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从前嘉兴称县,向上一级称地区,往下则设有镇,新塍便是县管辖下的一个古镇。如今嘉兴市区范围向周边扩展,市、镇已快连接在一起了,坐公交从市区去趟古镇,就如去逛下超市那样方便。要是回到从前,任你如何思想前卫,也无法弄清楚新塍将被画成怎样一幅又新又美的图画?这人世间的变化,谁也不能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早就知道了的话,当然有时知道了也没用!<br> 我从小生活在新塍镇上,自插队落户后便离开了家乡,因而要说记忆中的古镇印象,大多还是五、六十年代时的面貌。</h3> <h3> 新塍镇不大,但历史悠久。相传镇上的能仁寺,因南朝时皇帝好佛,从而在那时就开始建起了这寺院。尤其是跟着寺院一起经历朝代更迭、战争风云那颗古银杏树,从南朝时算下来已有一千五百多年了。至于寺院起初的名称,答案是:不知道。可惜我小时看到的能仁寺,除了寺旁的古树,其他已是风光不再,幸存下来的几个大殿,也改作了粮仓在发挥作用,真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br> 能仁寺遗址以东是爱国台胞张子良先生创建的磻溪学校,铁制的花格校门、红色的洋瓦屋顶,还有校园旁边美丽的小蓬莱公园,根深叶茂的千年古树,是整个新塍镇上最漂亮的地方。幸运的是我读幼儿园就在这美丽的磻溪学校。幼儿园有个年长了一点的老师,小同学都称她大顾老师,身上穿着一件退了色的大旗袍,长得胖乎乎,对小朋友总是笑眯眯的,以至过了半个多世纪,善良的顾老师那身影仍留存在我的记忆中!<br> 说新塍不大,那是按贯穿古镇东西两头的市河估算出来,长还不到二公里,由两街夹着,民居大多沿河而建。中间横跨市河南北的古桥,大概有五到六座,而这些桥往南或朝北延伸的街道,大多很短,市面也相对冷清了许多。这与乌镇古镇的结构倒是有点像,只是新塍相对小了一点。用今天的眼光,这展现出的就是一幅小桥流水江南古镇的景象,只是小时生活在其中,也就体会不到应有的美感罢了!</h3> <p class="ql-block"> 小镇,从前与外界联系,河流便是进出的主要通道。据说是为防盗贼曾在市河两端设置了木栅栏,每当夜幕降临栅栏关闭,镇上相对就安全多了。后来慢慢太平了,栅栏也就慢慢废弃不用了。不过我小时已没有当年的栅栏了,但当成地名的习惯则一直保留了下来,也是附近不少古镇一个特征,都有东栅、西栅这样的地名称呼,道理是一样的,而我每每听到这一名称时,那家乡的亲切感便会油然而生! </p><p class="ql-block"> 新塍镇中间一带称陆家桥,是从前镇上最热闹的地方,桥堍或桥周边全是商店。印象最深的,是农民进城可在桥上摆摊出售用杂粮做成糕点那个时候,这在使用粮票的年代里,因粮食紧张而恐慌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p><p class="ql-block"> 从古桥上拾级而下,向北还有一条六十来米长的吴家弄的小街,是我家住的地方。小时曾看到有几家房屋因年久失修而出现了微微倾斜现象,不过那时的维修方法倒也简单,就是用钢丝绳系住木柱子,然后用人工加以绞动,强行将其复原,最后加固一下出现松动的柱头,这维修就算完成了。不过住在吴家弄的居民并不在乎这点倾斜,担心的还是来自火灾的威胁。</p><p class="ql-block"> 那时镇上凡有突发事件,会吹响专用的警笛,俗称“洋龙哨子”,还有就是敲锣。因而一听到这响声就让人神经高度紧张起来,就是幼小的我听后也会心跳加快。居委会有几个负责宣传的大妈,每天拿着一面小红旗,不厌其烦挨家挨户地告诫要小心火烛。可惜,在一九五四年还是突发了一场大火,虽经消防自愿人员奋力抢救,无奈这木结构的住房抵挡不住凶猛的火势,结果自然是损失惨重。那时又没什么保险,究竟受灾百姓是如何度过那艰难的日子?今天已是没法去想象了。 </p><p class="ql-block"> 不过提到火灾,老人在回顾镇上的灾难时,最可恨的还是抗战时发生日军纵火东南半个镇,还焚毁了能仁寺的事件,让后人看到昔日繁华的东栅及富丽堂皇的能仁寺,都成了如吴家弄火灾后一般模样,残垣断壁,一片空旷。以至到了史无前例时期,虽也有类似义和团那样横冲直撞的人,可面对已遭受如此巨大破坏的能仁寺,再想风风火火地横扫一把?那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为防火,像镇上的大户人家也是动足了脑筋,比如吴润昭先生,就专门在他家外墙砌筑起了防火墙,形状似马头,也称马头墙。