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溯源游（三）一日看尽长安花（之二，西安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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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出发，上海虹桥至西安北站的G360，高铁风驰电掣，5个多小时即从东海之滨来到西安，好像一部快速倒进的历史影片。回想唐朝赶考的举子，或是浪迹天涯的诗人，走上这段还不得几个月，不禁感谢现代文明带来的便利，要我穿越回去？门都没有。

出西安北站，气温达26度，感觉比上海热。打的从北边的未央区前往市中心的碑林区，众根说西安的城市面貌不如一期之郑州、二期之太原整洁亮丽，虽然西安的名气更大。入住华住会旗下的钟楼漫心府酒店，小巧玲珑，紧挨西安城墙和永宁门，闹中取静。

沿酒店门口的湘子庙街东行，街口有湘子庙，可追溯至宋代，供奉＂好收吾骨瘴江边＂的韩愈侄孙韩湘，即八仙之一韩湘子。穿过热闹的永宁门街口，来到书院门，门口有原宝庆寺塔，六边七层实心砖塔，颇有唐风，实为明朝重建。书院门内有原关中书院，是明清两代陕西最高学府，现为西安文理学院校区，可以领票参观。对面有民国元老于右任故居。

爱骅裤带面馆，biangbiang 面是其招牌，面条宽似裤带，摆上各种菜码，喜辣的可以加点陕菜灵魂油泼辣子，拌开了吃。同德目测食盆直径有25公分，份量十足，面条筋道爽滑，不愧排名油泼面榜首的面馆，值得推荐。众根吃得口滑，交口称赞，唯保根坚称不及苏式细面。座中不乏苏面爱好者，但入境随俗，体验当地美食亦是乐事一桩，保根之执着一如其孔乙己式的崇文言而贬现代白话文。

钟楼位于西安中轴线上，明代建筑，是城市地标，唐代的景云钟存于碑林中，钟楼上挂着个复制品。前往钟楼的路上，保根拉着松根详解其千岛湖美文的妙处，松根坚不松口称赞，两人和众根渐行渐远，同德打电话，松根不接，急得同德在后面大叫＂要私奔啊＂。

鼓楼在钟楼西侧，正对回民街。保根遥望一眼回民街，便止步不前，回酒店写邮件去了。

回民街自鼓楼至北院门，热闹非凡，各种当地特色的食店鳞次栉比，小吃琳琅满目，有泡馍，油泼面，馕饼，烤肉，绿豆糕，甑糕，老酸奶，狗头枣大如鸡蛋。看着热闹，却是对付游客为主的，肚中面条还没消化，提不起食欲。

4/16，多云，23度。酒店早餐乏善可陈，混个饱，出门前往小南门早市打样。小南门正名勿幕门，以辛亥功臣、陕军创始人井勿幕命名（其兄井岳秀是长期盘踞陕北的军阀，对陕北工业化做过点事）。早市聚集了做早点的店铺、摊位，有油茶麻花，肘子夹馍，茉莉豆浆，甑糕等，有的排起了长队，烟火气十足。

陕西历史博物馆大概是国内最难约的博物馆了，每天分四次放出免费预约劵，一分多钟就被秒杀，想着全体通过的可能性不大，就在携程网上订了198元的人工讲解加门票。博物馆以前有与旅行社合作的80元的项目，经过整治以后，只剩下与黄牛合作的198项目，劣币驱逐良币，反正无奈挨宰的人口基数庞大。

首站珍宝馆（单独收费30元，含在票价内），展示何家村窖藏唐代宫廷宝物，器物之精良尊贵，占了陕历博风采的半壁江山。所有上千件文物均藏于这两个瓦缸和一个银壶中，推测是为躲避战乱而埋藏地下，因某种原因主人未能来取回宝藏。

