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难忘艰难岁月》</p><p class="ql-block"> 文/岳 建</p><p class="ql-block"> ——写在上山下乡55周年之际。</p><p class="ql-block"> 三年运动过去,初中读了半年,17虚岁的我,响应政府号召,1969年3月31日,插队回原籍,投靠伯父家去务农了。</p><p class="ql-block"> 伯父家是我每逢节日都去的老宅,与小伙伴都很熟悉,当他们看到我背着铺盖,一只网线袋用搪瓷脸盆装着洗涮用品、毛巾、肥皂等生活用品,要来种田时,大家都很惊讶,这个城里白净小子,来种田?</p><p class="ql-block"> 作为老三届知青下乡是一刀切,不准留城的,大哥已与去年回乡过了一个冬忙。不回原籍,大哥要去邻县宜兴去插队,否则,我和同学们要去近三百公里的射阳县新洋农场的,父母亲考虑再三,决定回原籍,离城仅15公里。</p><p class="ql-block"> 兄弟俩入住伯父家,先添置农具,扁担、锄头、钉钯、镰刀、畚箕、粪桶等。先与伯父家搭伙吃饭,伯父家人多,时间一长,吃不消两个小伙子吃饭,只能另起炉灶。问题来了,柴草不够,中午吃饭时间短,敲锣就上工,社员家有老人烧饭,我们来不及烧饭烧菜。有其他知青献计,早上把米淘好,灌入半壶开水的暖水瓶中,中午可吃到干粥烂饭,只需炒个素菜,外加咸菜,可以充饥了,晚上再改善吧,或晚上多烧点饭,明天把锅巴一泡,也很焦香。农场的知青有食堂,而插队知青只能自已烧饭呀。</p><p class="ql-block"> 下田干农活,什么都不会,老队长一筹莫展,吩咐跟着妇女干活吧。又多了两个人吃粮,生产队人多田少呀。割草、桑园翻土、拔秧、插秧、挑粪担,社员们手把手教我。记得第一次担井水,一头高一头低,掌握不住平衡,水桶把脚后跟擦破了。到年终分配了,每人450斤稻谷,轮到我们兄弟俩,却只秤800斤,为何?老队长唉口气说:你俩工分不够,还透支30元的。什么?辛苦一年还欠队里钱?这日子怎么过?兄弟俩愁的晚饭都不烧。和妇女干最高是8.5工分,能挑三担(粪担、秧担、灰担即肥料灰塘中沤肥)是10.5工分,强劳力能摇船罱河泥,挑河泥,开河,挖排水沟,12工分,我跟妇女干只得6.5工分,大哥是8工分,两个小伙子干了一年,零化钱仍要向父母索要。</p><p class="ql-block"> 两年后,吃双季稻米,身体逐渐强壮了,虽然已10.5工分了,目标指向12工分。家乡是江南水乡,那时公路很少,一切运输都是河运,那么男知青必须学会撑船摇船的。生产队有条五吨的水泥船,下工后,我扛着橹去学摇船,那船在河中团团转,就是不前进,摇得满头大汗,引得岸上社员哈哈大笑。后来在老农的指教下,终于掌握了撑船摇船的要领,付出的代价是,双臂酸疼的筷子都拿不准。</p><p class="ql-block"> 步入强劳力行列,就要去罱河泥,附近内河已无啥河泥了,必须行船五里水路,去滆湖罱,一天两船,那么摇船的机会就多了,自已主动摇船。湖中的泥,是什么肥料,纯粹是沙泥,一担180斤,从船上跳板上码头,有十几节台阶,那台阶只半脚掌,倒在田中一晒,亮晶晶全是沙子,队长看了摇摇头说,过几天,再挑到低田中去吧。只有到城市市河去罱河泥,乌黑发臭,就是玻璃杂物较多,而且路途遥远,仅去过一次。罱河泥的罱杆是毛竹,时间一长裂开了,冬天那罱杆的水,顺着袖口流向袖内。