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岗纪事》:徐老大

雪岗阳光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nbsp;</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 202 3年初,老家村里的微信群通知大家到祠堂领取九节带电站补助。我一看名单,怎么没有“老大”徐常阶。于是问二妹,二妹说,他去年就走了,八十好几,没有办丧事,所以没有告诉你。</p><p class="ql-block"> 忽然记起,我母亲2022年7月去世时,他没有回来。“徐老大”在乡敬老院住了很多年。凡是村里有红白喜事,只要身体好,他必定租个摩托车,赶回来帮忙。</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村里,比他长辈的人都习惯叫他“徐麻拐”。“麻拐”就是青娃。“麻拐”四肢发达,精力充沛,行动敏捷,大约是对他一生最好的注解。</p><p class="ql-block"> 他的年龄与我父亲相差无几。我们叫他“老大”,除了与他同辈,更多的也许是缘于我们对他的喜欢。我们上学或者砍柴回来,见到他,总是“老大”“老大”地喊,他总是笑眯眯地应承。</p><p class="ql-block"> “徐老大”一辈子没有小孩。他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从岭秀乡入赘到我们村的。那时远房嫂子何四四丧夫多年,拉扯着四个不大不小的小孩,生活非常艰难。而“徐老大”兄弟多,成家也困难。经人介绍两人走到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从两人结合起,悲剧就已经注定。何四四温良,“徐老大”暴躁,几十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何四四的儿子成家后,无法长期忍受这种环境,一家人住到了邻近的镇上,留下两个老人继续吵闹。</p><p class="ql-block"> 后来,“徐老大”住到禾堂边的房子,自己单独开伙。再后来,村里照顾“徐老大”,把他送到乡敬老院。而何四四独自一人生活,直到前两年去世。当然,过年过节、三病两痛,儿女们会经常回来看看。但生活的艰辛和无奈,不言而喻。</p><p class="ql-block"> 尽管“徐老大”性格暴躁,爱管闲事,但对小孩特别好。上山砍柴,会带一些野果给我们。赶集回来,会买一点糖果给我们。大年初一,我们去他家拜年,他会打个一两角钱红包,送一挂小鞭炮。我们把小鞭炮拆开来,一个一个的炮竹,点燃了,扔向天空或者池塘,那种兴奋和喜悦,持续了很多年。</p><p class="ql-block"> 我上初中后,“徐老大”不再给我小鞭炮。父亲是村民组长,“徐老大”经常上我家找父亲聊天。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不时提醒父亲该做事了。“徐老大”只好讪讪地起身。几十年里,“徐老大”和我父亲的关系,时紧时疏,但两人吵架的时候,“徐老大”叫我父亲“老叔”,父亲仍然叫他“徐麻拐”。</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徐老大”在我家聊天,发现我的床铺没有折被子。他一本正经地告诫我,男孩子要学会自理,起床后要把被子叠整齐,别人看着舒服,你也会显得精神。后来我照做了,这种习惯坚持到现在。</p><p class="ql-block"> 读高中以后,我和“徐老大”的接触少了很多。他的热心依然没变。大约是1991年吧,我奶奶做八十一岁大寿。吃“国家粮”的二伯回来,看到禾堂边有一些木板,随口说“这个可以做晒衣架”。父亲说,有空再帮你做吧。“徐老大”刚好在旁边,马上搬来锯子、刨子和凿子,忙了大半天,做出了十多个木衣架。二伯连连称赞“麻拐手艺不错嘛”。</p><p class="ql-block"> 我参加工作以后,每年只是春节才回老家。“徐老大”那时已经六十上下。他经常邀我打“撸七”,说是弄我一点财政工资。牌资大约一局五毛或者一块,我大抵输的多,但很少被他赢去。每次牌局结束,他“啧啧”两声,说明他赢了,会步履轻盈出门;如果输了,会低沉一句“吊孩的”,表达他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徐老大”很要强。随着时间推移,村里开始考虑“徐老大”的晚年生活起居。村干部做了大量工作,终于把“徐老大”送到了敬老院。后来听说,“徐老大”进了敬老院以后,心态很好,还热心院里的公事,颇受欢迎。</p><p class="ql-block"> 厦蓉高速通车后,我回老家方便多了。乡敬老院就在高速路口的附近。这些年,乡敬老院建得越来越漂亮。我每次从乡敬老院前经过,都想拐进去看看“徐老大”,但每每又举棋不定。我在心里恐慌着什么。</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想不到,徐老大就这么悄悄地走了。我五味杂陈,有些遗憾,有些伤感。他留给村里人的记忆,都随同他一起,埋葬在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雪岗寨脚下。</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