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七（6—1）

老马

　　王小七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某人小学五年级的同学，现在想起来了他的一些轶事那咱就来说道说道他。

一

王小七，这名字不是他的大号，他是有大名的，名叫王德善。王德善在王家弟兄中他排老七，是个老末肚（河南话，家里最后一个生的孩子），但他的大名从来没有人叫过，大家都叫他王小七或者小七。时间一长，王德善的大名都让人给忘掉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前，那时候生育还没有计划，王小七的爹娘年轻力壮，天一落黑没别的事可干，于是就闷着头干起了活儿，孩子是一年一个的生，七、八年下来，叽里咣当生了清一色七个带把的。不幸的是在生王小七的时候难产，王小七命大活了下来，他娘去世了。

七个孩儿呀，往那一站从高往低排得像门台一样，留给了他爹一个人照料，难哦，成了村子里的一景。是啊，七个张嘴的货，这也真让他爹老王头儿一个人够喝一壶了，他是又当爹又当娘：操不完的心，费不完的劲儿！天天一睁开眼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吃喝拉撒睡，那一样都不能让老王头儿省心。

村里人之所以叫王小七他爹老王头儿，其实并不是他年龄大，只是这七个小孩子天天呜嚷呜嚷，操劳得他未老先衰，四十啷当岁看起来就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索性村里人就不叫他的大号了，都叫他老王头儿。

王小七家里这弟兄们一多，光靠着老王头儿一个人拉扯，家境差得是一塌糊涂，生活过成了片汤，稀里糊涂，处处打饥荒。用老王头儿的话说：“除了三间破屋，穷嘞锅都管当锣敲了，一天到晚吃得都是稀汤寡水”。村里人都笑话老王头儿没有一点成色，说弄孩儿时怪得（河南方言：舒服），弄出来了都是来找他讨债的！老王头儿听罢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反唇相讥道：“能弄出来这是本事，你费费劲儿也弄出几个叫我看看！哼，你那鸟本事，熊样儿，你个冇孩儿的绝户头，气盛我（河南方言：嫉妒的意思）！”

就这样，老王头儿家的孩儿们大大小小虽然就像一帮叫花子，村里人见了谁也不敢说三道四了，因为老王头儿虽说是个老实头儿，但嘴太损了，噘（河南方言：骂）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什么下山赖，腌臜菜，过街老鼠本地害，压不住秤板星儿，一肚子青菜屎……等等。王小七这个老末肚儿孩儿，整天穿着大他身体一号的破旧衣衫上面是硌巴摞硌巴，头发脏兮兮的，一年半载不洗个澡，一身的馊味儿大老远都人都能闻见。小孩儿穿大衣服，这就是典型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多子女家庭的特征，往往是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他是小七，穿到他这，衣服已经是破烂儿，又大又肥且补丁摞补丁，整天是衣帽不整，用一句俏皮话形容是“三不达四不照”。好在是王小七年龄小，对穿着打扮不在乎。那时候平头老百姓人家的孩子好像对穿戴这些都不是十分在意，只要能御寒遮体不漏肉，其它的都不讲究那么多了。

二

说不好听的话，像王小七这样人家的孩子，在那个年月是属于有人生没人管的主。正因为没人管教，王小七这弟兄七个，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说来说去最调皮捣蛋的就数王小七了，用句乡下的俏皮话说：这货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老天爷第一那他就是老二，被村里人列为野孩子的行列（也就是现在我们流行说的熊孩子），人称他“毁货”。用“毁货”评价一个人在农村来说，口气是相当的重了，那是这个人坏到“头顶上长疮脚底板流脓”，坏到家了。王小七的确是这样，他是整天野马一样跑得不着家门，上天（爬树上墙上房顶）缩地（钻地窖下河沟），神出鬼没的。偷个瓜摘个枣，偷个鸡摸个狗，爬个树掏个鸟窝，打架更是家常便饭，村里的每一件坏事他都沾边。他领着和他一般大的一群熊孩子，像土匪别动队，来去一阵风，过街留骂名。三乡五村的都知道王小七的德性，提起来都说那孩儿是个赖货，像泡稀狗屎得拿带筒木锨才能把他彻起来。人称他们外号“飞天队队”。

一群不大的小球孩儿们，攉搅得村里不得安宁，所到之处是鸡飞狗跳，狼烟动地，这就应了那句老话“半大小（念效），鸡狗嫌”的老话儿。这不他刚刚在村里西瓜地里偷西瓜，被看瓜田的倔老强抓了个现行，拧着耳朵被送到了他家里。

正在家里忙活和泥糊锅台的他爹老王老头儿看到这情景，知道自己这老末肚小子又在外边闯了祸，于是没有二话说，大手掌一挥，就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王小七小脸上瞬间多了五个带泥巴的红指头印子，接着屁股上又“咚咚”地被跺了几脚，然后他对倔老强陪起了笑脸：“老强哥，恁多担待，都怨俺家孩儿们太多，管不过来，没管教好！怨俺。哥，兄弟在这给恁赔不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