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七) <p class="ql-block">“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就一破公务员吗?有什么了不起……”</p><p class="ql-block">我上镇政府招待所二楼的时候,看见服务员小钱不知从哪找了一把弹子锁,正在我宿舍门口砰里哐啷安装门锁扣搭。</p><p class="ql-block">好家伙!我就搬个柜子到宿舍,领导居然叫人锁我的门。</p><p class="ql-block">我黯然下楼,叫人将我鲜红耀眼的新婚家俱摆放在了招待所一楼楼梯间。这次,书记没有阻拦。</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清晨,镇政府招待所一片寂静,一封辞职信交给了小钱,让他代我转交书记。</p><p class="ql-block">一张白纸,可以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可以画最新最美的图画。这就是裸辞的意义。</p><p class="ql-block">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p><p class="ql-block">脑海里不停地描绘着我的未来:我要挣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悠然自得,看庭前花开花落。</p><p class="ql-block">一个月没去单位。跑了一趟汉正街,进了一手提包的长、短丝袜,5毛钱进货,1元钱卖出……</p><p class="ql-block">当我身着一件时尚的春秋裙,黑色的高跟皮鞋配上一双漂亮的肉色长丝袜,“噔、噔、噔”优雅的出现在他刚分不久的中学教师新宿舍的时候,一切都让人觉得新奇。</p><p class="ql-block">物质匮乏的年代,漂亮丝袜瞬间引起了教师家属的青睐。物美价廉,不到一星期,货就抢购一空,挣得比上班一个月都多。</p><p class="ql-block">改革开放十年,“万元户”像雨后春笋争先恐后。后来听说镇长去了一趟深圳,回来在镇干部大会上感言,深圳人的教育理念是: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如果不好好读书,将来只能当干部。</p><p class="ql-block">我就不信,我脑子不笨,有知识,有文化,又能吃苦,咱还不能弄个“万元户”当当?</p> <p class="ql-block">壮志满怀正当年。单位那边不平静了,县委组织部干部科孔科长到单位找我没找到,又找到母亲那里,让我安心工作。一向民主的母亲才知道我许久没上班了,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自己拿主意。</p><p class="ql-block">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接“扼杀”了我的商海梦想。我的顶头上司镇计生办肖主任和同事邹柏纯找到了学校,说县计生委领导一、二把手都来P镇了,让我过去一趟。并告知前些天,县计生委谭元金主任从县城专程到镇里找过我两次,两次都扑了个空。</p><p class="ql-block">发自内心的震撼。谭主任给我的印象是一脸的威严,平时见到她都是远远的敬仰,乡镇计生工作四年,好像话都没说上两句,她老公可是县检察院大名鼎鼎的检察长呢!我这样一个新兵蛋子,何德何能啊?心里不免泛起了阵阵涟漪……</p><p class="ql-block">我随肖主任他们回镇办公室的时候,县计生委领导一行在镇长的陪同下正在等我。一把手金主任是一位工作经验丰富的老革命,他一脸和蔼地对我说:“真是个傻丫头,遇到这么一点困难就退缩了?”二把手马主任是北方人,从部队转业到的地方,标准的普通话:“小宗啊!你个人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我们为你作主,组织永远是你的娘家!”</p> <p class="ql-block">1988年春,为了房子,刚准备“下海”的我,鞋都未来得及打湿,就上岸了。</p><p class="ql-block">组织的温暖如春风化雨,特别是谭主任的两次P镇之行,我又活血满满了。</p><p class="ql-block">金钱,不重要;房子,不重要。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天当被子地当床,不是照样干革命吗?</p><p class="ql-block">重回P镇,我被任命为计生办副主任。组织出面,县计生委领导亲自给县教委领导打招呼,首先解决了我的两地分居问题,将我家那位从邻镇中学调入了P镇中学。尔后,镇长又跟中学校长协商解决了我的住房问题。</p><p class="ql-block">学校一室一厅的旧平房里,女儿的出生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初为人母的幸福。她忽闪着黑亮的小眼睛,吧唧吧唧着小嘴,在她四姑的怀里,连着喝了四勺红糖水。</p><p class="ql-block">万紫千红的编炮一阵高过一阵,爱人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编炮,学校领导、邻居也都放了编炮,表示庆贺!他那年带的初三毕业班,班上的学生也经常到家里逗孩子玩。</p><p class="ql-block">他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给孩子洗尿布等。我们俩省吃俭用,自己开荒种菜,最困难的时候,吃了三天自己种的上海青。孩子喜欢吃肉,我俩就将自家种的菜拿到集市上卖了换钱,给孩子买肉吃。没钱买煤气灶,我常常趴在涧沟里割柴烧,以至于学校附近的杂草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为我以后从事文明创建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p> <p class="ql-block">1990年,学校领导在喜哥老师搬到他家新建的私房后,他家腾出来的两室一厅照顾给了我们。独居多年的公公也有了住的地方,家里一老一小,充满了欢声笑语。</p><p class="ql-block">乡镇女干部长年工作在一线,经常下乡就是一整天,中饭回不来,晚饭顾不上,这也是我对爱人、对孩子最大的亏欠。学校女教师帮了我很多。常常晚上下乡回家,江满梅老师都给女儿喂过饭、洗过澡了;女儿爱吃米酒汤圆,任金秀老师再晚都会去集贸市场给她买……</p><p class="ql-block">话说你吃过了别人所不能吃的苦,往后的日子,喝凉水都是甜的。</p><p class="ql-block">江南的梅雨季节,雨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最长可持续两个月之久。老房子年久失修,外面下小雨,屋里下大雨。“叮咚、叮咚……”一天半夜醒来,家里漏得一塌糊涂,盆子、桶都用来接漏还不管用,最大的瓷碗也用上了,床上一米见方的干处,孩子睡得正香,我们俩一人端着一个接漏的脸盆,相视一笑,轻声唱起了卞淑芬老师演唱的歌曲《泉水叮咚》。</p><p class="ql-block">“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跳下了山岗,走过草地,来到我身旁,泉水呀泉水,你到哪里你到哪里去?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p><p class="ql-block">我俩像一对快乐的傻子。婚后十年,搬家七次,直到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当房子已不再是全天下人揪心的话题,迎来了珠海姐姐的商业合作邀请,我打算辞职去珠海开阔开阔视野……</p><p class="ql-block">(文中人物为化名,部分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的辛勤付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