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来，不如追光去，“极光”之旅

咴咴

记不得了是哪一年了，还是青春年少，在图书馆里看过一本画册，相片里的天空有着奇异的色彩，美丽的无与伦比，下面的注释写着——北极光。二八年华，正是对未来憧憬的时候，对美的事物分外敏感，哪天下午，我捧着那本画册一遍一遍的看，想把如此动人心扉的美景印在眼底，刻在心里，向往着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这神秘的自然奇观。 只是岁月沧桑，生活不易，奔波劳碌半生，曾经许多的梦想、憧憬，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只留下一点残影在心中。孩子在加拿大生活，今年二月来看她，谈起加拿大有那些好玩的地方，就说到这个季节是看极光的好时候，一下勾起了久远的记忆，当年的怦然心动浮上心头，这么好的机会，说走就走，看极光去。订票，期待，出发，目的地—加拿大黄刀镇。我们也去做一次追光猎人。 黄刀镇，是加拿大西北重镇，坐落在加拿大西北地区的黄刀河畔，距离多伦多三千公里。黄刀，官方译名"耶洛奈夫”，位于北纬62度，距离北极圈仅有二百多公里，常年处于极光带的中心位置，黄刀镇的极光享誉世界，一年平均有200多个夜晚可以看见极光，人们称它为"极光天堂"。靠近北极圈的地理位置、光污染较少的大气层环境、水晶般清澈的天空，原始质朴的自然生态等有利因素让黄刀镇的极光每一次总能惊艳世人。 极光是天空中一种特殊的光，是人类唯一能用肉眼看见的高空大气现象。常常出现于纬度靠近地磁极地区上空，一般呈带状、弧状、幕状、放射状，这些形状有时稳定，有时作连续性变化。它多种多样，五彩缤纷，形状不一，绮丽无比，在自然界中还没有哪种现象能与之媲美。 极光产生的条件有三个：大气、磁场、高能带电粒子，是一种绚丽多彩的等离子体现象，其发生是由于太阳带电粒子流进入地球磁场，太阳气流亦称“太阳风爆”，这些放射物以300 万km的速度冲向地球，幸而地球磁场改变太阳风的方向，使我们免受太阳风爆的袭击，当太阳风与地球磁场碰撞会产生100万兆的能源，地球大气层的小粒子会释出能源，氧原子放出绿光或红光，氧分子放出红光或黄光，氮分子放出紫光或粉红光。由于地磁场的作用，这些高能粒子转向极区，所以极光常见于高磁纬地区。在大约离磁极25°～30°的范围内常出现极光，这个区域称为极光区。地球南北两极附近地区的高空，夜间出现的灿烂美丽的光辉。在南极被称为南极光，在北极被称为北极光。 理论上说，在北极圈内全年晴朗的夜晚都可以观赏到北极光，在冬天的夜空出现会更频繁，而有些北极圈附近的地方尤其以北极光而出名，黄道镇就是一个。 3月19号从皮尔逊机场出发，没有直飞的航班，要在爱特蒙顿转机，然后转乘小飞机到黄刀镇。晚上8点上飞机，凌晨两点在埃特蒙顿降落，20号早晨九点出发去黄刀，熬了一夜不说，竟然又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我好不容易调过来的作息，又混乱了。中午1点，终于到了。 阳春三月，家乡已是春暖花开，这里却还是冰天雪地。这座只有两万人的小镇，却是加拿大西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被誉为经济之光，以采矿、高科技、旅游业为主。 对于普通游客来说，来黄刀就是为了看极光，机场很小，离市区也就20分钟的车程，到了民宿，赶紧定下晚上的追光行程。不得不夸一下此地民风的淳朴，出租车司机送到之后，因不确定是不是找对了地方，一直耐心和我们反复确认，直到和房东联系上了，看着我们拿着行李进去了才离开，这使得这次旅行的期待值大增，外面的冰冷空气里也有了暖意。 吃完饭，还有时间，去博物馆转一圈，了解一下当地的人文、自然、历史。