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华山一条路 而今天堑变通途

揚子船夫

＂自古华山一条路＂这句话相传很久远了。我是读小学时知道华山的，有一次上地理课，老师讲到华山和华山的故事，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上华山只有一条路，说明它的险峻和高，那时没有索道，南峰最高，2000多米，靠两条腿徒步登山，有多难可想而知。还有个故事叫劈山救母，也是印象最深刻的，老师借此教育我们要孝敬父母，尊重长辈。华山之念从此跟随我数十年不曾实现，退休多年遇一友人，都想实现少年时代的梦想，两人一拍即合，上华山！

我们随团来到西安，行程最后一天上华山。一早坐上大巴约一小时就到了山脚下，离索道还有一段路，需要步行上索道站，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开始感觉还可以，走着走着就有点气喘吁吁的，因为山势很陡，每登上一个台阶都感到腿软，只好停顿一下，喘口气，这才感受到岁数不饶人，毕竟已70多岁了。走走停停，看看拍拍，终于到了索道站了，牌坊上书四个大字：太华胜景。牌坊旁边有一石坊，上书：华山论剑。金庸先生题字。我站在牌坊下方，回首苍穹，远方白茫茫一片，少许阳光射入云层，金色华光把云彩打扮得更加妩媚漂亮，云层的下方远山重叠，城市、田园、村庄隐约可见，公路上的汽车来往穿梭，近处的山谷之中郁郁葱葱，独有苍老的松树傲立于一片森林之中，林涛呼啸，风掀衣角……啊，轮到我们上缆车了，车到身边我敏捷的一闪身钻进车厢内。

揽车晃荡几下快速上升。西岳华山，素以奇峰险壁而闻名于天下，登上缆车，无限风光在眼前展开，令人心旷神怡，面对山峦峰顶，飘忽于山谷之中，翠绿的山林伸手可触，穿越云雾缭绕的仙境，似乎在天国旅行，越过山峰，把高山踩在脚下，有一种征服的快感，我回首身后，空旷的山野离我们远去，山谷中一条白练宛延于尽头，仿佛听到淙淙流水的声音……＂格登＂一声，揽车振动一下迅速下滑，翻过一座山峰，又迅速上升，穿越群山之间，翱翔于峡谷之上，我不禁想起了伟人的一句诗：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鸟瞰众山之巅，超然物外的感觉油然而生。

揽车缓缓上行，脚下却是万丈深渊，有恐高症的人，足以让他胆颤心惊，坐在我对面的一位年轻女士，微闭双眼，面色苍白，坐她旁边的一位女生轻松地呼唤她，她微微摆了一下手，示意女伴不要再说下去。遇到这种情况，只好顺其自然。一幅幅精美的壁画从我们眼前一幌而过，我拿起手机抢拍，这是一只精彩传神的写意画：虾。比齐白石画的虾还要逼真，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是一只蝴蝶哟，正展开翅膀纷飞，仿佛要从石壁上飞岀来似的，栩栩如生，让人无语；越过山梁，一只石豹在我的眼前一晃而过，那对豹牙让人无法忘却；印刻石壁上的无数杆毛竹，成片的竹林，是清风与大地的篆刻，是山间的倩影，是生命的乐章，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

缆车带着我们一路快速上行，美景仙境一晃而过，惊险无比的悬岩峭壁一瞬间就被甩过几座孤峰，此刻，我突然想起诗仙太白的一首诗：《蜀道难》：噫吁嚱，危呼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 ，始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 ，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 ，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 ，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 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 ，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 ，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 ？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 ，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 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吟过这首诗，我在想，李白恐怕没有真正上过华山，因为这首诗的意境更符合华山的极其丰富的内涵。

山川如诗，峰峦如画。峭壁上的小树扎根于石缝之中，无土无水，任风吹雨打，霜雪严寒，它顽强生长，且枝繁叶茂；还有那悬岩上下垂的一颗颗青草，在狂风中飞舞，似乎在展露劲草的本性；那岩石的斑剝陆离的符画，比美国黄石国家公园的硫化物形成的天然条纹更加丰富多彩；＂这是一头大象，＂我指着岩上的一幅画，轻轻地叫了一声。同伴们随着我手势一起看过去，大家都惊叹：真象。象鼻高高举起并成曲形，我听人说，象鼻高扬意味着和平与欢迎，并会赢得财富。

缆车在云卷云舒中穿行，一会儿在云端里默默耕耘，一会儿又冲出云层直上九霄，＂翻动扶摇羊角＂，苍鹰在远方飞行，很久都不扇动一下翅膀，高空的气流在翅膀下滑行，极其舒展自由，它似乎发现了猎物，突然间收起翅膀，向离弦的箭一般向下俯冲，直至离开我们的视线……缆车继续踏云上行，临峰即逝，触峦而过，远山层层叠嶂，近谷苍翠欲滴，奇岩怪石，奇花异草，难以尽数。据调查，华山有植物1300余种，脊椎动物204种，昆虫1500种，我们真的来到了空中花园？

