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碗(六)

桑夫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木英已经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金凤来看望木英,并拿了几个钱给木英补养身体,刚要回去,木英拉住金凤的手小声说:“凤妹,请不要告诉别人,我只和你悄悄说,最近,可诚对我很不好!他赌钱,还喝酒,是从糖寮拿来的酒,喝完,便撒酒疯,便打我,你看,我手上,背上,还有一道道的伤痕。婆婆和小姑子劝说都没用,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这样命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林可诚本来对木英就没有感情,嫌她脚大手大,一点也没有小女子的模样,倒象个女汉子,加上时常和春兰接触,眉来眼去,言语暧昧,心里便装下春兰的娇媚俏模样,对木英就更加讨厌,虽然木英生了一个胖小子,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匆匆吃完晚饭,便赶往糖寮值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夜寂寂,朗月疏星,阵阵夜风吹来,可诚感到一阵阵舒畅。他来到糖寮,点上煤油灯,脱光衣服,来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往头上浇下。真是凉快,这炎热的夏天,一天没浇几次浴便浑身燥热,浑身是汗,这汗臭味,可熏倒一屋子人。他一连浇了几桶水,便在身上擦了起来。屋内煤油灯的灯光,照在林可诚的身上,他的身子就像一座雕像,高大的身躯,微黑的皮肤,肌肉结实,有一股雄性之美,这真是天造之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兰来到糖寮。她在家里觉得闷热,来到屋外走走,她想起林可诚在糖寮值夜,想和他聊聊天,见他在井边洗浴,便躲在碾石后面观看,这小子,真是长得太好看了,没穿衣服比穿衣服更好看!这身段,这胸肌,这屁股,这曲线之美,都是多年劳动炼成的。英江怎比得上他,虽然他身材高大,却肥胖,浑身都是肉,做完好事便呼呼大睡,没有一点情调。春兰想起来便是一阵厌恶,自己还没有一点感觉他便完事了,害得自己整夜睡不着觉。早上起来便昏昏沉,有一股无名火便想要发泄。英江有事没事便被春兰发火,春兰把英江弄得莫名其妙。</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诚擦得正欢,一边擦着身子一边哼起小曲:“小五子看见这女子滴滴娇,春心萌动心“卟卟”跳,恨不得抱在胸前乱啃咬,黄梁美梦害得自己闪了腰。”春兰走了出来,说;“好呀!一个人在这里唱下流曲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可诚吓得心脏跳个不停,赶忙跳进屋子里,捡起内裤便穿。春兰走了进来,可诚说;“我以为是鬼呢!却原来是你!人惊人,无药医!”那知春兰跳上前,紧紧地抱住林可诚,说:“你跑不掉了!你就是鬼!迷了我的魂!你是迷魂鬼!迷了我的药!你就是我的药!你就是我的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诚说:“说得这样不好听,我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你的药?药又苦又臭,难道我成了小臭臭?”春兰说:“你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的苦处!我疼你爱你,我常常梦到你!和你在一起困觉,那知醒来身边躺了一头大水牛,这水牛只会犁田,只会呼呼大睡,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人在身边,心却隔得很远!”可诚想挣开春兰,春兰满身的香气使他心跳加速,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和木英在一起,正渴着呢,但想到被人家发现,他就会失去这个工作,在村里就会失去好名声,一世英名就会毀于一旦,若英江发狂起来会动刀动斧的……这,这后果不堪设想!美美娇娘是别人的老婆,好好花是别人家种的好花,别偷摘,玫瑰刺手,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得多。别贪心,以免釀成血案!可诚赶紧推开春兰,春兰却把他抱得更紧,说:“我是老虎?我会吃你?你这样怕我!你真不是男人!”春兰吻他的胸,又蹬起脚尖,吻可诚的腮帮,他的嘴唇。可诚的下身顿时鼓涨起来,这美娇娘,真是太可爱了,这尤物,真该享用享用,他抱起春兰,走向床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来花背着竹篮到“雷打石”拔艾草。“雷打石”是几块乌黑的大石立在山顶上。好多年前下大雨,电闪雷鸣,一道闪电掠过大石,一声巨响,大石裂成两块。从此,人们便叫这几块大石头叫“雷打石”。“雷打石”的周围是甘蔗园,好象一道道屏障。来到这“雷打石”,静悄悄的,好一个寂静的世界。来花拔艾草是为了给嫂子烧艾草水洗浴,在“月子”里,洗艾水,可以舒筋活络,还可预防“月内风”等月子病。来花来这里已经拔了多次艾草,她有点害怕,这里偏僻,遇到坏人怎么办?