水泥船有三个舱,一人押船,三人罱,但罱头舱的必须是用左手,队里只有一位左撇子,罱河泥是大家轮番的。于是,社员们要我学左手罱,那一网河泥有近百斤,拎不动呀,只能慢慢学,当一网河泥,夹上靠船边停一下,然后拎向船舱时,更要利用罱杆的长度,借势左右摇晃,这样是活河泥,否则,挑河泥时结块,很难勺起的。罱河泥双手顺着罱杆水淋淋的,双手的老茧全部磨掉,待到今后翻土时,双手又要起血泡,再生新茧皮。那时生产队只有一台手扶拖拉机,面对135亩地,仍要人工翻土抢农时呀。大队修建电灌站,需要石块砌驳岸,各生产队都要到宜兴山区去载石块,水路近百里,行船需一天一夜。如顺风那是赛神仙,扯帆前行。如是逆风逆水,就必须拉纤前行,空船拉纤尚可,满船拉纤可要头低到腿的,拉纤上下船不方便,一天只早晚吃两顿,腹中空仍拉纤,只能沿途见萝卜拔萝卜,见红薯啃红薯,人到饥饿时还顾什么……谁知到了目的地,西北风大刮,一夜降雪,山路上结冰,石块无法运到码头,我们船上四人,只穿秋装,只能钻在船尾舱内,和衣挤一夜,早上舱内的蒸汽结成冰,已指到鼻尖,是在零下温度睡了一夜。第二天,派员回去取被子粮食,冰雪封山还要几天,到当地百姓家客厅地上,晚上铺稻草睡觉,暖和多了。终于石块载到了,开船返航,不料行到大半路程时,突然风向改变,横风将河水打进舱内,船的两头是翘起的,中舱进水船要沉船的,我最年轻,赤脚下舱向外勺水,一个多小时后到家了,当社员把我拉出舱时,双腿红肿已不能行走,落下了风湿性关节炎。</p><p class="ql-block"> 每逢冬季农闲时,修建水利工程开始了,疏浚河道开新河,公社开,区里开,县里开,还有那围湖造田,将湖的边角处,三面是岸,另一面水上筑条大坝,将湖中水抽干,就成了田块了。殊不知,湖中硬切割一块,占据了水面,今后发大水受淹的仍是湖边村庄和田地。</p><p class="ql-block"> 为防水患,合理调配水源,在太湖与滆湖之间开一条太滆运河。那时男劳力都要争着去开河,因难挡中午那块红烧肉。平地开河,宽80米,深呢?从河底往岸挑土是150级台阶,挑着150斤的土块,左上右下,如此循环,一天不知要挑多少担,膝盖中的半月板早已磨损多多。所以笔者是不散步的,腿脚早已超负荷了。开河指挥部为慰问大家,常在河底竖银幕放电影,这样河两边都可以观看,一般放双片,头部电影放完,观众走了一半,太累了,许多人瞌睡了。三九严寒,开河即将竣工,指挥部在广播中通知,今晚突击开晚工,并在工地上架起了照明灯。谁知空中飘起了雪花,大家努力地挑担呀,前胸敞开寒风吹,后背出汗热呼呼,这时气温骤降,台阶上开始结冰了,已有民工滑倒,指挥部见状只好广播,全体民工收工回家转。</p><p class="ql-block"> 太滆运河终于开通,放水那一天,人们欢呼雀跃,并向上级部门报喜。每次我开车经过该条河,总要停下来观望一番,笔直宽阔的河面,船只来往穿梭,两岸柳树青青,那千军万马开河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虽然现在背已驼,腿也酸,发已白,前人开河,后人受益,心中仍是欣慰的。</p><p class="ql-block"> 2024年4月17日</p><p class="ql-block">注:在那年代,没有照相机的,没留下一张黑白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