羽觞，又称耳杯，是一种酒具。鎏金鸳鸯纹银羽觞，制作精巧，雍容华贵。

金银器杯碗既有西方传来的技艺，富丽华美，又体现了中国＂金银为食器可得不死＂的观念。

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工艺复杂，栩栩如生，镇馆之宝。

镶金兽首玛瑙杯，海内孤品，也是最常见的镇馆之宝，据信是来源于西方的酒器来通 Rhyton。

赤金走龙，造型极为纤巧，工艺之精，叹为观止。

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

紫、白石英，琥珀，石钟乳，都是配制＂五石散＂等丹药的贵重材料，愚昧的医药理论和吃死人不知悔改的迷信，至今仍有流毒。

珍宝馆人流相对宽松，而免费的基础馆则每天超量运行，人满为患，空气混浊。基础馆镇馆之宝，顺时针方向：旟（yu）鼎，多友鼎，师丞钟，它盘，跪射俑。凭心而论，如果去除何家村窖藏宝物，陕历博在国内只能排在二流水平，不及河南、湖北、上海博物馆的馆藏。何家村窖藏技艺水平登峰造极，反映了大唐的繁盛和兼容并蓄，八方来朝，但宝物毕竟属于文玩一类，而非国之重器。真正具有极高考古研究价值，能起到断代作用的利簋，则已上缴国博，此地空余复制品。最近，陕历博开办了秦汉馆（在咸阳），一部分馆藏珍品被移至秦汉馆，基础馆中出现了许多复制品，在我看来不太严肃。

马踏匈奴石雕，耀州青瓷提梁倒灌壶，独孤信十三面煤精组印，明藩王彩绘仪仗俑群。

从陕历博出来，到大悦城四楼的薇酌饮午餐，门前平台可以近距离观赏大雁塔。

餐厅经营陕菜，几样素菜做得不俗，香椿拌野笋，茴香炒饼获得好评，要了第二份，窝笋叶也很别致。

唐时新科进士会被赐宴曲江池边杏花园，曲水流觞，吟诗饮酒，风雅无双。曲江流饮，成关中八景之一。李淖《秦中岁时记》中记载，“进士杏园会宴，初宴谓之探花宴，以少俊二人为探花使，遍游名园，若他人先得名花，则二人被罚”。新科进士游街，万人空巷，争睹探花郎风姿，其中不乏达官显贵，千金小姐，真乃人生得意之时。唐朝仍重门阀，望族人家有宁嫁＂五姓七望＂之崔家的，也不愿嫁入陇西李氏的皇家。待到黄巢攻入长安，杀尽公卿，门阀制度瓦解，才以科举为主要的选官制度。宋人更加平民化，＂榜下捉婿＂流行，宰相也半道抢新科进士招婿，问新郎年岁几何，＂四十年前三十三＂，都不管了，怪道保根一直想穿越回古代。

回酒店休息后，打的来到曲江池遗址公园，差强人意。

晚餐在长安大排档（西市盛景店），在大唐西市门口，当年＂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的地方。餐厅内有歌舞表演，热闹非凡。

陕菜式样，妃子笑（炸虾球）是噱头菜，形式主义。油塔是用面粉和猪板油蒸制而成，扯开蘸料吃，色白油亮，入口爽滑。

餐后坐地铁到大唐不夜城，免费项目，流光溢彩。

4/17，晴，28度。抛弃了酒店早餐，松、笑、银五根前往排名第一的秦豫肉夹馍，保根畏走路如虎，依旧在酒店用早餐。店里装饰简单，还是老式的付钱、扯票子取货。案板上堆满腊汁肉，每份切入一点带皮的肥肉，也可以选纯瘦肉，不知道我们点的优质肉怎么区分。腊汁肉酥烂如泥，配着刚出炉的白吉馍，焦脆滚烫，再喝一口馄饨汤，相当满足。

餐后步行至碑林博物馆，保根骑单车沿城墙根而至。碑林设在原孔庙内，泮池、棂星门俱全。10元的门票真心不贵，但园内在整修，所有碑刻均不能见，只能看拓片，颇为遗憾，而门票不减，这是否是侵犯消费者权益呢？整修能否分片进行，好歹让人见几块碑呢？

