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 ，摇到外婆桥—鲁迅外婆家寻访录

霄霄

文/图： 胡 志 强

音 乐：自然中国

鲁迅（1881—1936），浙江绍兴人，著名的思想家、革命家、教育家，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之一。毛泽东主席曾评价，“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在鲁迅的出生地绍兴，有鲁迅故居、鲁迅祖居、百草园、三味书屋等历史遗存，均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加以重点保护。为了纪念鲁迅，并传承他的精神，绍兴还建有鲁迅纪念馆 ，与上海、北京、广州等地的鲁迅纪念馆遥相呼应，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供人们参观学习。

除了上述大家非常熟悉的与鲁迅有关的文物景点外，绍兴还有一处大家比较陌生，但对少年鲁迅成长曾经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地方，那就是鲁迅外婆家安桥头朝北台门。

一直以来，“外婆”这个名词，似乎就是慈祥的代名词；而“外婆家”，则被认为是一个非常温馨的避风港湾。“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则是不少儿童和少年的热切期盼和美好向往。

那么，鲁迅的外婆家在哪里？鲁迅外婆家是怎样的？鲁迅在那里留下了哪些趣闻轶事？这里对鲁迅的成长产生过怎样的影响？了解清楚“大文豪—少年—外婆—外婆家”这组词组的关联，始终是留着我心中的一个情结。

于是，暮春时节，我在重读了鲁迅写的短篇小说《社戏》和《故乡》等不朽作品后，专程来到位于绍兴市区东北部约30余华里的鲁迅外婆家安桥头村，进行实地寻访考证。

（注：在江南一带，一般都习惯于把外祖母称呼为外婆，把外祖父称呼为外公。）

一、安桥头朝北台门。

安桥头的朝北台门，系清代建筑，是鲁迅外婆家故居。因台门坐南朝北，故称之为朝北台门。台门三开间，前后两进，东西两侧为厢房，中间为天井，后有小院，占地半亩多。整座建筑婉约中显质朴，庄重而不张扬，是一座典型的江南水乡风格的民居。

这次我来寻访，虽然这里早已是物是人非，但往事依稀，魅力依然，我依然能感觉到鲁迅外婆家朝北台门的生气和活力，一如当年鲁迅跟着母亲来省亲般的亲切和温馨。

故居不大，如果光是走马观花，只需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够了。但如果仔细看史料陈列介绍，并用心发掘它的故事，则会引人入胜，久久不愿离去。

图为朝北台门正面全景。

门口临小河。右侧有一小桥，谓通宁桥。

客堂。当年鲁家接客、小聚、祭祀和祝福的场所。现在，大致按原貌布置。祝福，在绍兴亦称“请大菩萨。”祝福仪式常在年终举行，祈求来年分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膳房，绍兴人叫“吃饭间。”鲁迅小时候同母亲一起来外婆家，便是在这间屋子里吃饭。膳房复原展示了鲁迅在外婆家常吃的菜品，是纯真的“外婆家的味道”。以及当地人家餐桌上常见的食物。

东房。鲁迅外婆何氏卧室。何氏出身名门，为人慈祥宽厚，她曾给予因遭受家庭变故而备受白眼的少年鲁迅以无限的疼爱。她还集合鲁迅幼时听过的童谣、故事，为鲁迅寻找喜欢的玩具，使鲁迅感受到外婆的温情。

西房。鲁迅小舅鲁寄湘卧室。鲁寄湘是鲁迅外公鲁希曾在出任湖广总督衙门专理兵事时所生，故名寄湘，曾中秀才。他的诗文，鲁迅在绍兴编写的《越社丛刊》时收录过。

书房。参照鲁迅的文字进行布置，如书桌上摆放的一盆“水横枝”以及桌子上的仿真墨猴，均出自鲁迅在他的作品中的描写。“书桌上的一盆水横枝，是我先前见过的，只要浸在水中，枝叶便青葱可爱。”（鲁迅：《朝花夕拾》）

