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偶然,走是必然——葬礼记

漱玉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 18px;"> 母亲把我叫醒的时候我正睡的迷糊,似乎正在做一个很悲伤的梦,因为她的唤醒,感觉心脏真实的疼了一下。母亲说,两点钟了,赶快收拾一下,马上准备去送葬了,不要误了时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堂叔走了,年仅58岁,生活并没有因为他的勤劳和淳朴而善待他,而是给与了他无数的病魔和连连的厄运。这两个月每次打电话给我父亲都听到他说在村里某户人家守夜,堂哥告诉我,今年是近三十年来村里再一次连续几户人家在亲人还没断七的期间另一户人家就有亲人去世了,到我堂叔这是第三个了,上一次村里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我爷爷去世的那一年,大约是92年,我已经记不清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农村的丧礼是极其复杂的体系,一个丧事,全村的人都在忙乎,村里八十多户人家,大部分都姓徐,属于一个宗族,但凡谁家亲人去世,除了自家至亲全体出动外,其余每家要出一个男丁在头七里每晚去逝者家守灵,出席每个七事,里里外外上百号人陪着折腾一个多月,才能消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父亲这两月是忙坏了,前一阵子要去给人家守灵,每天凌晨才能回家有时甚至通宵,这次是他亲堂弟,所有的记账、采买物资、发放物资等事宜全安排给了他,这段时间几户没怎么合过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丧礼有专门的主事人,是由村里人共同推举的,他负责安排整个礼仪流程以及相关抬棺队、送葬队、礼仪形式等事宜。村里有块专门的祖坟地,村里所有人去世都会葬到那里,凌乱的坟土堆,葬着徐姓人家的祖祖辈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我到灵堂的时候一众抬棺手已经套上标识黑袖套在屋外等候了,收拾棺前蜡烛供奉的人正把棺前东西收拾装好准备带去坟地备用,主事人嗓门很大的嘲他吼着,据说这个人是隔壁村的傻子,所有人家丧礼都叫他去帮忙打下手,久而久之,他竟熟练无比,没有一户人家丧礼不叫他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我们跟随主事人指示与亲人绕棺告别后,一众抬棺手们把棺材从里屋抬到了屋外。宅基地离祖坟地大概七八百米的样子,要把诺大一个棺材抬过去至少要两批人换着上,十个壮男力两两前后站着,等候着主事人的一声令下,便准备随时出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屋外临行,又是一通仪式,主事人一声“起”,抬棺手们便麻利的抬上棺材箭步的往坟地冲去,我们一众亲人跟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跟上,我前两天练瑜伽拉伤了小腿,稍微步子迈的大点整条腿都有些发抖,堂哥去年摔伤了腿,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我们两个吃力的跟在后面,努力追赶着送葬的队伍。前面的抬棺队喊着整齐的口号,嘿咻嘿咻,划过长空,在寂静的黑夜形成一道响亮的回想,震的凌晨三点的迷雾都有些颤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我们赶到坟地,抬棺队已经把棺材放到了坟头,仪式道具已经准备好,坟地还是最老的泥土地,昨晚下了一场暴雨,更加显得泥泞不堪。主事人让亲人们再次绕棺告别,乱糟糟的坟地横七竖八的垒着大家祖先的坟土包,得小心翼翼的绕才能不至于碰到旁边别人家祖先的坟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告别完跨完火堆回到灵堂,所有人又跟随主事人指示排队去踩步步高、吃馒头、喝红糖水,然后便是主家安排送葬队伍吃早席,吃完其他人村里人便可以回家了,而我们至亲还要等着殡仪馆车来接遗体去火化。殡仪馆的工作流程似乎比以前流畅了好多,服务人员也多了许多,而且都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模样,很耐心的指引着一众逝者的家属们拿号、排队、告别,领骨灰。送完骨灰去坟地到家已经早上七点多了,父母亲还在堂叔家陪婶婶他们说话,我已经困得不行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回到家时儿子还在睡觉,醒来时儿子问我,为什么送葬仪式都要放在大半夜呀,白天不能举行吗,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祖祖辈辈们都是这样的仪式这样的流程,可能葬礼是活着的人给逝去的亲人最后的牵念,所以一定要耗尽精力才显得无比珍重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明天还要忙最后一天,作为近亲家族中唯一的姑娘,小时候受重男轻女思想歧视的我们家如今倒成为了家族中唯一能送饭碗的女后代,我不清楚到底送饭碗是怎么个回事,反正母亲跟我说,你还有三个叔叔,以后有的你忙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整个葬礼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哀伤,大家都习以为常的走着自己该走的流程,记得以前有个非常好的朋友在我们相识时便经常与我说,“来是偶然,走是必然”,当时我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跟我说这句话,一直与他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直到有一天他彻底离开我再也没有联系,那种被丢弃的痛苦一度让我耿耿于怀无法走出,而如今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亲密关系的失去后,我便似乎明白了他说这句话的深刻含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我们的血缘至亲都有可能在某一天彻底离开我们,又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呢,我们不应该把对对方的信任与依赖变成负担强加给他们,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压力,又如何能承载来自非血缘关系的强加性血缘依赖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他们的离开,我们应该是祝福。希望离开我的亲人们都一路安好。</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