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约会

吴景勤

美篇号：20037327

文 字 ：吴 景 勤

图 片 ：部分自网络 致谢

记得我们初恋时的第一次约会，是在四十多年前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我们相约在小镇。现在已记不清是通过电话还是书信何种方式联系的。

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们羞涩、激动而紧张的情景。彼此只是沉默，没有话语，因为我们知道，这是爱的开始。朴实简单，没有你来我往的客套话，没说卿卿我我的甜蜜话，也没有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誓言。甚至连一句要求、半点希望也没提。

没有特别的故事，可是几十年来总会想起，想起的全是细节，没有小说般的情节，但一直深藏在我的心里。

然而，就是这个静静无声的第一次，让我们成为了终生彼此的唯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咱俩相约在小河边的大樟树下见面。

她全副武装，穿着紧身棉袄，戴着一顶线帽，一双红色手套格外醒目。也许是怕碰到熟人，还特意戴了一个那时鲜为人戴的口罩。

我穿一件蓝色工作服棉祆，衣袋口上印着“抓革命促生产”几个白色小字。

樟树下有一根突出地面粗粗的老树根，像一把板凳，那张树根板凳竟被我俩霸占了将近一个小时。

寒风弹在脸颊，从颈脖里嗖嗖钻进胸口，停在怀里一咯噔。现在想想，那天夜晚的寒气该多么沁人肌肤，然而，爱情的能量是无穷的，其时寒气袭人，我们竟浑然不觉。

从树根板凳起身，我们漫无目的，一边走一边聊，无目的才是目的。

一直沿着石板路，穿过中街走到下街，天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我们都没带雨伞，那时没什么地方可以避雨，突然她想起前面一条街巷里住着一位王姓好友。去她那里借把伞吧，于是我躲在一家街面人家的屋檐下，她去借伞。

 记得在屋檐下，听雨点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很有节奏感。

背后那家闭门关窗的人家从门缝里传出悠扬的二胡琴声，静静聆听，那是《康定情歌》优美的旋律。

眼前，昏黄的路灯下，雨丝交织着。我就这样默默地听着。

那时没有手机可以联络可以消遣，近一个小时，我就这样耐心地等着，等着。

终于前面她撑着伞过来了，见到我连声说对不起，告诉我同学家里正好在吃晚饭，一见她去不容分说，递上碗筷就让她分享。

而那时谈恋爱好像是很害羞的事，于是她不好意思提男朋友就在街道口等着，就这样内心纠结如焚，表面却装得风淡云轻，终于把同学挟给她碗中的菜吃完，寒暄了一番才拿了伞匆匆赶回。

于是我们之间就留下这段寒夜雨中借伞的难忘记忆。

我们俩人共撑着一把雨伞，继续漫步，不知不觉来到了街尾，进入了有五棵大樟树的“五神庙”树林。据说这五棵大樟树树龄都超过四百年。

彼时，雨过天晴，月亮羞答答地从乌云中露出了半张笑脸。夜朦胧，月朦胧，此心也朦胧。

此情此景，我突然心血来潮，居心叵测地随口背了一首雪莱的诗：

“你看高山在吻着碧空，

波浪也互相拥抱；

谁曾见花儿彼此不容：

姊妹把弟兄轻蔑？

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

月光在吻着海波；

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

要是你不肯吻我？”

我问她：“这首雪莱的诗你读过吗？”

她没有回答，也许她看出了我的“醉翁之意”。

然而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那个年代男女之间太过矜持也太过腼腆，

 她只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就此飘然而过。

我们穿过小河上的木板桥，沿着简易公路往西，居然在清冽的空旷的夜间走了几个小时。

那天晚上我们分别时，我轻轻地问她：“你为什么选择我？”

她用那特有的清纯的声音回答：“这答案很长，我将用一生来回答。”

我略显兴奋地说：“彼此！”

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就在这样轻松自如的氛围中结束了⋯⋯

 那天回家的路突然变得那么那么漫长。

深夜，小镇的一切都好朦胧，只有她的背影那么清晰，单调的足音仿佛重复着我们的同步共振。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即不奔放热烈，也不压抑隐藏，而是普普通通、轻松自如的逛马路。彼此的信任决定了我们爱情的起步，而人品，却真正决定咱俩能走多远。

那些带着证明给对方看的感情，最后你即使结合了，对方仍旧可以无感。天盟海誓的恋人一样可以天涯陌路。誓言天荒地老的爱情最后也可能是一场空。

我们从第一次约会一一“爱的无声处”的逛马路起步，直至逛进了婚姻殿堂，逛过了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现如今逛入了桑榆晚秋，还一直在延续，二人每天迎着晚霞，携手同行于夕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