东西厢房。在旧时，有客来时，一般用作安排临时住宿；日常，则用于堆放杂物。目前，已开辟为鲁迅外婆家史料陈列馆。

陈列馆展出的鲁迅外公鲁希曾家族世系表。可以看出，鲁家在当时虽然算不上名门望族，但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陈列馆局部。周家三兄弟：上为少年鲁迅，中为周作人，下为周建人。

陈列馆局部。

陈列馆局部。

陈列馆局部。

天井。

厨房。

后院。

外墙。

 二、鲁迅与安桥头。

陈列馆介绍了鲁迅外婆家家族世系变迁情况，展示了鲁迅在安桥头村度过的一段难忘的少年时光，以及短暂的安桥头生活经历对鲁迅的人生之路产生的重要影响。

按照那时农村的习惯，凡是出嫁的女儿，倘自己还未当家，夏天便可回到母家去消夏。即使已分担了些家务或当了家 ，夏季不能多日归省了，但也可以在清明扫墓完毕后，抽空去母家住几天。加上每年安桥头一带举行迎神赛会，嫁出去的女儿又有机会去母家看社戏并小住几日。

因此，儿时的鲁迅，常有机会随母亲去三十多里外的安桥头外婆家。

鲁迅母亲鲁瑞，是鲁希曾和何氏的小女儿。典型的孝女、贤妻、良母型妇女。

绍兴是著名的水乡，河湖纵横，密如蛛网，村落大多临河而建，船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安桥头村东的一段河面宽阔，是通往外域的河口。这里船来船往，好不热闹。“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当年鲁迅随母到外婆家去，就是从这个河口进来的。

鲁迅在短片小说选集自序中说：“我生长于都市的大家庭，但我母亲的母家在农村，小时候常来外婆家小住，这使我有机会与当地的农民相亲近，逐渐知道他们毕生受压迫，很痛苦。”

他在安桥头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少年时光。有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外婆家变迁的感慨，有与少年朋友尽情玩耍的愉悦，有对农民凄惨生活的心灵震撼，更饱受作为“乞食者”的世态炎凉。这一切，都对鲁迅今后的人生道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日后的革命斗争中，鲁迅基于儿时的所见所闻，并动用众多丰富的生活素材进行艺术概括和提炼，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农村题材作品。其中，《社戏》、《故乡》等文章，就是以这段生活为素材写就的。

按照鲁迅的说法，自从结识了农民少年朋友章运水以后，“才知道了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外面的许多东西”。章运水比鲁迅大两岁，鲁迅在与他的交往中，不但开阔了视野，还与底层民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播下了与黑暗的旧社会斗争、为祖国解放事业奋斗的种子。鲁迅在小说《故乡》中以章运水为模特儿，塑造了闰土的艺术形象。

当然，玩是儿童的天性，鲁迅每次来外婆家，总是玩得畅快淋漓。一般的玩主要有钓虾、放牛、收获（如摘蚕豆、割菜）等。但是按照鲁迅的说法，在那里他所第一盼的是看社戏。



河埠头，既是水上交通设施，有船靠岸或启航时，可作上客下客、装货卸货用；又可以作淘米洗菜所用。由于鱼虾等水生动物喜来此处觅食，因而成为当年鲁迅和少年朋友钓虾的好去处。

鲁迅在他的小说《社戏》里这样写道：“我们每天的事情大概是掘蚯蚓，掘来穿在铜丝做的小钩上，伏在河沿上去钓虾。虾是水世界里的呆子，决不惮用了自己的两个钳捧着钩尖送到嘴里去的，所以不半天便可钓到一大碗，这虾照例是归我吃的”。读来生动有趣。

其次是与小伙伴一起去放牛。开始时感到十分新鲜有趣，但一靠近牛，就有些胆怯了。鲁迅在他的小说《社戏》里这样说，“或者是因为高等动物的缘故，黄牛、水牛都欺生，敢于欺侮我，因此我也总不敢走近身，只好远远地跟着、站着。这时候，小朋友都嘲笑起来。”

