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感

蓝棕榈

《红楼》小感：

《红楼梦》三十三回：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

贾环的“悄悄地说”是的的确确彻彻底底的坏，坏得那么认真，那么猥琐，那么阴暗。据西语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钟书先生曾对这畜生的心理作了再分析，认为它就是吃到了葡萄也会说是酸的：一是贪得无厌，二是防入他口。先生概括得如此精辟！寓言故事嘛，当然得寓言于故事。于是，由此说开来，有些时候，我们害怕的并不是那阴暗的狐狸——就一只畜生，有什么可怕的呢？而是狐狸的阴暗：管你什么美味佳肴，于我没有，就是腐肉酸浆；管你什么阳春白雪，于我没有，就是恶音滥调；管你什么伯牙子期，于我没有，就是孤坟野鬼。嫉妒于是生诋毁于是出谣言于是起，狐狸如此，贾环更如此。人之高明于兽，这的确是个例证。

于我没有，他人也别想吃别想闻别想得，或者，至少是别想吃好闻好得好。其实，遇见狐狸一样的人，并不要紧——他的阴暗都写在脸上了——避开就是。凭经验，只要我们不主动去招惹兽，兽一般也是不攻击人的。又据说，凡兽初见人，多多少少是有点畏惧的，不知这话可当真？然而，对于狐狸一般的阴暗，却要麻烦得多：无时无刻无间无隙无影无形地存在，让你防不胜防。宝玉到底是挨了打，这是事实，文学作品是这样写的，但现实中，可能宝姐姐的棍伤药不多，流眼泪的林妹妹就更少了。贾环赢了，狐狸一般的思想也赢了。究其原因，是贾环的坏，坏得恰逢时宜恰到好处恰得其实。

狡猾的思想，比狡猾的人，可怕得多。前者是必然的，后者是偶然的；后者让我们无话可说，前者让我们无处可逃。

而贾环，还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