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喊鸟下树</p><p class="ql-block"> 曹燮(散文)</p><p class="ql-block"> 仲春之晨,妻相邀到公园锻炼,我提前到楼下等候,却迟迟不见她下楼,便独自先到公园走走。</p><p class="ql-block"> 公园四周都是绿化树,鸟儿在晨曦里叫得特别欢快,仿佛不把晨练者放在眼里。晨练者在宽阔的广场上晃动着身影。我在榕树下的靠背椅上静坐,呼吸那混杂草木花香的空气,感觉有股清凉之气在胸中回荡。一会儿,妻子一手拎着瑜伽垫,另一只手臂上站着一只鹦鹉,从东侧入口迎面走来。原来她刚才是去抓那只鹦鹉了。她把那只羽毛漂亮的玄凤递给我说:“你带它去遛吧。”说完,她便弯下腰,在大榕树下的地面上铺好垫子,专注地练起瑜伽来。</p><p class="ql-block"> 我接过那只浅黄色羽毛丰美的玄凤鹦鹉,把它放在臂弯里,它就乖乖地站在那。它弯钩状的短喙显得威猛而有力量感。充满好奇的双眼乌黑发亮地闪动着,双眼下方点染着两片小腮红似的彩羽,双翅布满鹧鸪斑,头顶还竖起几根翎毛,那高高扬起样子显得十分酷。女儿小智曾让我给它取名,我说:“你是主人,又是它‘妈妈’,还是你取吧!”她说,就名叫“彩彩”吧。尽管她取的名字有点应付,但我还是点头表示勉强认可。</p><p class="ql-block"> 彩彩是一只仅两个多月的幼鸟,买来时还不足月,由于是卖家手养的鹦鹉,要喂食专门的奶粉成本较高,且要花费不少人工,加之玄凤又为名贵品种,自然价格也不菲。小智开始时买了一对,只因初次手养鹦鹉,缺乏饲养经验,没养多久便牺牲了一只,让她伤心了好一阵。后来,她向妈妈吵闹,又购回一只同样品种的鹦鹉继续喂养。在家时,小智与它们形影不离,彩彩还常飞到她肩膀上,神气活现地站在那。小智说:“现在有两只玄凤相伴,它们才不会孤单。”小智有时叫它“彩彩”,有时又唤它“小彩”,反正玄凤也似乎接受了这样的称呼。她每天喂她奶粉和小米,彩彩就认她为主人。每每放学后,一见她们母女回家,便朝她们摇摇摆摆地走过来,焦急地不停叫嚷着。她们深知,那是在催促她们要吃的,仿佛在责怪道:还不快弄点吃的,都快饿死宝宝了。</p><p class="ql-block"> 把彩彩从妻子手臂上抓过来,便将它放到自己的手臂上。彩彩迅速从手臂攀爬到我的肩膀上。我把它从肩膀上捉下,放到手心里,岂料,突然感到手心传来一股温热感。我想,大概是彩彩干坏事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它往我手心撒野了。我骂了它一句:“捣蛋鬼,一不留神就干坏事!”于是把它扔到榕树下的草丛中,让它在草丛中遛遛。它还从未在室外溜达,也许在草丛中它还不适应,也许是骂它惹它生气了,它突然张开双翅,头也不回就飞走了。</p><p class="ql-block"> 它飞到离我数十米远低矮的绿化树丛中,我奔跑过去将它逮了回来。我把它放在公园的木椅上,转眼间它又张开双翅往公园东面飞去。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见它穿过树林,朝公路对面沿街那排建筑物飞去,因视线被树冠遮挡,不知它具体落到何处。我赶紧朝它飞落的大概位置追去,但一时看不见它的踪影。我学着它的叫声吹起口哨唤它现身,它闻声也有同声回应,可就是不愿露面。经过一番分辨,确认声音来自沿街一户二楼的阳台,它就落在阳台上。我打算上楼找房主,可当时才六点来钟,估计主人还在休息,不方便去打扰人家。于是,继续吹口哨,想将它唤下楼来。突然间,它又从阳台往公园方向飞去,落到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上。我来到那棵高大的木棉树下寻找,木棉树枝繁叶茂,又离地很高,要找到它确切位置谈何容易!我站在树下仰望了许久,直到脖颈隐隐发酸,依然没看到它的影子。木棉树还挂着许多果实,仰望时那果实又像鸟儿立在枝头,而且还在晨风中晃动着,让人产生那就是鸟儿的错觉。妻子也来到树下帮忙寻找,一起在树下仰望了许久,终于锁定它站的具体位置。任凭我们一遍遍地喊它,终于看到它在高枝上挪动着身子,但它就是不飞下来,真的拿它毫无办法。我将干树枝折成几段,奋力朝上扔,可距它实在太远,起不了效果。如不是木棉树浑身是刺,我可以爬上树赶它下来。我让妻子回家把小智叫出来喊它下树。</p><p class="ql-block"> 小智急匆匆地跑来,妻子将装另一只玄凤的鸟笼提到树下,准备用同伴的鸣叫诱它下树,虽彩彩对同伴的鸣叫有所回应,但照样无功而返。它依然呆呆地站在高枝上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那时已临近八点,妻子让我回家吃早饭,她们在树下坚守岗位。小智站在树下双手握成喇叭状,朝上面奋力叫喊:彩彩下来,彩彩下来。也不知彩彩可曾听见否,它始终没有动静。小智自称是它妈妈,平时彩彩很听她的话,见她放学回家就急匆匆地朝她走来,可是现在却不听她使唤了。她急得眉头紧锁,一团愁云笼罩在她脸上。我想,这次估计彩彩是飞不回来了。我回家吃过饭,便驱车往紫金公园加油站加油,准备回连城老家。当我加完油路过公园时,特地把车停在那棵木棉树旁,看见她们母女俩还站在树下叫喊。我劝小智说:“鸟本来就属于大自然,不飞回来就算了,还它自由吧。”小智显得很不情愿,努着小嘴反驳道:“不要,它不是自然的,它是手工养的,大自然没有小米,它会饿死的。”我一时无法说服她,只好开车先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想,她们大概是唤不回彩彩的。不过,我开车途中还是不时想起彩彩。在高速公路新泉服务区,我特地拐进去和妻子通了个电话,询问鸟儿的进长情况。妻子说,它还在树上。她让小智手持喇叭喊它,也许能把它叫下来。她将小智平时叫唤彩彩的声音录制好,站在树下不停地循环播放,也许能将它喊下树。</p><p class="ql-block"> 果然,在那大喇叭的助力下,她们终于成功将鹦鹉从树上喊下。接到妻子电话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多。四小时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们终于成功地喊鸟下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