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片田野

吴海

印象·汕头知青在海丰

在那一片田野

（印象·汕头知青在海丰）   

文／吴海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雨点轻轻地敲打着窗棂。春天的第一场雨，它带着季节的气息，带着花香的味道飘飘洒洒。

春风曼妙，春意融融。闲暇时光，随意翻阅书刊。当一本《梅陇镇志》择于手上时，它已经成了今天可口的“本地特色早餐”了。这本地方志丛书，记录了梅陇镇近代的历史文化，民情风俗以及所发生的有影响的重大事件。

阅至第201页时，书中仅用一行简洁的文字记录了当年所发生的事件：“1968年11月，汕头知识青年来梅陇落户插队。”呵呵，这不就是当年我们曾经列队欢迎的汕头下乡知青吗？短短的一行文字，让人思绪飘过了半个多世纪，那些藏进时光缝隙里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触摸时光留下的刻度，回忆历史岁月的点滴，往事萦绕于心扉。

书中虽然没有记录详情，但始终不会减少对那场轰轰烈烈上山下乡运动的记忆。显然，我们曾经是那个年代的见证者，或参予者。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它是一部荡气回肠的史诗，是一个时代的特别印记。它推动了时代的剧变，但也被时代所改变。它和共和国一起经历了艰难困苦，造就了一代人的坚韧向上，乐观守时的精神。在新中国的历史中永远有着闪亮的一页。

50后诗人苏长德在满江红《知青颂》的诗中写到：“豆蔻年华，别父母，历经荣辱。承老辈，共舟同济，党忠廉睦。天地铸魂，情峻岭，江河流彩，亲丹麓。壮云天，可大有前途，为民祝。”

回眸流年往事，那些故事已经长满了青苔。如陈年老酒，时光酝酿，越发醇香。让人无法拒绝去斟酌，回味。

上山下乡运动的践行者就在身边。诸多同学、同事中有着苦涩而坚强的青春之歌。曾经不止一次聆听过那些感人肺腑的倾诉，从那匆匆的时光中拾掇一些属于自己和朋友的昔时旧景，欣赏他们用一种达观释然的境界，去诠释那些沧桑的过往，人生的意义。

虽然没有亲身体验下乡知青的生活，了解他们更多的内心世界。但眼见耳闻，笔墨点染，也许，可以泛起感情的涟漪。让时光不老，岁月咏传。

曾经有那么一群人，在激情燃烧的岁月，在广阔的天地里舞动红色的浪漫。在改造社会中改变了自己。那些迭宕起伏的人生历程和感人故事，值得回味、欣赏。

窗外，雨水淅淅沥沥，缠绵、过滤着旧日沉淀的往事。风儿微微，拂去了岁月的尘埃。

那是1968年11月发生的事情。当年，我就读于海丰县梅陇镇梅峰中学初中二年级（两年制初中）。具体是哪一天，早已淡忘了，只记得下午四时许，学校操场上集合了队伍。当然又是一个政治任务的到来，同学们满怀欣喜与期待，敲锣打鼓，准备欢迎从远方城市而来的知青。

1968年，海丰县隶属汕头专区。从地委到县政府，以及公社领导尤其重视这项工作。专门组织了欢迎队伍，安排了接待工作。

学校的欢迎队伍一经出发，热闹了小小的梅陇圩镇。红旗飘飘，锣鼓喧天，口号声此起彼伏。这，就是那个特殊年代的美丽风景。

324国道是一条两车道的沙土公路。下午五时许，在公路的拐弯处扬起了灰尘，隐约传来了汽车喇叭声。同学们激动高声呼叫着：“来了来了，他们来了。”锣鼓声声激荡着时代的音符，人们像欢迎英雄凯旋归来，到处是红色标语、鲜花和掌声，气氛和场面既热烈又隆重。

几辆浅绿色的老式客车，缓缓驶进了梅陇中学的操场。知青们把头和手伸出了车窗外，他们激情四溢，张扬着幸福的脸庞，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向着欢迎队伍的人们挥手致意。此时此刻，荣誉属于他们，光荣属于他们。

他们带着时代的气息，带着青春的活力，神采飞扬的走向了乡村原野。

他们怀揣着美好愿望，憧憬着幸福未来。充满了革命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色彩，走向农村的广阔天地，走向激情时代的诗和远方。

    

当夜幕降临，热闹的欢迎场面慢慢落下了帷幕。这片青春的净土，美丽芬芳的校园，成了他们远行的驿站。

鸟儿归巢，树影婆娑，苦楝树下，有人在轻轻弹唱一首忧伤的歌。悠悠歌声唱心扉，曲曲旋律思乡情。

夜朦胧，月朦胧。大地在沉睡。只有那一片田野，虫儿在呢喃，田蛙在鼓噪。

小小圩镇，稀疏的路灯闪烁着淡淡的柠檬黄色，居民区里的煤油灯光透过小小窗口，一闪一闪，像天空的星星，遥远而神秘，显现着别样的意境。

第二天，当朝阳升起时，他们又将背上行囊，分赴到新的天地，新的家园。那里有着泥土的芬芳，绿色荡漾的田野、金色的谷堆。

暖暖的冬日，乡村的干部们带着任务与关怀而来。而眼前却是一幕感人的画面，知青们分别时伤感的情景历历在目：那依依不舍的告别；那哽咽的说再见；那回眸中的一声珍重⋯⋯

梅陇公社在海丰县是个大乡镇。面临大海，平原广袤，土地肥沃。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以其享有鱼米之乡的美誉。梅陇人民，心中美丽的家园，生活的全部，生命的寄托。人们眷恋这片多情的土地，勤劳耕耘着这片富饶的田野。

