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茶

雨林印象

父亲的茶

2024年3月31日

今天是甲辰龙年二月廿二日，眼看清明节就要到了，突然想起了父亲大人，想起了父亲在世时喝茶的情景。父亲一生非常喜欢喝茶，但他喝茶的方法与常人不一样，一般人喝茶都是将散装的普洱茶直接用开水冲泡着喝，但我父亲在喝茶前都要将散装的普洱茶炒制后再喝，这就是父亲喝茶的特别之处。在我记忆中，每年春天清明前后，父亲都会到四孃家茶地采一些普洱茶鲜叶，一般都是采一芽两叶，经过简单的杀青、揉捻、晒干后制成干毛茶。接下来，这些干毛茶会被父亲放到洗干净的铁锅中炒制，当时家里厨房是土坯房，房顶是用缅瓦密集铺盖的，瓦片里镶着一块小学课本一样大小的玻璃片，光线透过满是尘埃的玻璃片射进厨房，因此厨房比较黑暗。在父亲烧火炒茶时，柴禾燃烧冒出的青烟会弥漫着整个厨房，那块玻璃片透射下来的光会形成一个明显的光柱伴随着父亲炒茶的身影，父亲挥动着锅铲不断翻炒着锅里的干毛茶，厨房里传出连续不断的铁铲划过铁锅时碰撞出的嚓……嚓声，随着铁锅温度的不断上升，父亲炒茶的速度也不断加快，在高温的不断加持下和炙烤下，茶叶的焦香味弥漫着昏暗的厨房，简直是奇香无比。大约经过8分钟的炒制，父亲会以最快的迅速退去灶炉里的柴禾，再经过三五次的翻炒，锅里的茶冒着几丝青烟被父亲用铲子铲到了簸箕上，然后双手抬着簸箕沿顺时针方向快速转动着炒制后的茶，让其温度降下来，同时也将炒制中产生的碎末筛干净。待茶的余温完全退去后，父亲将炒好的茶叶放入了一个四方型的铁皮盒储藏，在盖上盖子前，父亲会抓出一小把放在口缸中，用开水冲泡成一缸带着热气和香气的茶水，最后父亲左手抱着铁皮盒，右手抬着口缸，从厨房走出来，顺着走廊进入主房的客厅，将铁皮盒放在电视机柜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坐在老旧的弹环沙发上慢慢的喝茶。现在我的脑海里清楚的记得父亲喝茶前吹开口缸里漂浮茶沬时发出的“噗、噗”声，以及茶汤入口吞咽后发出的一声长长叹气声。

　　在追忆父亲以上制茶、炒茶、喝茶过程中，我决定顺着记忆的指引，按照父亲的方法，炒制一锅普洱茶。于是我把煤气灶上的锅和锅铲用洗洁精做了认真仔细的清洗，再把锅里残留的水分烧干，接下来就拿出500克左右的2024年头春普洱干毛茶放入锅中，把火调到中小火，然后慢慢的炒制，随着锅温的升高，锅中的茶在翻炒中5分钟后，升起了一阵阵的茶香味，我的炒制迅速也随着锅温的上升不断的快了起来，茶香味逐渐转成了焦香味，锅里的茶也由于温度的上升发出了啪啪的炸响声，茶条颜色逐渐由灰黑色转成黄褐色时，我把火关了，将锅里的茶铲入事先准备好的簸箕里，进行筛制和降温除尘，最后制成了约450克左右带着浓浓焦香味的普洱茶，随后我称了8克放入了盖碗里，用开水冲泡的瞬间，一股股强烈的焦香味扑鼻而来，把茶汤倒入“公倒杯”后，整体汤色呈现出透亮的淡黄色，就好象是储存了三到五年的普洱茶的汤色。经第一道洗茶后，我将第二道的茶汤倒入了口杯中，慢慢品了一口，汤水弱苦弱涩，滋味淳厚，顿时觉得满口生香，神清气爽。在整个品饮过程中，我在思考父亲钟爱一生的喝茶之法除了可以提高茶的香度和淳厚度以外，更多是可能是透过茶的香气和淳厚度去冲淡那个物质溃乏年代为养家糊口而付出的艰辛和汉水，去实充和撑起内心里的对家庭的担当和责任。我决定到清明那天，冲泡一壶炒制后的茶到父亲的坟头祭拜他，我会告诉九泉下的父亲，这杯茶也会撑起我这一世的所有责任和期盼，唯愿父亲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