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荣｜电视连续剧本《风雨达拉滩》（中）

捞到幸福的女人

（8） 马场壕李二罗营寨。寨子坐落在一座不算高的山丘上，四面都是高高的围墙。山寨里，也有十几间土房子，居中的有一座石头垒砌的很坚固的大房子，那是李二罗居住和土匪们议事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山寨的门楼。门楼很漂亮，宽宽大大，结结实实，都是由石板建成的，而且是上下两层，十分气派。门楼和围墙四个角的岗楼，日夜都有人站岗放哨，戒备森严。 山寨的下面，是一个叫马场壕的村子。马场壕是一个很大的村落，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一条蜿蜒的山道连通村庄和山寨。 当小华一行人马和众匪徒来到山寨山脚，早有一群人列队迎接，灯笼火把，照得通明。为首的自然是李二罗。他满脸堆笑，迎上前来，对石小华说：“小华妹子，事先也没给你打招呼，就邀你来我的山寨，你不会怪罪哥吧？” 小华未置可否，冷冷地说：“我不是给你说了嘛，我有重任在身，一刻也耽误不得！你还是马上放我们走吧！”

“不急不急，咱俩五六年没见了，再忙也不在这几天！来来来，咱们上山。”不由分说，李二罗就带领众人，簇拥着小华和首长一干人向山寨走去。 山寨大厅，也是灯火通明。李二罗很是热情，他招呼客人就坐，吩咐手下递茶倒水。说：这年头，我们山寨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们是我盖上十八层被子做梦也梦不来的家乡贵客，小华呢，又是我的未婚妻，今天我们夫妻团圆了，我高兴啊！我略备薄酒，招待诸位，不成敬意，我们边吃边谈吧。”李二罗啰里啰嗦，说了一大串话。 小华等人心急火燎，哪有心情吃饭？他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按规定的时间没有到达大青山抗日根据地，也没有音讯，不知延安和大青山方面会急成啥样呢！首长和小华他们虽然在酒席上坐着，但却不动筷子。 小华对李二罗说：“二罗哥，你大概不是专门请我们上山吃你这一顿饭吧？你就直说吧，你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哪天放我们走？” 李二罗皮笑肉不笑地说：“看看，看看，小华妹子，你见外了吧？我能有啥意图？这不是好几年不见了嘛，咱们啦啦话，啦啦话。你们小住几日，不忙不忙。” 小华冷冷地追问：“不是吃饭啦话那么简单吧？” 这时，坐在上首的首长说话了：“李寨主，咱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吧？老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你和我们石小华同志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实不相瞒告诉你，我们共产党八路军开辟了大青山抗日根据地，那里的抗日活动正如火如荼，组织上派我去那里工作，火烧眉毛，一刻也耽误不得。抗日杀敌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想必李寨主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吧？” “当然当然，那是那是，抗日嘛，人人有份。”李二罗一叠连声应答着。

“那么，抗日的事大，你和小华见面啦话的事小，我看你还是放我们连夜走吧！”首长继续对二罗说。 李二罗理屈，支支吾吾地说：“再忙，也得吃饭睡觉。来来来，咱们先吃饭，后睡觉，明天再说吧！”说着，自顾自就大口喝了半碗酒，夹起一块羊肉送进了嘴里。…… 看样子再说也是枉然，首长和小华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好草草吃了几口饭。 酒席散了后，李二罗安排小华一行人住进了山寨里的一座独立的小院子，首长和夫人住一间屋子，两个战士住一间，小华单独住一间，院里院外都有人看守着。 第二天，李二罗一直没有露面，第三天，也没有露面，只是每天有人端来好酒好肉招待他们吃喝。小华实在憋不住了，要看守人员转告李二罗，要求尽快离开，但看守的匪徒无论你怎么说，都不理会你，而且不让小华等人迈出小院半步。 直到第四天晚上，来人单独把小华带走，说寨主有请。 小华随着来人，来到了李二罗住的房间。李二罗热情地对小华说：“妹子，山寨粮食不多了，哥这几天带弟兄们出去搞了点粮食，冷落你了！” “哪天放我们走？”小华心焦，直来直去问李二罗。 “咱俩好不容易见面了，咋也得办了喜事再走哇？” “喜事？谁办喜事？”小华一时不知李二罗话的意思。 “小华呀，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当然是咱俩办喜事啦！” “咱俩？”小华大吃一惊，“咱俩的事，放一放再说。我们首长不是说了嘛，抗日的事大，咱俩的事事小。我看还是小事服从大事吧！” 李二罗冷笑一声说：“依我看，咱们的终身大事是最大的事，至于抗日嘛，那是全国几万万人的事，不差短你我两个人！”

