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日子(七)

老猫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高云淡,澄澈的空气中散发着越来越浓的凉意。没有傲菊迎霜,没有丹桂飘香,可是彩灯、彩旗、大红标语已经把金色的十月装扮得呼之欲出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我的心情好舒畅,因为有一个国庆特刊要在9月30号贴出来。我又被抽上来了,又可以从土法的笼子里溜出来轻松一下了,又可以到吴师父那里坐坐了。其实关键的是,又可以和方军在一起了。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喜欢和方军在一起,喜欢他深沉中带着探究的目光,喜欢他天南海北的神侃,也喜欢我们俩谁也不说一句话时的那种默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王丽云的入党申请批下来了。”方军轻轻地告诉我。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王丽云早在宿舍发糖给我们吃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你也要向党组织靠拢,先写份入党申请书。”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的,你应该要求进步,我还可以当你的入党介绍人。”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入党?我好像看见档案里那张薄薄的纸片用狰狞的目光睥睨着我——“你?……还想入党?” 我的心抽搐着,一下子凝固在冰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正在这时,王丽云走了进来,“你的信。”她侧着身子把一个信封往我面前的桌子上一甩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是因为刚才的心事还是因为这封信,我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哀,任凭眼泪直簌簌地往下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怎么啦”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妈妈病了。”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很严重吗?”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掏出手绢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接着又急急忙忙摇头。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以把信给我看一下吗?”方军大概被我弄糊涂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一封普通的家信,有什么不可以?我默默地把信递给了他。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妈妈的病没有什么要紧的,你别着急。”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方军哪里知道我的心事?看样子他一点不知道我档案里的材料。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呢?还会对我这么好吗?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什么时候那张薄薄的纸片已经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每当我心情愉快的时候就担心它会突然爆炸。 但愿它不要在方军的面前爆炸。</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一天都没有见到方军的人影,我的耳朵一直在捕捉门口的哪怕一点点的小动静,心不在焉,抄错了好几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王丽云跑过来:“方主任呢?”原来她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傍晚我特地去了小姚那里,也没有见到方军,问了一下小姚的调动进展就告辞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跑到金芳的宿舍里坐了一会,还是觉得索然无味。我和金芳早就成了好朋友,她单纯善良,我却仍然不敢向她敞开心扉。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不要知道我的秘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早早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方军的影子,赶也赶不走。难道方军已经闯进了我的心里?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到办公室去了,方军正在拖地:“今天好早。”我点点头,很想问他昨天跑哪去了,可是又怕他看出我的心事,不敢开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和往常一样,我们各自低头忙着。 突然,方军冒出一句话:“我昨天到你家去了的。” 我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你们家前门对着马路,后门的不远处是一个工厂的院墙。”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信封?我好像一下子成了傻瓜,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句感谢的话都忘了说。 我妈妈的病怎么样了?他几点钟去的?在我们家呆了多久?跟我父母说了些什么?我们家的人跟他又说了些什么?……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可是我一句也不敢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方军和我隔得远的时候,我渴望走近他;可他走近我的时候,我反而感到很害怕。我突然预感那颗定时炸弹要在我们之间爆炸了。那时候我们会成为敌人吗?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才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我要不要跟方军把一切说清楚,可怎么说呢?说了会是什么结果?我似乎听见方军愤怒的声音:“你这个卑鄙的小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