梅陇民风纯朴，热情好客。各大队对知青生活的安排，可谓周到细致。为使来者有居，把仓库、大队部、空置的房子腾出来，修理好，安置好知青的住宿。纯朴的村民们把他们当成客人一样照顾，且又视为自己人给以无微不至的关怀。

农村的经济及各项条件有限，解决了住房问题，还有诸多具体的实际问题需要解决和完善。

是否还记得？那烧稻草的炉灶是怎样的打造；那四面来风、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带来的尴尬；那间透着冬季寒风的简易冲凉房。

有位曾经下乡到联安公社的同事，在回忆时曾经感慨的说过：“那些年，尤其在冬天、下雨天，冲个凉真不容易，提一桶水要穿街过巷。逛一次县城，两脚走路要花一天时间。”

农村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便。面对种种困难和问题，面对着城市与农村差距。也许，此时此刻，理想主义已失去了那种火焰燃烧的激情，浪漫主义已经回归到那柴米油盐和艰苦农耕作业的现实中。

不难想象，在漆黑一片的夜晚，那些苦涩的伤感与泪痕。泥泞中，那阡陌原野徘徊的脚步。是否？已经动摇了当初的抉择与信念？迷茫、彷徨，皆可理解。在城市中长大的孩子，有个温暖的家，有父母亲的呵护。而今，变化与落差的适应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坚持、坚强、勇敢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开始了生活和生产技能的实际操作。生活上的自理，自给自足，必须无所不能。田间农活也必须样样都行。新一代农民，他们践行着自已许下的诺言与初心。

繁重的体力劳动，食物匮乏的生活，常常会把他们累倒累垮。锄头、镰刀，考验着意志，收割着未来。秧苗行、番薯垄，笔直笔直，是每天要“创作的诗行。”

在那些日子里，他们用亲手砍来的柴火，烧红着自己垒建的理想炉膛。用自己的收获熬煮那青春的岁月。

农村干部和村民们经常伸出温暖的双手，予以关心和帮助。解决了生活上的很多困难。像本地村民一样给予足够的工分和口粮，干农活手帮手，安排他们做力所能及的工作。

当年，在梅陇处处可见到知青们的身影。田间地头，谷场、地垄。他们用青春的汗水浇灌这片土地，用一腔热情书写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每逢农历的三、六、九日，是梅陇的赶集日。知青们就三五成群，结伴成队的从各个村庄步行到梅陇赶集。挑着番薯和农副产品到集市上卖。有位曾经下乡到联安公社的同事后来回忆说：“那些日子，他经常坐溜仔（一种双头尖的木船）到梅陇赶集，挑番薯到集市卖。”多少年以后，他们仍然在关注着梅陇的变化。还在询问梅陇安步溪码头是否还在？

赶集的日子，釆购一些生活用品。也是休息放松和聚会的日子，饮食档口里成了打牙祭改善生活的地方。

我常常会遇见他们，我有些农村的同学、亲戚，也会经常聊起他们。也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变化。

田间的体力劳动，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容颜。黝黑的脸上刻下了风雨的磨砺印记，少许了昔日那灿烂的笑容，而生活予以了一种干练、成熟与稳重。艰苦的农村生活，改变了学生时代模样和装束。戴上了斗笠，提起了竹篮，捲起了裤褪，挑着粮食、农副产品行走在梅陇的大街小巷。

姑娘们也不太注重于美妆粉黛了，黑红的脸颊泛着健康成熟之美。她们也经常出现在百货商店，日用品门市等地方。他们的变化，他们的青春风采，不时迎来了人们欣赏的眼光。

在艰苦和单调寂寞的环境中，他们不曾沉沦，不会气馁。青涩时代心怀依然有朝阳，青春日子心中依旧有阳光。歌声在原野里飘荡，笑声在绿浪里荡漾。他们组织了文艺宣传队，到各大队、公社演出。我曾经欣赏了他们多场文艺演出。艺术水平，表演风格，让人佩服感动。

一杯浊酒，醉过了时光，染红了夕阳。青春的旅途，一路坎坷，一番风雨，一地情花。每当想起，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堪回首，又要回首。总是会有一种共同的语言与心结。声声呼唤，回不来的是青春。

一九七0年十二月，我离开家乡参加了工作。而知青们的故事我也无法关注了。

一九七一年我们又邂逅在乐昌“省机”厂。茫茫人海，那是美丽的遇见。冥冥之中，那是今世的缘分。

共同的职业，共同的命运把友情相连。青春的乐章奏响了一曲工厂岁月的歌⋯⋯

一九八三年十月，我调回了家乡。当我再次把目光关注这个群体的时侯，他们已经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起航飞翔。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岗位实现着自己梦想。

还有几位后来才认识的女知青，已经成了“外来媳妇本地郎，”她们在这块土地上生根、开花、结果。依然幸福满满。

四十五年后，工友翁兄和他一起下乡的队友们，怀着感恩的心，重返下乡地，海丰县联安镇。我们又相聚于海丰，虽然这次相聚的时间不长，但我们聊了很多很多。聆听他下乡的那段经历，那段不可复制的岁月，他们的精神让人敬佩。他们懂得感恩的情怀让人感动！

人生旅途，一路风雨，一路风景。往事并不如烟，回忆青春往事，收获生命感悟。知青岁月，闪烁着时代的光辉。

回眸，那一片希望的田野。它长着“记忆”，长着“岁月”，它长着“青春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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