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谷雨

一个人

　　谷雨与农耕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因此，古往今来，得到了种田人的高度重视。它还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过了谷雨，人们就要迎接夏天了。

　　谷雨时节虽然还属于春季，但正午的阳光已经有点儿晒人了。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谷雨既是个春暖花开、百草吐绿、处处芬芳的好时节，又是个全家忙碌的日子，从这一天开始，人们要为过夏天做各种准备了。

　　男人们要爬上房顶清理上面的杂物，然后极其细心地检查房屋哪里有裂缝，并及时进行修补，以备迎接夏秋季的风雨侵袭。喜欢养家禽家畜的人家更是忙碌，他们加固猪圈羊棚，搭建鸡舍。还要考虑家里的农具是否够用，要不要修理和添置。那时候晚饭后，经常会从各家的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修理农具的声音，大家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女人们一年四季手里的活儿总是比男人复杂，而且对她们的要求既细致又具体，标准还很高。一个家从屋里到屋外，从老老小小的四季穿衣，到周而复始的一日三餐，她们都要在心里清清楚楚，打理得利利索索，让大家生活的明明白白。如果稍有一点儿安排不到，就马上会显山露水，自己日夜的辛苦便会换来全家人的埋怨和不快。

　　在吃的方面，不管是用新长出来的榆钱儿还是到田野里挖野菜，都要和去年省下的玉米面巧妙地揉在一起，做一大锅饭，再摘几支嫩嫩的香椿炒盘鸡蛋，保证让大家填饱肚子好下地干活儿。

　　在穿的方面，虽然那时候几乎谁都没有换洗衣服，但昼夜温差还很大的时节，总不能让家人脱了棉衣就光膀子吧。这真给主妇们出了一道难题。贫穷日子里的她们自有应付贫穷的办法。生活相对好一些的，会给丈夫、儿女做一件外面是新织的粗布，里面衬上穿破了的旧衬衣，缝在一起就是件既体面又舒服的夹衣；生活条件不好的，干脆趁夜里大家睡觉的时候把过冬棉衣拆了，把里面的棉花小心翼翼地掏出来收好，把衣服洗干净后烤干，再在适当地方打几个折，最后原样缝好，天一亮全家就都穿上了合身的夹衣。至于裤子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那时候大家几乎都是脱了棉裤换单裤，女人们似乎也只多穿一条薄一点单裤做衬裤。因为下田时很多时候都需要挽起裤腿光着脚劳作。

　　我一直觉得，农家生活最能体现男主外女主内的旧俗。在众人心中，男人是天，他们在外面东奔西跑、下田劳作出大力，很不容易。所以，他们回到家里需要好好休息，可以什么都不做，受到很好的照顾理所应当。但有多少人注意过那些身体柔弱的女人们，她们虽然被尊称为大地一样的慈母，但她们除了同样下田劳动外，回到家后还要负责全家的吃喝穿衣、收拾家务、伺候公婆。连喂养家里那些鸡、鸭、猪、羊、猫、狗、兔子，似乎也是她们应当应分的事。尽管这些很繁杂、很磨人，但人们从骨子里觉得，家里的事都不算什么，她们做这些是应该的，不少人甚至说，女人在家里不忙碌谁忙碌？在日常生活中，竟然没几个人知道她们有多辛苦。我认为这样很不公平。

　　那时候农家人生活苦啊，农家的女人就更不容易了。我是亲眼见证和亲身体会过的。

　　多年了，在人们唱得烂熟的节气歌里，我总觉得“春雨惊春清谷天”里的那个“谷”字特别突出，也非常有魅力，因为透过种谷的雨儿，人人可以嗅到收获时五谷特有的香气。

暮春时节，雨生百谷。万物逢时，怡然自得。沐浴春光，各自生长。谷雨用一泓清澈无私赠与人间温暖的春光，用漫天的甘露赋予大地一派生机，她像自家的知心大姐，深情告白一直疼爱的小弟，如果对未来寄予美好期待，就要把握好当下，及时播下希望的种子，并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用辛勤的汗水滋润秧苗茁壮生长，这样才可能有个收获的金秋。

谷雨到了，我愿和大田里辛苦劳作的人们一起，在春阳普照下，一遍又一遍高声诵读那些耳熟能详的农谚：

谷雨时节种谷天，

南坡北洼忙种棉。

水稻插秧好火候，

种瓜点豆种地蛋。

玉米花生早种上，

地瓜栽秧适提前。

闲地芝麻和黍稷，

深栽茄子浅栽烟。

田菁苜蓿沙打旺，

绿肥作物种田间。

棉花出苗快查补，

地头地边无空闲。

小麦要浇孕穗水，

查治火龙和黄疸。

树木栽上细管理，

否则成活难保险。

林木果园早喷药，

花儿过密酌情剪。

马牛猪羊饲喂好，

家禽孵化科学管。

苇藕蒲草继续栽，

亲鱼育肥多产卵。

赶潮流来堵鱼头，

家吉黄花捕莫慢。

……

（2024年4月19日 西山脚下）

　　【注】图片在网络基础上制作，侵权必删，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