在北极圈，常年温度都维持在-18度左右，最低温度可以达到-70度，这么寒冷的地方，本应该是没有人生存的地方，可是却生存这么一群人，他们被称为因纽特人，他们是黄刀镇的原住民，几千年前，是从亚洲迁徙过去的黄种人。 因纽特人生活在北极圈中，除了要面对常年低温的自然环境。同时，他们还要面对长达半年之久的极夜和极昼现象，极昼期间24小时阳光不落，相应地在极夜期间24小时夜晚也不会完全黑暗。于我们来说，我们看到日出日落是非常正常的自然景观，但是对于因纽特人来说却是一件可求不可遇的事情。传统的因纽特人一年四季都吃生肉，因为北极圈没有适宜的温度能够让他们去做饭，更没有办法种植作物，因纽特人的传统食谱全是生的肉类：海洋里的鱼类、海豹、海象以及鲸类，陆地上的驯鹿、麝牛、北极熊以及一些小动物。他们能够通过打猎捕鱼这种方式获得一天中的美食，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 各种规格的雪砖垒成的独特房屋——雪屋就是他们的家，就地取材，随时搭建，保暖防寒，才使他们在极端恶劣的极地生存下去。随着西方人的到来，现代化生活方式的改善，游牧生活已经消失大半，雪地摩托代替了狗拉雪橇，营房代替了雪屋，原始的生活方式已远去了……历史与传承、现代与文明，交织碰撞，不知是好是坏，但不可避免的带来了一种文化的消失。 正值黄昏，博物馆里光线暗淡，时光漫漫流淌，诉说着久远的故事。思绪随着历史萦绕，想象他们的祖先在遥远的级北之地漫游，寻找猎物时可能看到和听到什么，他们裹着兽皮，在冰川咆哮的风中摇摇晃晃……我被黑色岩石上耸立着的巨大而锋利的冰盖所吸引，被北极熊阳光下闪着熠熠光芒的白色毛皮所沉醉 …… 亿万年的冰川，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像守护神一样守护着整个北冰洋。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除了混沌未开的粗犷荒野，亘古不变的永久冻土层，只有萧瑟的风从耳边掠过！聆听那深重的脚步和急促的呼吸，拼劲全力的呐喊，此刻静静的注视，感悟到一望无际的荒原里的无限生机，敬佩着生命的坚韧顽强。 这个奇怪的器物是什么？这是因纽特人用鲸鱼骨做的雪镜，好巧妙的发明！ 到了黄刀镇，看极光有两种方式：追光、守光。追光—顾名思义就是跟着极光猎人，开着车到远离城市的地方，追着极光跑。守光—是在克里族的帐篷营地，进入别具特色的帐篷内，烤着火、喝着热咖啡，抬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辰，静待极光的出现。我和女儿决定先去追光。 这两种方式都离不开极光猎人的带领。极光猎人指的是那些专门寻找并带领他人观赏极光的人。他们会利用现代化的预测仪器，再结合丰富的追光经验，按照当日天气情况开车带你去距市区上百公里的光污染较低，观察条件良好的地点去追光，运气好可能两个小时就能看到极光，如果天气不佳或者极光猎人经验不丰富，也许会失望而归。极光猎人，这个称呼蕴含着自由和不羁的意味，适合那些在广阔冰原上追逐自然奇观的人们。 极光出现的时间通常在晚上的10点至凌晨2点左右。夜幕降临后，十点种我们乘车离开宾馆。天上的月亮已是满月，明亮的清晖撒向大地，车窗外的道路、树木、漫无边际的雪野清晰可见，天上的繁星点点，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心理思忖着应该是看极光的好天气。但带我们的猎人吉米，却说这两天看极光的条件不太好，因为已到月中，是月亮最明亮的时候，月亮的光辉会遮盖极光的光辉，这让人多出了一种无名的忐忑。车内没有欢笑，大家都默默地乞盼着能够尽快看到北极光。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湖边的观测点。 北极的夜晚，零下二十多度，穿着厚厚的大鹅羽绒服，也抵挡不住砭人肌骨的寒冷，在车下呆了十几分钟就冻透了……但所有人的以一种仰望的姿态，向天空追寻，没有极光，没有极光，那些天空的精灵追寻不到。