想留下的,最终达到了与相爱的人结合的目的。</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三)去镇江找工作</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结婚后,一直在家等待劳动局的通知,时间已到夏天,文革越闹越凶,劳动局方面却了无音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根据世媛父亲的建议,我决定到江苏省镇江市去找世媛的表哥曾如清,希望得到他的帮助,那时曾如清是江苏省军区政委(少将),表嫂吴友廉是江苏省镇江市监委书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夏,我告别世媛独自一人乘火车前往镇江。到镇江后发现那里文化革命闹得比重庆早,经常有造反派游行。街上还立了一条长长的牌子,供群众张贴大字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天,世媛的爸爸带我去医院看望正在住院的表嫂吴友廉,吴没有一点官架子躺在病床上很热情的接待我们。谈话中我感觉到她已经受到文革的影响了。有病来住院,一来治病二来躲避文革对老干部的冲击。因此,我只与她互相寒暄,没有提请她帮忙找工作的事。我估计曾如清比她先遇到麻烦,就给世媛的爸爸说不要给他再添麻烦了(后来事实真是如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天,半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世媛的大姐张克勤蹑手蹑脚地叫世媛的爸爸把她的一些首饰,藏在房门外院墙边的柴火推里。她说怕红卫兵来抄家。因为她的女儿蔡玲读中学是红卫兵,此前就曾经引过红卫兵来抄她的家,已经抄走了不少的东西。不过,她的女儿高中毕业后仍不让考大学,被分配到一个钢铁厂当工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镇江呆了大约一个月,我便返回重庆。这时候,重庆的文化大革命也闹得凶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的家已经被抄了。我转业时带回的留声机,被当作发报机给没收了。军装和军衣上的纽扣被拿走了。还有我的一本抄写普希金和莱蒙托夫等诗篇的笔记本,也拿走了,这个笔记本后来在批把山公园的展览会上,被当作了反动变天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批把山公园的展览会上,把从我们家抄出的字画、瓷器和我那本“变天账”组成一个展台,还把从别人家抄出的清朝官服、金锭、银锭放在我家的展台上,说是我们家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前,我在镇江市时写信告诉世媛,叫她给李外婆和娘讲:清理一下家里,看看哪些算“四旧”的东西,比如外婆做的三寸金莲鞋等,赶快烧掉。不然,这些东西也会放到批把山公园的“四旧”展览会上了。</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四)搬进世媛的哥哥(张世琦)家</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回重庆后,第一件事就是搬家,从纯阳洞我的家,搬到八一路(现在的好吃街)世媛哥哥的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搬家的原因有二。一是躲开红卫兵们的骚扰。红卫兵们催着世媛下乡或回镇江。二是李外婆老念叨七娃子要回来了,住哪里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世媛哥哥的家非常狭小,只有9平米,呈长条形,根本放不下两张床。只能用箱子把木板抬到比床高,木板的一端放在箱子上,另一端架到下面的床上,形成一个错开的两层床。哥哥、嫂嫂和他们的大女继英睡下面的床,我和世媛睡上面的木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9平方米,5个人,就这样挤下来了。但是,两对年轻人,太不方便。那年夏天特热,重庆人喜欢在路上搭个凉席睡着乘凉。我和世媛就这样在马路的人行道上睡上半夜,下半夜再回到房间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我试探着找到解放碑房管所造反派头头,给他们讲按规定,部队转业干部由地方安排住房的道理,请求他们帮助解决住房。大约到了当年(1966年)冬天,造反派头头安排我们住进了解放碑外贸大楼,并办了房产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外贸大楼这间房14平米。本来是市经委主任刘廉清一家住的,是一套三间的,他一家4口(一老两儿一女)住着。现在把他作为客厅的一间让给了我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文革已经深入,刘作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常被戴高帽游街。我们一去,刘非常欢迎,此后,我们一直相处的非常好。</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五)智救劳动局长——武毅</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天,一个人来找我。这人叫李家烈。他说他在劳动局见到了我的七哥李朝礼,还见到了从部队下来在劳动局要求安排工作的复原兵,李乾斌、谢兵、黄桐木、黄忠城.....等等,希望我去劳动局和他们认识。于是,我和这十几人相识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邀约一起去劳动局。每次见到的,除了各个办公室里里外外挤满了各处来的造反派外,找不到劳动局的人。这天,听说劳动局长——武毅被XX造反派揪到了正在一个办公室里批斗。李乾斌带着我们说,我们是部队造反派的,正在找武毅,现在请把武毅借给我们,一会送还给你们。说完我们十几人一轰而上,把武毅夹在我们中间离开那个办公室,来到我们所在的办公室。武毅不认识我们,不知我们的用意,有些惊慌。我们叫他坐下休息一会,然后待人们不注意时,几个人把他送出了劳动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后,武毅来探望刘廉清时,发现我们与刘是邻居。于是,每次来看望刘,都要到我家来坐坐,聊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武毅和刘廉清都是“三八”式老干部。我们这层楼(四楼)住了三家人,另外一家姓安,是重庆医药公司的党委书记。二楼住的是公安局的处长张慕良。他们都是“三八”式老干部。我们几家关系很融洽,他们都特别喜欢我后来(68年1月)出生的儿子小李亚。</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二、文g时期</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分配到重庆无线电二厂</b></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r></h1><h1>大概是因为救过武毅的原因,不久(1966年底)劳动局的办公室张主任便将我们7人安排到重庆市电子公司,而后我和李家烈、丁正央、谢春友、黄忠诚被安排到重庆市无线电二厂,李乾斌安排在重庆市可变电容器厂,黄桐木安排在重庆无线电一厂。</h1><h1><br></h1><h1><br></h1><h1>无线电二厂是刚刚才组建的,生产晶体三极管。工人从南岸针织厂和南岸棉纺厂抽调而来,当时的工人200多人(后来增加到700多人),厂长兼书记阙立华。</h1><h1><br></h1><h1>因为文革已经开始,所以这个时候的二厂没有正式生产,不久就开始了停产闹革命。工厂内成立了两个对立的ZFP组织,一个是8·15,一个是fdd(也叫Za派)。</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二)参加了“派”</b></h1> <p class="ql-block">我家后面有两栋五层楼的高楼,原都是一派的,不知什么时候其中一栋楼变成另一派了。一天,原来那派向另一栋楼发起进攻。进攻的方法真的太吓人了。它是用一个普通的、单层的竹楼梯横跨在两个楼的楼顶上,两个楼顶的巨离大约有5-6米。进攻的人手拿着钢钎,脚踩着楼梯,一个个的通过。幸好对方的人心软,没有人上房顶来推翻楼梯,最后一派胜利了,另一派的人逃跑了。</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