《峄山碑》，原碑是李斯所题，已毁，这是宋代重刻的摹本，小篆线条优美流畅，至今仍用为刻章的主要字体。

《曹全碑》，趋于成熟的汉隶（东汉），松根最爱。字体匀整，方圆兼备，蚕头燕尾（银根形容），难得年代如此久远，还字迹清晰。

《宕昌公晖福寺碑》，是我喜欢的魏碑体，自隶书演化而来，字体古拙，笔画有力，锋芒毕露。

柳公权《玄秘塔碑》，柳体楷书，阳刚遒劲，笔法锐利，赏心悦目。

宋徽宗的瘦金体，铁划银钩，别具一格。

陈列的书法大家作品还有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怀素，张旭等许多，不一一列举，仅选择喜欢的几部作品演示汉字书写演变进化的过程。

景云钟，铸于唐𥈠宗李旦景云年间，铭文由李旦亲撰并书写，形态古朴，音质清亮，号称＂天下第一名钟＂。

半坡遗址位于西安东郊，是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的早期类型。

半坡的制陶业已经发达，人面鱼纹陶盆是其典型代表，也可能是氏族图腾。

遗址展现的半坡人居住环境，房屋形制有半地穴式和地面建筑。

灞桥

古代记录长安附近风物的地理方志《三辅黄图》云：＂灞桥在长安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柳有＂留＂的意思，送人就折把柳，这还不把灞桥柳给薅秃了？＂一切景语皆情语＂（王国维），念到＂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勾起的是怎样的离别情愁？ 灞桥是长安往东的门户，离别灞桥，即是远离了帝国政治中心的舞台，退向边缘，于是灞桥的别离，对于怀着经邦济世理想的儒生，又多了一重伤感。刘禹锡＂莫道两京非远别，春明门外即天涯＂，两京指的是友人离开长安去洛阳，春明门即唐长安城东门（灞桥方向），出了这座门，便是落寞。稼轩悲叹＂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此处长安代指宋都汴京），都含此意。李白的《忆秦娥》，＂年年柳色，灞桥伤别＂更是成为了千古绝唱，松根读了以后心心念念要来折把柳。

地图上有灞桥湿地生态公园，又听说曾发掘出隋唐灞桥遗迹，想体验一下＂参差烟树灞陵桥，风物尽前朝＂（柳永 《少年游》）的意境，实地探访，却相当失望。一条浑黄的河流，毫无标记，静静流淌，高架桥上来往车辆川流不息，没有驻足停留的意思。至于隋唐灞桥，则遍寻不见踪迹。杂乱无序的河滩地，难觅衰杨古柳，空中却飘着恼人的柳絮，勉强符合＂灞柳飞雪＂的情景，但兴致全无。骄阳下，保根撑伞伫立东岸，不肯挪尊步一探究竟，身留心不留，不久便抛下众根，独自打的回去。我等只恨无柳可折，还是柳条被千年来的文人骚客们薅尽了？

下午，海涅根，掘根夫妇陆续到达，大家齐聚酒店附近的醉长安旗舰店晚餐。

霸王肘子，葫芦鸡，晾衣毛肚是招牌菜。

西安城墙巍峨耸立，是保存最完整的古城墙。晚餐后花54元门票从永宁门登城，楼梯旁竖着大块遮档牌，原来瓮城里面有表演，怕只花城墙门票的游客给偷看了去（类似黄河壶口，青海湖的做法），而且把流光溢彩的永宁门城楼也隔离开来，过不去，见不着，与保安交涉，无果，有游客反劝我们忍着吧，群众基础良好。我们只能在幽暗的城墙上行走，下个出口在二、三公里外。如果你卖个掉了馅的肉包子，还能照原价收钱吗？西安城墙告诉你，能！碑林说咋不能？大爷说了算。

4/18，晴，31度。今天开始四天包车游。首站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下车后在广场找到携程配的黄马甲免费导游，分好耳麦后入园，照例排队，刷身份证，过安检。队伍中有外国游客，查验护照仔细，行进较慢。过安检后步行一公里多（也可排队坐电瓶车），至第二次刷身份证、安检处（莫名其妙）排队，这已经耗去一个多小时了，后面才是兵马俑1、2、3号坑。西安的景区管理，有着自以为是的傲慢和低效，以及对游客体验的不屑。