连续转战了两个地方，都没有等到极光出现，不安的情绪弥漫开来，今晚能与你相遇吗——美丽的极光。半夜十二点，我们来到离城一百多公里的一处观测点，这里更空旷，夜空更深邃。 走下汽车，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漆黑空旷的原野，静的让人心悸。夜空低的好象触手可及。繁星如同大大小小的各色宝石静静地镶嵌在深邃的穹顶，我追寻童年的记忆，寻找着银河系中的牛郎、织女星，北斗七星几近就在头顶，因为我们已已在北极。 突然，吉米喊了起来，来了来了，我抬头看去，天空跳动着一些白色的光芒，这就是极光？不应该是彩色的吗？等我拿起手机拍摄，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相机里夜空呈现出闪着绿色、淡黄色，还有夹杂着红色的光芒，好美、好神奇。神奇光芒点亮了独一无二的自然景观，搅动了沉寂的夜空。它们忽明忽暗、变化无穷，美丽的光带不停的划过天际，纵横醒目，轻盈荡漾，绿色的光弧如精灵般翻绿滚跳跃，红色的光斑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黄色的光带则如同流星坠落夜空，留下一道美丽的尾痕……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仿佛打开了远古开天的裂隙，露出宇宙真实的样子，璀璨夺目，生机盎然。 描写极光，倍感语竭词穷，言语文字在极光面前均显得异常的苍白无力，纵有生花妙笔也难述说，唯有意会、唯有亲临，因为这是一种终生难忘的体验，震慑灵魂的感悟！ 回来科普了一下才知道，我们在晚上观察极光，如果是在极光比较微弱的时候，光距离我们很远，受月光、地面光污染等影响严重，眼中的视锥细胞不能探测到它的颜色，而视杆细胞探测到的光只能传递给大脑明暗的差别。因此我们感受到的极光就是灰白色的。相机则不存在这种限制，相机的传感器在黑暗中的视觉动态范围比我们要大得多，因此能探测到极光爆发出来的各种颜色。事实上，当极光足够强，也就是人们说的“极光大爆发”的时候，是可以通过肉眼看到绿色的极光的，再强烈的时候还可以亲眼看到多种多样，五彩缤纷，形状绮丽无比的极光。 长久以来，极光都是神秘的，一直都是人们汲汲想要了解与探索的远古天象，只有到了上世纪，相机、摄影机、卫星、宇宙飞船的发明，人们利用这些现代化的工具，才清楚的看到，了解到这奇异的天象之谜。如果我们乘着宇宙飞船，越过地球的南北极上空，从遥远的太空向地球望去，会见到围绕地球磁极存在一个闪闪发亮的光环，这个环就叫做极光卵，极光就是在这里产生的。但在无科学的时代，人们只有发挥无穷的想象力，给它赋予了许多扑朔迷离的传说…… 在中国文化里，《山海经》谈到北方有个神仙，形貌如一条红色的蛇，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它的名字叫烛龙。关于烛龙《大荒北经》有如下一段描述："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竭。是烛九阴，是谓烛龙。"这里所指的烛龙，实际上就是极光。 在原住民文化里，这些舞动的极光是先祖的魂灵，北极光会发出口哨声和脚步声，那是灵魂在天堂踏雪散步的声音。如果你对着极光吹口哨，这些魂灵就能听到你的召唤，出现在你眼前。许多人把极光看作是吉祥的象征，在北欧文化里，人們亲切称她欧若拉（Aurora)，欧若拉(Aurora）是北欧神话中黎明女神的名字，意為充满希望和期盼。 放飞心情，尽收无限，让思绪伴着迤逦的极光，倘佯在世界的尽头，浩瀚的天穹。 我们是幸运的，听说上星期来的人就没有等到极光，凌晨两点多回到宾馆，怀着激动、满足的心情睡去，期待第二晚还能与极光相遇。