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声“干杯”,把我带回到二十六年前的那场饭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姚的调动手续终于办好了。 他和他爱人特地做了一桌告别晚宴。 我提前到达,把我精心绣制的小枕头送给他们的小儿子。 然后兴致缺缺地说:“你走以后,老乡们就会四分五裂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想不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事。”小姚关切地问道,“你和阿邓?”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不会在这个厂里谈朋友的。”我很郑重地宣布。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方军偕同王丽云一起来赴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来,小姚,咱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方军上来就换了个大杯子倒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姚看了他一会,举起酒杯:“今天请你们来,表示我的一点心意。我们一起这几年,还是蛮快活的。今天酒要喝好,但在我这里不能喝醉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怎么可能喝醉?明天你搬家的东西全部交给我,我一个人搬上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左立平这次没有与方军斗嘴,善意的提醒:“酒不能喝急,要细细地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方军一边喝酒,一边不停地往王丽云的碗里殷勤地夹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姚的爱人和王丽云都劝他少喝点,谁的话他都不听。王丽云把酒瓶拿过去,限制倒酒。方军点名要小胖子给他倒,小胖子只好拿过酒瓶似乎很听话的倒酒,其实用了点小心思,每次都不倒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酒精的刺激下,方军的话越来越多,抱怨这里不适合他发展,还是早点回地区去。他说着还不忘给王丽云碗里夹菜,侧着头问王丽云:“愿意跟我一起到地区去吗?”王丽云立即点头,连声说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坐在那里如同坐在针毡上,脸上是又尴尬又虚伪的笑。桌子上的菜又多又好,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排骨藕汤,粉蒸肉,油焖黄鳝,清蒸武昌鱼,红烧荷包蛋,…… 物质紧俏得很,排骨要肉票才能买到,黄鳝和鱼,这些他们是怎么弄到的?一般家庭过年也难得有这么一桌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勉强吃了点, 我和金芳最先告辞出来。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我们去送小姚的时候,王丽云一个人赶来,那个吹牛说所有的东西他一个人搬的家伙,现在还醉得像一滩泥。听说昨晚喝醉以后大哭了一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姚走了。过了些日子,方军真的调走了。方军走了以后我才知道他早已与王丽云分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过了很长很长的日子,我违背了我“不在这个厂里谈朋友”的诺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们知道我一开始是从什么开始起步的吗?”方军的话把我拉回到现在的酒桌上,他志得意满地看着我们,“说起来阿邓肯定知道,下江人有一种风俗习惯,每年都到杭州的灵隐寺去烧香拜佛。他们用的烧纸不是我们这边的黄表纸,而是在黄表纸的面上镀一层锡箔,叫锡箔纸。这种纸生产起来污染很大,所以那边控制很严,不让生产。我就是钻的这个空子,这种钱真是好赚,有段时间供不应求,又是现钱交易。呵呵,恨不得忙得数钱都数不过来。”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信这个吗?”蕙兰好奇的问道。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中国是越是有钱的越迷信,越是没有钱的也越迷信。”方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你们知道那些贫困地区光是过年放鞭炮要放掉多少钱吗?不说江苏隔着省跑到灵隐寺的人的费用要多少,仅仅杭州的周边地区的人的费用就要养活多少人?”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来,祝你财源滚滚,干。”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酒似乎在方军身上起了什么催化作用,“他妈的,现在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方军眨了眨眼睛,酒喝多了,眼角有些不自在了。蕙兰递了张纸给他,他一边擦一边说,“其实赚钱还是有门道的,如果老老实实做生意,谁能赚到钱?要在税收上想办法,要请会做账的会计,做两套帐甚至更多套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那不是偷税漏税吗?”蕙兰一针见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谁说的?这叫合理避税。不懂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想起了那个要我写入党申请书的方军,那个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兢兢业业工作的方军。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阿邓面面相觑,这个方军脱胎换骨了?</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