一路辛劳，缆车把我们送到了西峰。这时狂风大作，游人无法沿着＂自古华山一条路＂攀登西峰，已经上了半道上，无法前行，只能抓住铁链艰难移动，狂风把他们的衣服都吹鼓起来了，啪啪作响，大家都抓住铁链不敢松手，我们刚一露头，谷风就狠狠地教训了我们一下，我们只好蹲下身子转換方向，去南峰，南峰的路更难走，好在没有风阻拦我们，上山的路呈之字形，且坡度约在70度左右，还好台阶不高，一小步一小步向上挪动，走几步停一下，歇一会儿，再走几步，再歇一会儿。就这样走走停停，我们到了一个垭口，两边巨石如削，半壁上有一株独立小松树，枝桠繁茂舒展，特别显眼，象是在欢迎我们，旁边还有两棵树已经干枯了，光秃秃的树干朝天，显得毫无生气。象这样的景也难得一见。

南峰是华山最高峰，乃称五岳之首。上山的路越来越陡，壁仄处手脚并用，有的地方只是在石壁上凿一个踏脚的地方，手抓着铁链才能登上去，我因为需要拐杖扶助，这时用不上拐杖了，只好将拐杖套在左手弯里，左脚先踏上小石槽里，在我后边的年轻人都为我加油鼓劲儿，我右手猛的一使劲就上去了，周围的人看着我这白发苍苍的老人都为我鼓掌激励，有的树起大拇指点赞，我自己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毕竟已经74岁了，还能攀上华山最高峰，没有一定的体力和毅力是做不到。何况我平时走路还要借助拐杖才能正常行走。

到达华山南峰顶峰，放眼望去，顿感天近咫尺，举手可触日月星辰，环顾四周，群山连绵，山涛奔涌，宇宙茫茫，黄河渭水如丝如绵，漠漠平原知向谁边。使人真正领略华山雄伟高峻博大气势，享受频临天界，如履浮云的神奇妙趣。明朝书画家王履有《南峰顶》诗曰：搔闻问青天，曾离李谪仙。顿归贪静客，飞上最高巅。气吐鸿蒙外，神超太极先。茅龙如何借，直到五城边。

山间松林迤俪数里，杂以桧柏，浓荫蔽日，峰顶有老君洞，最高处有＂真源＂两个大字，还有老子峰、炼丹炉、八卦池，这些都与老子有关，老君洞北有太上泉，东流涧下，今称仰天池，泉水清澈碧透，常年不断，许多人向池中抛洒钱币，以求好运，旁边有一华山论剑的石碑，好多年轻手持宝剑在此拍照留念，或许是为上华山而自豪吧。崖下有南天门石坊，许久人在此排隊拍照，南峰上还有明朝建造的金天宫，又名白帝祠，供奉的华山神少昊。

华山西峰是最险峻最美丽的山峰，山顶有一块巨石状如莲花，所以又叫莲花峰，要想上莲花峰顶，必须要翻过逼陡的石径，几乎是直上直下，石径两边安装了铁链，供攀爬使用，我走到石径下方，拽了一下铁链，试试是否可靠，然后把拐杖套在左手肘部，几位姑娘看我要攀爬的样子，劝说：大伯危险。我说：试试。然后一使劲竞然上来了。接着就一步一趋登上了西峰最高处。＂斧劈石＂就在脚下，这样的巨石没有神力是不可能劈开的，而且劈开的巨石整齐排列，而且切口符合客观存在，可见沉香救母的故事并非虚构，至少沉香救母是有事实依据的。旁边还有一把长柄大斧。峰的西北面如刀削斧劈一样，空绝千丈，其陡削巍峨、阳刚雄伟之势世所罕见！

站在西峰顶上，视线向南延伸，一条300多米长的石脊与西峰相连接，象一条长龙卧于山脊之上，这是上西峰的唯一道路，左侧万丈深渊，有时谷风狂飚，能把人吹倒，能把铁链吹得叮当作响，能把你的帽子吹上天。所以，走这条路一定要等风停才能安全走到西峰。西峰上还有一个叫西石楼峰，峰上楊公塔是楊虎城将军所建，塔上有杨虎城将军亲笔题词。塔下岩石有＂枕破鸿蒙＂的题刻，是书法家王铎的手迹。古今吟咏西峰的诗文很多，唐代乔师、明代王履、唐代刘得仁：一首《监试莲花峰》诗写道：太华万余重，岧峣只此峰。 当秋倚寥泬，入望似芙蓉。翠拔千寻直，青危一朵秾。气分毛女秀，灵有羽人踪。倒影便关路，流香激庙松。尘埃终不及，车马自幢幢。

因为晚上要乘飞机回杭州，不敢在山上逗留更长的时间，午餐之后，就上缆车下山，耳边清风飒飒，有一种自九天而下飘然出世的感觉，或过峰峦，或穿峡谷，破雾钻云，比乘飞机有更贴身的感受，如果不是玻璃挡着，我们的身体要与云雾亲密的接触，翠绿的青山，在阳光下照耀下，更加妩媚，潺潺流水穿越山涧流向远方，一阵山风吹来，万顷林涛此起彼伏，只有那突兀的山岩，迎风而立，傲视苍穹，我自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