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存中:返乡踏青(七)

快乐的猪

<p class="ql-block">今天李敏敏同学为我专门安排了一项活动,即返回我们下乡插队时的农村追忆青春。</p><p class="ql-block">1968年10月18日,我们常州市二中高二(2)班的约30个同学被分配到江苏宜兴县丰义公社插队落户。我和李敏敏、潘克勤、马金生4个同学落户在戈庄大队的戈三生产队。戈庄是一个较大的村子,当时分成戈一至戈四4个生产队,从村子中有好几个富农及较多的砖瓦带阁楼的老屋看,戈庄村在民国年代应该是个较富庶的江南农村。在插队时我曾见到过一张日军侵华时绘制的地图,那张地图上就标注有戈庄。当然到我们下去时,村子已显破败相,好多家村民居住的房子是土结墙(牛拉石滚压实农田,划好线,用板锹硬铲出一块块厚土砖,晾干后砌墙)、麦秸秆房顶。我们那时幼稚单纯,刚从城市文革斗争的硝烟中来到农村,报纸杂志上还在批判刘少奇,我问一个穿着破烂、腰上系一根草绳的村民:是现在好还是刘少奇那时好?这个贫下中农肯定地回答:刘少奇好!他还给我们分自留地,能吃饱肚皮。当时我的思想就与他的回答对不上号了,这话要放在城里公开讲,那还不是个现行反革命?</p><p class="ql-block">当时的村旁有一条河流,上面建有一座古老的石拱桥,两条河汊呈“F〞型的伸入村中,那是村民挑水吃、淘米洗菜洗衣服的地方,也是村民洗粪桶的地方,当然不会在一个码头上进行。村里有一个国家的粮站,是周边地区收交公粮及稻谷储存转运之地,每到收获季节,河汊里船来船往,热闹非凡,那也是我们村农民挣大工分的机会,如果队长派到你去,挑着一百四、五十斤重的稻箩来回跑,不是捣腾到船上就是捣腾到库里,一天可挣十几个工分。当时我们戈三队的日工分算中等,每工5角左右,隔壁的西畜牧场队就惨了,每工仅2角8分,同学诉苦说,干一早上4分钱仅够买一根棒冰,干一天2角8只能买一盒飞马牌香烟。有时逢夏秋好太阳的日子,粮站会把稻子捣腾出来翻晒,这也是挣好工分的时候,但比转运粮食的劳动强度低,工分也低很多。另外,队里派你摇船外出干活,比如去常州城里偷粪(上好的肥料)、去宜兴那边买分配的化肥、去长荡湖里收割水草(沤肥用),这种活路一般出去3-6天,每天都是满分工。那时肥料是生产队重点关注的生产资源,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嘛,化肥是有指标的,分配的根本不够,所以每个生产队长都得动脑筋弄肥料。养猪社员家里猪圈的垫圈粪土都是生产队收归集体使用,再折算一定的工分给养猪人。那时农村没厕所,家家屋后埋有一个粪缸,男人光屁股蹲缸边拉屎並不避人</p> <p class="ql-block">在转角处遇到几位老人,指着身后的破旧二层楼说,这就是当年的公社,当时是丰义最高的房子。</p> <p class="ql-block">进去看,以前楼上是公社书记的办公室,下面是各部门办公室,现在都荒废了,也显示了一个制度的终结。</p> <p class="ql-block">从老桥的位置拍摄,原来河右岸是公社的粮食加工厂位置,当年我曾随队里的船来此把稻碾成米回去分口粮。</p> <p class="ql-block">这条河就是当年小拖轮把我们从常州西瀛里码头拉到丰义码头的河道,河还在,却物是人非,感慨无限,五十六年也是弹指一挥间。</p><p class="ql-block">以前丰义到戈庄10华里,都是田间小道,我们步行需1小时,现在马路四通八达,车行10分钟不到就到了戈庄。又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当年深深烙印在记忆中的戈庄找不到了。找桥,只要找到了那座石拱桥,一切的方位都能顺记忆展开。终于找到了桥,但建筑物的方位似乎对不上。巧不巧来了个四五十岁的汉子,我问他粮库在哪里,他指给我看桥左边一排高屋,我说我记得在桥右边,他说那是老粮站,得知我是戈庄的“下放人”(当地对知青的称呼)时,他便问我姓名,我一说他便笑了,他说知道我,我们四个知青的名字他都知道,只不过当时的他还是个上小学的小屁孩。</p><p class="ql-block">这就是当年的石拱双桥,建于宣统元年(1909年),现在作为文物保护。</p> <p class="ql-block">桥的这边已立碑介绍,那位老者是我们下乡时的生产队会计蒋汝生,当年一桩贪污案牵涉到他,被罢免后换我当了会计。这次他告诉我,当年是冤案,已平反了,他是清白的。</p><p class="ql-block">这便是当年的粮站,当时的感觉高大结实,现在看怎么毫不起眼呢,它已退休改作他用了。</p> <p class="ql-block">粮站斜后方就是我们知青组的房子所在地,当年国家拨款给生产队为我们建房,石头墙脚,土结墙,瓦房顶,生产队挪用了部分木材指标拿去修船了,船是大型集体生产工具,水乡必不可少。当我转到粮站后面寻找旧址,房子已荡然无存,原来屋后的河汊已填平,安装着变电小屋及健身器材,这让我想拍个纪念照都无从下手,因为一丝丝痕迹都找不到了。</p><p class="ql-block">下面这张照片拍的不是祠堂庙宇,而是以前戈四队的一个社员改开后挣到了钱,花费三百万给自己盖的家,但现在家中只住着一个老太太了。</p> <p class="ql-block">得到消息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乡亲,大家都很惊喜,老的少的大模样都还认得出来,当然许多老乡亲都故去了,拉扯起我们插队时的往事,大家都不胜唏嘘。看着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和居住的二层楼,和以前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衷心为他们感到高兴。</p><p class="ql-block">离开戈三队旧地,我们又去了趟隔壁的西畜牧场队,当年最穷的队现在发展得比戈三队还好些,眼前就是一个电缆加工场,王德民同学和盛宝良同学也找到了当年社员的二代人,家中很富有的样子,老一代的社员仅剩2人了。</p><p class="ql-block">已过了12点,谢绝了乡亲们的留饭,我们驱车前往官林镇午餐。</p> <p class="ql-block">左一左二是戈三队的同学,左三左四是西畜牧场队的同学。</p><p class="ql-block">以前戈庄到官林5华里,走路得半小时,现在开车几分钟的事。官林是个大镇,相传官林原名官村,乾隆皇帝下江南时路过官村,在船上远远望见官村招牌,眼花读成了官林,于是金口玉言便钦定为官林</p> <p class="ql-block">官林中学对面找了一个干净小饭馆午餐,店主告诉我们,他做菜的食材讲究鲜活,没有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我信。</p><p class="ql-block">盛宝良同学带来的5瓶一两装茅台酒</p> <p class="ql-block">午餐后直接返回常州,沿途感叹苏南乡镇企业的发达,这里大多是电缆厂,也有环保设备厂,一家挨着一家,听说光丰义村就有50多家企业,且道路交通也相当发达,我们西北地区远不能及。</p><p class="ql-block">今天旧地重游的感受就八个字:天翻地覆,恍若隔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