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化的爱与包容性的爱

刘爽【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

关于什么是爱，这是一个非常深刻的话题。

一般而言，我们会认为爱是一种情感，一种愿意为对方付出，关心对方的喜怒哀乐，希望对方过得更好的心情。

显然，我并不想从这个角度去谈，已经有太多大咖名家早就讲过了，书都出了几百上千本，电影少说也有上百部。

我来聊一些不一样的：

爱有两个层面，一种是无意识的爱，另一种是有意识的爱。

所谓无意识的爱，是指当事人并不清楚自己爱的原因和逻辑，就是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了。

真有这么神奇的吗？

然而并不会。实际上，无意识的爱也是有潜在逻辑的：当事人之所以爱某个对象，是因为该对象的某种特质能满足当事人的某种需求（当事人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

比如，人人都爱颜值高、身材好的美女（帅哥），这是因为美女（帅哥）能满足我们对美感（美≈健康）的需求。假如这个美女（帅哥）毁容了、身材走样了，我将不再爱她，因为她（他）已经不能满足我对美感的需求了。

又比如，父母都爱成绩好的孩子，是因为成绩好的孩子会考上名牌大学，将来更可能获得成功，这能极大的满足父母的虚荣心（也算是帮助父母提升了自我价值感）。如果孩子成绩不好，父母就不爱了（不那么爱了），因为这样的孩子大概率不能满足父母想提升自我价值的需求，甚至还会让父母感到自卑和羞愧。

从这个角度看，无意识的爱大都是功利的——当事人是以自身需求是否被满足以及被满足程度为标准，来评判对方是否值得被爱。

我还想聊的更深一点：

我们都知道，当一个人的需求得到满足时，会产生正面积极的情绪：高兴、快乐、欣喜、愉悦、自豪等等。

无意识的爱实际上是当事人在积极情绪的作用下所表现出的对满足其需求的对象的积极态度，是一种礼尚往来的原始冲动。

这一点，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也不会承认，除了太打脸以外，根本原因还在于我们并不懂得如何去觉察自身需求以及被满足的程度。

我举一个极端的例子：正常人都爱自己的后代，这被视为人之常情，是人的天性使然。

实际上没那么简单：个体都有想让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续的需求（都不想死），然而人类的寿命是有上限的，绝无满足的可能。

子孙后代则是这种需求的替代性满足方案——虽然不能延续自己的生命，但是可以延续自己的基因。

不仅如此，子孙后代还会在清明节、春节等重大节日祭拜自己，让自己象征性的活着（直到被完全遗忘）——这样的观念已经深入人类的骨髓，成为了每个人最底层的集体潜意识。

按照这个逻辑，对自己后代的爱就是功利化的爱。

再说透彻一点，同样都是后代，同样都携带者父母的遗传基因，为什么会有“重男轻女”的现象。

在生命不能无限延续的前提下，传承姓氏是另一种替代性满足的方案。而在子随父姓的传统下，男孩能把姓氏传承下去，女孩则不能。

这就是男孩比女孩能获得更多爱的优势所在。

随着人们的观念越来越开放，有越来越多的子女随母姓，重男轻女的现象必将退出历史舞台。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现在让我们来看有意识的爱。

所谓有意识的爱，顾名思义，是指当事人清楚地知晓自己爱的原因和目的——自己付出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需求。

比如，我爱心理咨询师这份职业，是因为除了能挣钱吃饭以外，心理咨询可以帮助来访者解决或减轻痛苦、收获领悟成长，这对我而言是非常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我能在此过程中获得极大的成就感，这能提升我的价值，满足了自我实现的需求。

又比如，我爱我的孩子，除了前面提到的无意识爱的部分外，我还清楚的知道我有与他人建立情感链接的需求，爱一个离自己最近、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跟她（他）建立良好的亲子关系，正是满足了我想要与他人、社会建立情感链接的需求（何必舍近求远）。

这样说来，有意识的爱似乎也是功利的，同样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

真是这样的吗？

我觉得还是有区别：

无意识的爱是把需求的满足作为爱的前提，即只有被满足才会去爱，说得难听点就是一种交换——当然是功利的。

有意识的爱是把付出爱当作一种满足自身需求的方式，即选择付出爱来满足自身需求——是否功利还要看当事人爱的能力水平：

爱的能力强，代表当事人已经修通自己，内心富足有余。爱的能量都溢出来了，不付出也是浪费，所以不管对方如何作死，不会影响到当事人内心的坚定——大不了及时止损，不会去指责抱怨，这就是包容。

这样的人内心强大而坚毅，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任凭人间风雨琳琅，我自巍然不动——外在世界无论怎么变化，都不会动摇自己坚定付出的初心。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付出爱是自己的选择和决定，不管最终结局如何，自己都有足够的能力去坦然面对。

爱的能力弱，说明当事人并没有修通自己，内心有缺失。因为能量不足，一旦付出了爱就亟需得到回馈，否则内心的缺失就更加严重——当事人会因得不到满足而感到失落甚至愤怒，进而去抱怨甚至指责。

这样的人，内心的情绪、感受、需求、认知乱成一锅粥，每天精神内耗严重，连爱自己都做不到的人（知道自己有问题，潜意识里讨厌自己），何谈爱他人？即便有时付出了爱，那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一旦得不到回报，就会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心生怨恨。

所以，并不能一概而论地认为有意识的爱都是功利的：

对爱的能力弱的人来说，一旦付出爱就要求回报（满足），当然是功利的（相较于无意识的爱，只是调换了付出与回报的先后顺序）。

对爱的能力强的人来说，只要愿意付出就不会强求回报，因此是包容的。

功利爱可以归结为一句话：因为你能让我满意，所以我爱你。

包容爱也可以归结为一句话：我爱你是为了我自己，与你无关。

不再赘述了，最后来个总结。

我想说的是，没有谁比谁更高尚、更道德——苛责他人毫无意义，修通自己才是王道。

我们在付出爱的时候，最好能想清楚以下几个问题：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爱了，对方到底满足了自己哪些需求？——这就是自己被对方吸引、跌入爱的陷阱的原因。

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需求，自己可以采取哪些方式去付出？——真正懂得“爱对方就是爱自己”的深刻含义。

当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自己要当比窦娥还冤的怨妇吗？——继续付出抑或及时止损取决于自己，别道德绑架。

在想清楚以后，我们还要做两件事：

深入觉察自己，把无意识的爱转化为有意识的爱，让自己爱的明明白白；

不断成长自己，把功利爱转化为包容爱，让爱从一种情感升华为一门艺术。

归根到底，我们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他人，决定权都在自己手上——世上压根就没有应该，全都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