她赶快拔了一堆艾草,装在竹篮里。刚要离开,听见草丛里有说话的声音,好象是哥哥的声音,哥哥在这里干什么?来花拨开草丛,只见不远处,哥哥抱着春兰,正在说悄悄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诚说:“我真害怕,若被人们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怕什么,大不了一死!我们私奔!或者去跳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就这样愿意去死?你还有两个孩子,你愿意抛下两个孩子跟我吃苦?你愿意抛下两个孩子跟我去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过一天就是赚一天,眼前我们幸福就可以了!明天有祸再来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们都要好好活着!糖寮,蔗林,山野,都留下我们爱的痕迹,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木英是木头人,只会硬挺挺地躺着,那象你,热情似火,风情万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象一股清泉,我这干渴的土地润泽了,它会开出一朵灿烂的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来花听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心里骂道:“真肉麻,读了几年书,便说出这样带文字的话,说的象唱歌一样,真不要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怪不得哥哥在家里要骂嫂子要打嫂子,原来哥哥有相好之人。哥哥真不是人!这么好的嫂子不爱惜,却在外面拈花惹草,男人真不是东西!来花不敢细看,怕被哥哥瞧见,背起竹篮匆匆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正在喂鸡,来花向母亲诉说在“雷打石”看见哥哥偷情的事。母亲气愤地说:“这天杀的,家里的老婆在坐月子,他却在外面偷腥,真不是东西!”又说:“不要和你嫂子说,她会受不了的!”快嘴快舌的来花怎藏得住话,不一会儿,便向嫂子诉说了哥哥偷情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木英呆呆地坐在眠床上,没有说话,婴儿的哭闹她也不去管他。婆婆走了进来抱起婴儿哄着,说:“是我害了你!当初,他爱的是别的女人,那女人白晰,好看,却不会干农活。我对他说,娶德勿娶色,你在家勤劳能干,耕田犁园,踏水车拔秧,样样能干,夫妻二人同耕种,齐心合力发展快。我叫他娶了你。他却是改不了这鬼脾气,又勾搭上外面的女人,真是作孽呀!”木英回过神来,手捧着脸痛哭:“我怎么这样命苦啊!勤俭持家,苦作苦干,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婆婆对木英说:“男人都是花心的!忍着吧,慢慢他就会回心转意。好好养孩子,他是我们的依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木英说:“这日子,就是挨打,受气,我熬不住了,我想死掉算了。”婆婆说:“生命是金贵的,我嫁过来才五年,可诚的爹就走了,他是害痨病,没钱医治,便拋下我们母子三人。那年我才二十三岁,那叫一个苦呀,挨饿受冻,我们母子三人还去做乞食,人穷得人畏,厝边头尾还受欺负,这,还不挨过来了。人生就是来受苦的,挨过了苦难就好过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来花走了过来,对娘说:“娘,我们两人要帮护嫂子,不能让哥哥胡作非为,晚上他回来吃饭,我们三人齐心合力和他斗,要不,这个家将不成家。”婆婆说:“来花虽小,却很有主见。”然后对木英说:“阿英,不要怕,我和来花帮护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晚上,可诚回来吃饭,一家子都不理可诚,吃完饭,可诚说:“你们为什么都黑着脸,不理我,当我是仇人?”婆婆说:“你这个孽子!你做了什么好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可诚说:“没有呀!我每天都忙着,很辛苦呢!”婆婆说:“辛苦?辛苦到人家的床上。别以为你生了一付好皮囊便可胡作非为,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做下去,大惨在后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诚说:“娘,你不要听别人胡说,这真是冤枉我了,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呀!”婆婆站了起来,拍着桌子吼道:“你这样不老实,以为你嘴尖舌仔利,能言善辩,就能摸混过关,来花,你说一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来花说:“哥,不要骗人了!我今天到雷打石拔艾草,看见你和春兰抱在一起。这是我亲眼瞧见,难道会瞧错吗?”可诚黑着脸,没有说话,拿着换洗的衣服,往糖寮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木英说:“他现在灌了迷魂汤,说了也没有用!”