当年吴家弄突发大火时,吴家的宅院虽与我家相邻,却并未受半点影响,至今保存完好,不久前还做过地方党史陈列馆对外开放,每天都有前来参观的人,这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做过县政府驻地的新塍,曾经走过的风风雨雨。</p><p class="ql-block"> 类似吴家这样的大院古镇上应该不少,但从前忌讳议论这些大院曾经的主人,因而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出现在我记忆中的这些大院,有的是办公场所,有的是医院或邮局,更多的则当成了仓库。印象中的吴家大院,从前就是一个仓库,搬运工人扛着货物进出吴家大院的身影,是我小时常看到的情景 ,至于知道这吴家大院创建人是吴润昭先生?那还仅仅是不久前的事。</p><p class="ql-block"> 如今,与其他许多古镇一样,类似有点历史文化背景的院落,作为旅游资源或维修改造,或仿造重建,让这些默默无闻的大宅院,正在成为一个个景点,过去回避的有关大院的一些往事,如今一些人也议论了起来,有的倒像是凡尔赛似的!</p> <h3> 新塍镇中间除陆家桥一带外,还有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就是戏院,那是从前镇上唯一的娱乐场所。凡有戏班子来镇上演出,剧场就有人摇着铜铃,举着写有节目名称的木板,沿镇上街道绕上几回。回想那时小小年纪的我,每听到这熟悉的铃声就会想着晚上可以外出看戏了、可以外出与同伴玩耍了,快乐的期盼是不用说的。<br> 小孩眼里的戏院挺大,但比较简陋,像屋顶盖的全是稻草。在镇上还没有电灯那会,演出舞台用的是煤油灯,安全隐患自然不少,有时还险象环生,但每次都有惊无险,不过今天看来完全是碰运气罢了。<br> 再说说古镇上的路。镇上主要就是夹着市河的两条街道,全是用石板铺成,这在当初建设时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从前没什么机械,能从外面引入到镇上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台消防用“洋龙”,而铺设路面、砌筑下水道的石板,全凭人力采石并加工。想来刚修筑好时,那凝聚着工匠汗水与智慧的石板路,该会有多美啊!<br> 后来也许只看重了使用,而忽视了正常的维修,时间一长也难经受岁月的磨损,慢慢变得越来越不平整,人走在这样的路上,常常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直至不久前,镇上有人干脆来了个简易维修办法,就是撬掉石块改水泥路。路好走了,车好骑了,但古镇的风貌逊色不少,因而留在我印象之中的路,仍是从前的石板路。就是到了今天,每当夜深人静进入梦乡,那清脆的石块碰撞声,竟然有时还会在我的耳边响起?梦,让我又回到了有这独特响声的童年。<br> 新塍古镇尽管从前是累累受伤,但在五、六十年代人们对那时正在掀起的社会主义建设高潮充满了信心,希望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出现奇迹,成为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一个新城镇,因而对当时刷在古镇墙上表示苦战三年,享福万年一类豪言壮语的大幅标语,一直铭记在的心中,同时,随着响亮口号的不断更换,又让人们明白了新的方向,新的行动,新的响应。</h3> <h3>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古镇已不是印象中的新塍古镇了,这让我似乎有了点陌生的感觉?看着镇上新扩建马路上急驶而过的车辆,望着如今类同的新楼房、商店,还有那方方正正的店名招牌,脑海中却在搜索着这流逝岁月中的印象。虽说突飞猛进,翻天覆地、蓬勃发展是从小一直来宣传的奋斗目标,但快速的突变,又感觉像失去了点什么,回想起来又似乎有点失落感。<br> 好在,古镇是有变也有不变。抗战时遭破坏的东栅,面貌已是日新月异,呈现出如今大多城市的建筑风格,西栅则基本未变,那记忆中的木结构民宅,至今仍保留了下来,只是陈旧了许多,让人看到了从前的痕迹! <br> 至于更新了的能仁寺,金壁辉煌,扩建了的小蓬莱公园,更是绿意盎然,花香四溢,还有修旧如旧的石板古桥,比如我小时称“丝行桥”的问松桥,让游客流连,展现出古镇的新面貌。这从前新塍镇上最漂亮的地方,今天依然是能仁寺院、小蓬莱公园!<br> 也许不少人与我一样,对古镇印象多少有些怀旧心态,即使有些人,至今对当年曾经轰轰烈烈,横冲直撞的那段经历看似是那样的神往,是纪念?总不会吧?我想想也许仅仅是怀旧罢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