一号坑最为宽广，充分展现兵马俑阵型的庞大和雄壮。和以前来时不同，这里后部的兵马俑已经部分回填，气势上略微缩小了一些，增加了现场修复兵马俑的展示，这项工作非常困难，需要极大的耐心。大厅里人头攒动，空气污浊，体验很差。

二号坑有几尊修复较好的俑，跪射俑，将军俑，牵马俑，立射俑。导游花了不少时间在讲蓝田玉，最后把游客引向了卖蓝田玉的商店，我们提前出来了。世界闻名，号称由国家直接领导，岁入十亿的兵马俑博物馆，还在卖玉赚钱，让我觉得格调不高。

从兵马俑出来，坐景区巴士去数公里外的秦始皇陵丽山园，这里大而无当，没什么好看的，却把铜车马拉来这里，捆绑销售。园区很大，一圈下来5公里，照例要买票坐景交车去各个景点，这时已经精疲力竭，索然无趣，跳过百戏俑、文官俑展区，直接去了铜车马展厅。

铜车马不愧是国宝，马匹肥壮，车辆精美，人物细致，栩栩如生（保根讲我行文用四字语，是向他靠拢，此亦捆绑行为，大谬），全部用青铜表现，可赞可叹，一天的颓唐有了些许反弹。

细节处很精妙。

中国古代的车马，一直没有解决四轮转向问题，所以二轮马车的空间有限。保根认为始皇帝的辒辌（温凉）车是带空调，有卧铺、厨房的房车，我请力学硕士自己求证一下，一根车轴受力的二轮马车，车厢如何做大，而不似翘翘板？

回程顺访华清宫，门票120，颇为不值。众根多有来过的，宁坐门口KFC，不肯入宫，唯松根同德秉持＂来也来了＂的心情，愿一探究竟，于是只我三人进去。

游客大多是上山看西安事变发生地的，还有费神登山去捉蒋亭的。我等是被＂七月七日长生殿＂招唤而来，只在山脚温泉遗址处转转。进门处有凯申沐浴处，被梅兰芳大师误提为＂杨妃汤＂，引来小窗外窥视的人头。

海棠汤，亦称＂贵妃池＂，空旷而显寒酸，只能凭空想象一下当年＂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场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媚态，＂软温新剥鸡头肉, 润滑初来塞上酥＂的质感。

上图，星辰汤，唐太宗李世民御用汤池，已发现汤池中最大。左下，莲花汤，专供唐玄宗李隆基享用。右下，太子汤，室外小池子，据说有十位太子曾在此沐浴。

晚餐在宁夏国强手抓羊肉店，在酒店养精蓄锐的掘根先到一步。这家以宁夏吴忠的手抓羊肉闻名，酸菜牛肉，黄河鲤鱼，牛肉烤包子也相当不错。

4/19，阴，27度。蓝田，位于长安以东，向有＂三辅要冲＂之称，是关中通往东南诸省的必经之路。有两句诗让蓝田出名，其一是李商隐《锦瑟》中的颈联＂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对仗工整，琅琅上口，然玉谿生用典艰涩，意境朦胧，神龙见首不见尾。蓝田产玉，唐人用＂蓝田日暖，良玉生烟＂来形容诗家所言美景，可望而不可及，有朦胧之美，或许是其典出之处。另一句是韩愈因谏迎佛骨而被贬时写下的＂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气概不凡，蓝关在蓝田县东南。韩文公的这段故事在余旧作＂2022年秋汕崇泉会＂游记中有提到，去法门寺时也可以细究，此处不再赘述。这两句诗都堪称千古绝唱，加之诗佛王维的辋川别业也在蓝田山中，遂使我对蓝田有了遥远而美好的印象。

今天我们到访的是蓝田水陆庵，以壁塑闻名，有＂第二敦煌＂之称。

蓝田水陆庵，六朝名刹，原是悟真寺的水陆殿，做水陆道场的场所。明嘉靖年间，秦藩王将其修为家庙，保存了三千七百余尊泥塑，为壁塑瑰宝。清晨下过小雨，空气清冽，气温宜人，庵内游客稀疏（免费），和昨日兵马俑的燠热拥挤形成鲜明对比，颇为享受。