像放牛、摇船、割麦子等农活，鲁迅在外婆家都得到过体验，不仅知道了城里人生活离不开农村人，还了解了农民的疾苦。

社戏是流行于绍兴地区的一种传统民俗活动，以戏剧表现为核心，具有祭神和娱人相结合的特点。它的历史可追溯到南宋时期，到清末民初仍十分流行。最初是春秋两季祭祀社神（土地神），旨在祈求五谷丰登和庆丰收。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活动逐渐发展为以演戏酬神为中心的文化娱乐活动。

鲁迅在“社戏”一文中对看社戏有过生动的描写。“社戏，最惹眼的是站立在庄外临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戏台，模糊在远处的月夜中，和空间几乎分不清界限，我疑心画上的仙境就在这里了。”“这船走得快，不多时，在台上显出人物来，红红绿绿的动。近台的河里，一望乌黑的是看戏人家的船蓬。”鲁迅笔下对社戏描绘，不仅让人回味无穷，也激发了人们对这一传统民俗活动的兴趣和怀念。

2022年是鲁迅短篇小说《社戏》发表100周年，鲁迅外婆家将举办“水乡社戏节”，让水乡社戏风情弥漫在先生的故乡。100年前，鲁迅创作的短篇小说《社戏》，将绍兴水乡社戏这一独特的文化风情，深深的镶刻在世界文化史中，镶刻在中华民族的记忆里。

三、新时代的安桥头。

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经过改革开放40年的伟大洗礼，国家发展了，社会进步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各方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鲁迅外婆家所在的乡间小村安桥头，也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在奔小康的道路上大踏步前进。

如今的安桥头村，集体经济壮大，人民生活富裕，村容村貌美观。文化安桥头、宜居安桥头、生态安桥头的“三个安桥头村”建设如火如荼，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文化建设方面。



一进入安桥头村，就感觉到鲁迅文化的浓浓氛围扑面而来。村里先后建起了祝福广场、鲁迅文化长廊、鲁迅百年经典文学作品系列动漫创造展、鲁迅作品故事绘画墙和文化礼堂等文化旅游项目。因而，把安桥头鲁迅外婆家从一个旅游景点，即将升级成为具有较大影响力和知名度的旅游景区。

鲁迅百年经典文学作品动漫创作展。

祝福广场及戏台一角。

鲁迅作品故事绘画墙一角。

鲁迅文化长廊一角。

文化礼堂一角。

新的文化设施建设中。

宜居建设方面。

建成了梦回平桥村公园、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等休闲娱乐设施，规划和组织村民搞好住宅建设，并着力抓好村容村貌改善方面的工作。近几年来，安桥头村村民的住宅条件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到处都可以看到一排一排的新房，具有强烈个性的别墅也随处可见。

鲁迅笔下描写的“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的景象，再也看不到了。

村居家养老服务中心一角。

村民住宅楼区。

村民住宅楼区。

村民自建的别墅群。

生态建设方面。

在十分注重环境保护、化大力气保护好耕地的同时，突出营造田园风光的视觉效果，着力开展美丽乡村建设。村里建起了农事体验园、白果园、鲜虾园等农、果、鱼养殖项目，还引导村民积极开展种养殖生产。

在工业大发展、土地被极度开发利用的当下，我们走进安桥头村，仍能看到昔日典型的田园风光，找到鲁迅笔下描述的场景，这着实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小麦丰收在望的场景。

蚕豆种植园。

农民种植的马铃薯。

油菜籽等待收获的场景。

田园风光让人醉。

乡村建设展新貌。

短短的寻访结束了。当我离开鲁迅外婆家，站在原野上回望时，不禁心潮起伏：“绍兴有一个安桥头，安桥头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家族，这个家族出了一代大文豪，这个大文豪是个硬骨头，他被后人标榜为民族脊梁”！这真是太振奋人心了！鲁迅的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后人！

鲁迅精神不朽！ 安桥头村的明天将更加美好！

2019年5月于古城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