婆婆说:“我和英江说说,叫他管管他老婆。”木英说:“若和他说,对可诚是非常不利,可诚会失去这纷工作,英江性情暴躁,他不会放过可诚的!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怕会惹出流血事件!”婆婆说:“真是气死人呀!这小子,就不会想到这会惹火烧身!自古奸情出命案,他,他,真是使人忧心呀!这…难道就没有办法了?”来花说:“男人真是太可怕了,我长大不嫁人了,自己一个人过!”婆婆说:“胡说!不嫁人哪里来的孩子?老了没有依靠,会很惨啊!”木英对婆婆说:“娘,我去做尼姑好吗?”婆婆说:“这怎么可以!你怎能这样狠心,孩子没有娘会很惨的!”来花对木英说:“嫂子,我不嫁人,我们一起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孩子出月了,木英抱着孩子到屋外走走,晒晒太阳。寨前是一个大池塘,右边是蔗园。一个多月没有出来,亮晃晃的阳光照得木英睁不开眼。她抱着孩子在池边走走,她望着怀中的孩子,白白胖胖,俊眉俊眼,长得象可诚,可爱极了。木英心里却郁闷,人生太没意思了,在娘家有父母兄嫂疼惜,出嫁了就是菜籽命,四散撒,难道女人就是抹布吗,用过了,用旧了就可抛弃吗?这世道,难道就容不下我这一个弱女子吗?怎么有这么可恨的人,明明去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却死不承认。他现在不回来了,自己在糖竂煮饭吃,家花不如野花香!人家不要我,我还缠着人家干什么?木英走向蔗园!放下孩子,就想往池塘跳,那知孩子大声啼哭,惊醒木英,不可不可,这孩子怎能没有娘啊!木英抱起孩子,往家里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河码头上,金凤,木英正在洗衣服。金凤瞧着木英憔悴的脸,说:“英姐,你的脸色为什么这样苍白,这样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身体出现什么问题?”旁边的鸟嫂人称通天鸟,一件事她从寨头讲到寨尾,全寨的事她都知道。她瞧了瞧木英的脸色,说:“不会生病的,是孩子吃奶造成的,叫你婆婆多炖炖几只鸡给你吃,就会变得白白胖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传来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声音,只见春兰举着油纸伞穿着紫底大红牡丹旗袍,正“跶、跶”走下石台阶,可诚扛着大皮箱,跟在后面。他边下台阶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春兰是要到汕头看看杂货铺的帐本,她怕英潮把赚到的钱全装到自己的腰包去,每个月都要到汕头翻翻帐本,要查好几天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风吹着春兰的曲发。大概是受到可诚雨露的滋润,她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她高挑的身材,前突后翘。丝绸旗袍,把她美好的曲线勾勒出来。鸟嫂望着春兰的背影,说:“这美娇娘真的漂亮!靓盖全潮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木英挪近金凤,小声说:“这骚婆,霸占了我的丈夫,是来花在“雷打石”亲眼瞧见的,现在可诚都不理我了,吃住都在糖寮,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我有丈夫和没丈夫一样,我想去死,却放不下孩子。”哪知金凤旁边的鸟嫂也挪近前来,把木英的话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木英看着鸟嫂,后悔失言,她知道这下不好了,鸟嫂一定到春兰处学嘴学舌,她不知道皆怎么办。金凤对鸟嫂说:“不许你到春兰家学话,否则,我们要找你算帐!”鸟嫂说:“你们神神秘秘的,那声音如蚂蚁叫,我怎听得见,我怎知道你们在说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鸟嫂是春兰的亲戚,春兰时常接济她,鸟嫂感恩戴德,她时常到春兰家帮干活,又东聊聊,西聊聊,东家长,西家短,真正的一个长舌妇。春兰从汕头回来,鸟嫂连忙到春兰家,说:“那天你到汕头,金凤和木英骂你是骚婆,说你勾引可诚,霸占她的丈夫,可诚不回家,在糖寮独自生活。”春兰说:“可诚是帮工,是下人,我怎瞧他得起!你别听她俩乱说。金凤这骚货,做姑娘就不规矩,和同村的歪头大弟搞在一起,结婚那天,歪头大弟还来找事,听说以前曾经流过产呢!你看,结婚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肚子还没有一点动静,做姑娘时身体搞坏了,不会生育。我二叔要纳妾了,汕头有一个姑娘时常帮我二叔洗衣服做饭,两人住在一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鸟嫂在村头寨尾一说,金凤成了荡妇,春兰却是金枝玉叶的圣女,这世界,真是黑白颠倒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原创小说,不得侵权,转载请邀约。</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