壁塑集中在最里面的诸圣水陆殿中，殿内严控拍照，不仅有人循环巡视，还有监控无死角，不时从喇叭里传来一声断喝，这几张照片得来不易，可窥一斑。正面三座佛像，释迦、药师、阿弥陀佛，佛前有胁侍菩萨侍立，佛像背后均有背光，塑有佛，菩萨，金刚，护法等。在三座佛像的背面是观音、文殊、普贤菩萨造像，均为男性的形象，眼神中却流露出女菩萨的慈祥和温馨，端庄温润，形象丰满。两侧壁塑表现角色众多，自下而上有天龙八部，罗汉过海，众神说法等场景，令人眼花缭乱。殿堂并不大，但整堂壁塑布局宏大，用连环画形式演绎佛经故事，形象生动，技艺高深，不愧为海内珍品。回想起二期到访的山西浑源永安寺，也是类似的连环画形式的表现，不过那是壁画，水陆庵的泥塑更加立体丰富。

离开蓝田，向西前往七十公里外的鄠（音户）邑草堂寺。鄠邑位于秦岭山脉的终南山北麓，六十年代铁骨铮铮郭老鉴于当时识字率不高，将陕西一些生僻字的地名简化，鄠邑改成户县。铁骨虽常有逢迎之意，此举倒是有些道理。近年又将户县改为难认的鄠邑区，不知是否因为文化水平都提高了？

五胡十六国时期（南方是东晋），后秦（又称姚秦）皇帝姚兴迎西域高僧鸠摩罗什至长安南郊，结草为堂，翻译佛经，译成＂中观三论＂，因此草堂寺被奉为汉传佛教八宗之一的三论宗祖庭。鸠摩罗什译出的《妙法莲花经》，《金刚经》，《大智实论》等佛经对其他宗派也有深刻影响。临终前，他发誓：如果我传的经没有错误，焚身之后，舌头不烂。后来火化时，舌果不烂，葬于舍利塔，此为＂三寸不烂之舌＂，＂口吐莲花＂的出处。适逢有居士请寺僧打开舍利塔门，我等有幸一睹一代名僧的舌舍利塔。塔由八种宝石雕刻镶嵌而成，虽然1956年就建亭保护，但显然过去保护不力，塔身有到此一游的刻痕，现在则长年铁将军把门，难得一见真容。

草堂烟雾是关中八景之一，地热水因温差在井口形成烟雾，在古时传为神奇之事。草堂寺占地广阔，林木扶疏，走来很是惬意，唯殿堂多为新盖，缺少点古寺的韵味。

日本依鸠摩罗什所译《妙法莲花经》创立日莲宗，奉鸠摩罗什为始祖。日莲宗在草堂寺捐建了纪念堂（门口放置功德箱，而不得入内），和几十块经碑。碑刻由草堂寺监制，材质和刻工皆粗劣。

回城途中，顺访陕西考古博物馆和香积寺（相邻）。

陕西考古博物馆与众不同，主要展示考古工作的过程，以及陕西境内主要的考古场所和活动。借馆内地图，和众根一起梳理了周秦的发展历史，大家说历史、地理必须一起读。

香积寺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王维写下《过香积寺》时（一说此香积寺不是长安南郊的那座，而在河南汝州），可能是在安史之乱之前，还能容许他悠闲地抒发禅意，颈联的＂咽＂、＂冷＂尤其体现摩诘功力，堪称炼字典范。香积寺位于长安以南，是净土宗祖庭，也被日本净土宗奉为祖庭，原址已毁。现为重建，善导塔是唐代密檐式砖塔，为纪念净土宗祖师善导大师而建。

香积寺附近是一片平原，没有体验到＂深山何处钟＂的禅意，而发生在这里的香积寺之战，则是安史之乱中的转折点。双方十几万人在此决战，都是以前唐军正规军中的精锐。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计谋都是无用，双方只剩下万人规模的互砍，砍没了再上预备队，最后唐军以1:1的战损率获胜，双方各战死六、七万人，大概是冷兵器时代最惨烈的一场战斗。唐军经此一战而扭转劣势，收复长安，但也精锐尽失，是场惨胜，在以后的平叛和与藩镇的斗争中都显得力不从心。

西安游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