21号晚上是去守光，还是10点出发去营地，营地的小屋温暖舒适，外面的帐篷噼里啪啦的燃着篝火，因为有了昨晚的经历，知道极光就要耐心等待，少了焦躁不安，惬意闲适的我们烤着火，烤着棉花糖，天南海北的人们聊着天，极光猎人阿泰告诉我们，今天的数据很靓，大概率会有很好的极光束，好期待！ 果不其然，凌晨一点半它们来了，正如人们说的，不出去走走，你以为眼前的就是全世界。昨天追到的极光，就以为是美丽和幸运的，却不知今晚遇到了极光大爆发，这才是极光该有的样子，美丽的无与伦比，语言已无法形容它的瑰丽和壮观，画笔也很难绘制那在寒冷的北极空气玩耍无常、变幻莫测的绚丽之光…… 这样辽阔无垠的穹窿中、漆黑寂静的寒夜里和荒无人烟的极区，此情此景，此时此刻，面对五彩缤纷的极光图形，你说能不令人心醉，能不为之癫狂……喜悦和兴奋涌向了每一个人，在那个难忘的时刻，它让我感到无比震撼和感动。 它们有的出现时间极短，犹如节日的焰火在空中闪现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却可以在苍穹之中辉映几个小时；有时像一条彩带，有时像一团火焰，有时像一张五光十色的巨大银幕；有的色彩纷纭，变幻无穷；有的仅呈银白色，犹如棉絮、白云，凝固不变；有的异常光亮、掩去星月的光辉；有的又十分清淡，恍若一束青丝； 有的结构单一，状如一弯弧光，呈现淡绿、微红的色调；有的犹如彩绸或缎带抛向天空，上下飞舞、翻动；有的软如纱巾，随风飘动，呈现出紫色、深红的色彩；有时极光出现在地平线上，犹如晨光曙色；有时极光如山茶吐艳，一片火红；有时极光密聚，犹如窗帘慢帐；有时它又射出许多光束，宛如孔雀开屏，蝶翼飞舞…… 夜的苍穹，飞舞着夜的精灵，这是长者脸上岁月的痕迹，又似将士身上留下的勇气，都在述说着亿万年前的故事：漆黑的夜晚，世间万物没有了光明，黑夜就是最大的敌人，如何拯救这黑暗的尘世？在太阳风的驱使下它来到了这无光的世界，拼命的追赶着，意图将黑暗消灭。用它携带的等离子体流，与地球的磁场猛烈的相撞，碰撞出明媚的色彩，给世间万物带来光明的希望。极光，是浩瀚宇宙送给地球最曼妙的礼物， 在古老的传说中，极光是少女死后的灵魂，是鬼神引导灵魂上天堂的火炬，是鱼群夜游北冰洋，鱼鳞所反射的光。而真正站在星空下看极光飞舞，一切的比喻句都丧失了能量，无所谓过去和未来，美在此刻达到极致，呈现在眼前的就是极光的一切。 在零下26度的凛冽中，跪地冰原，冻的快没有知觉的手指，按下冻得快没有电的手机快门，不停的拍摄，捕捉那片寂静的霓裳，写照大自然奇美之永恒。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同一幅千变万化的画卷，创造出这般令人惊叹的景致，使人敬畏这神奇的天地之力。 一个小时后光束慢慢减弱，极光要离去了，虽然每个人都冻的瑟瑟发抖，还是留恋的仰望天空，想把这最后辉煌留着心底… 当心灵坠于无涯洪荒时，当极致而荼蘼的景致写满眼眸的惊叹时，请不要在意它的离去，因为还有更精彩的故事在来的路上。 天空上丝丝缕缕的光芒，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舞会后剩下的残留，但这不是落幕，不是尘埃落定的结局，因为会有下一次的相遇，下一场舞会也会在不久之后重新上演。白天黑夜的更替只是暂停与开始的转换，每一个生命都在蠢蠢欲动中等待，等待一场又一场的狂欢，生生不息。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份美好的愿望，希望在更多别样的景致里涤取一丝浪漫，好去填写时光无边的诗意与画意。走走停停、来来去去，才是生活的本色，吐故纳新，像一株草木的催发，才有欣欣然的色彩。 物我的转化其实何尝不是如此，高低起落，悲喜苦乐，一切终有起定数，完结与开始本就可以相融在一起。岁月无数的考量也只是一个考量罢了，耐心等待它的来与去吧。 走出回望，起落的心，逐渐平静，远离尘世的烦恼，这一刻，只剩下静默的思想。 等光来，不如追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