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汉水、故居（二）

风信子

汉水，我们称它为小河，它用难以形容的仁慈与恩泽包容两岸居民，它孜孜不倦地给我们提供快乐的源泉。

故居后院就在小河边，打开院门，那洁净光滑的河坡就在眼前；我们会找出各种理由下到河坡去玩耍，甚至一个碗一个盘子一个杯子也要到河边去洗，妈妈常常会到河边寻找我们，真不知河是家还是家是河。

丰水的夏日，河水拍岸清澈诱人。

这期间有很多孩子在河滩戏水，年龄小的一丝不挂趴在岸边的浅水里扭动着身体，就像一条条在河滩觅食的“鱼”。

河边的洗衣妇对这些光腚全然视而不见，仍然谈笑风生全力捶打衣物，在她们眼中这些孩子就是一条🐟😊

暑期结束岸边这些光腚的“小鱼”已经离岸戏水了。

哥哥弟弟一如这些孩子般光着腚在岸边狗爬式打水直至劈波斩浪横渡长江。

男孩子的无拘无束让我羡慕的牙痒痒；那是童年的我潜意识里深感男女不平等。

其后的数年，我常常梦见自己行走在河水上，穿行在船坞间，如履平地般来往于南北两岸，梦中的我具有超人的水上功夫……。

梦醒后缠绕我的是

一种别离、一种失去、一种留恋和惋惜的痛楚；

一种无法向人诉说的静静沉积在心底的忧伤；

一种不能割舍的永远。

故居——那沉睡水底的故居；那灰色朴素的房屋，温馨静谧的小街里巷，成为我魂牵梦绕遥不可及的空中之城。

炎热的夏季时有孩子甚至成人溺水。

晚饭时发现孩子没有回家，四寻无果便警觉了；或有同伴飞奔通告谁谁谁下水后没有起来，即刻就有女人在岸边捶胸顿足哭喊着孩子的名字……。

一个快乐戏水的孩子；一个鲜活的生命永远消失了。

小河，前一刻还是那般清澈温柔的河水，此刻成为吞噬生命的猛兽……。

哭泣

亲人邻人哭泣；小伙伴哭泣；旁观者哭泣；河水悄然呜咽，日月星辰大地天空也为之动容。

次日打捞船会在附近的河床出现，河边有三三两两神情悲戚的男女蹲守，平日喧闹的河滩孤寂了。

各种水鬼替身魑魅魍魉的说辞出现在餐桌床头闲聊中。

有人往水里撒绿豆黄豆，据说是为了迷惑水鬼，让它去摸豆就不会找替身了。

连续多日，溺水孩子的父母会在河滩烧纸哭泣，数年里每到孩子的忌日，傍晚的水边就会传来哭声；隐约可见一圈圈火堆在河滩颤抖摇曳，逝者永远活在生者的记忆里。

汉水，承载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目睹了太多的苍凉世事人间悲剧。

献给那些逝去的生命和不能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