“赶走日本鬼子，是头等大事！国家要是灭亡了，哪来的家？你的小家还能保住吗？” “大道理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就知道我们李家的香火不能断，得传宗接代！”李二罗也是毫不让步。 “不行，我不同意！”小华也表明了态度。 “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我就霸王硬上弓！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违反！”李二罗也是口气强硬。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是八路军，你是土匪，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除非……”小华有些迟疑，说了半句话。 “除非什么？”二罗追问。 “除非你改邪归正，把队伍拉上抗日战场！” “啊呵，老虎打呵欠，你好大的口气！我手下一百多号人，你让他们上战场去送死？我怎么向他们和他们的亲属交代？” “上战场杀日本鬼子，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你李二罗也是中国人吧？你的手下，也是中国人吧？凡是中国人，都有抗日的责任。至于生死，上战场就免不了死人，我们共产党八路军在抗日战场上牺牲了无数战士，你知道吗？”小华理直气壮地质问李二罗。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也不想管那么多。那些国家大事，与我没有多大关系！我只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二罗依然是固执己见。 这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 这次谈话，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两人不欢而散。图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9）

一连几天，还是那样，李二罗就是躲着不见。李二罗的意图很明显：你石小华不是有紧急的任务吗？你不是那么强势吗？我李二罗就是要杀杀你的锐气，消磨消磨你的强势，我看你能强硬到哪天？不出几日，你石小华就得乖乖给我做老婆！ 这天上午，马场壕寨子一先一后来了两个客人。先来的是黑虎，后来的是树林召日德昌商号大掌柜连升。 黑虎那天送走小华一行后，不久他派去护送小华的人马就返回来了，把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黑虎。黑虎大惊失色，知道情况不妙。他有心出面干涉，让李二罗放人，但转念一想，人家李二罗和石小华是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是未婚夫妻，自己也不好过多出面干涉。他只好每天派出人马，昼夜不停地在马场壕寨子四周暗中观察。昨晚，派出去的侦察人员回来报告说，李二罗山寨好几天哑没静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黑虎心下狐疑，也很焦急。小华他们任务紧急，却还呆在寨子里没走，这肯定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黑虎坐不住了，他决定亲自出马，前去李二罗山寨探个虚实。 黑虎只带了一个卫兵，快马赶到黑虎寨子山脚，喽罗马上报告了李二罗。 李二罗迎出寨门，双手抱拳施礼，说：“黑虎大哥，难得你亲自登兄弟的门，有请有请！” 黑虎也谦让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到了寨子大厅，宾主落座，黑虎说：“兄弟，哥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我是想问问兄弟，小华他们一行人，还在兄弟寨子里吗？我特来看望看望。” “奥，大哥专门为这个事而来呀？还在，还在。”李二罗回答说。 “我听说，小华他们的事情紧急，不能耽搁，不知兄弟……？” “奥，等我和小华完了婚，就送他们走。”李二罗不自然地笑了笑，故作喜滋滋的样子说。 “奥，那就恭喜兄弟了！”黑虎再次抱拳施礼。 李二罗哈哈一笑说：“大哥，等喜日子定下来，我就第一个通知你！大哥一定得来吃我的喜酒呀？”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兄弟，我能看看小华他们吗？” “当然能，你我是弟兄，走，我陪你去。” 于是，他二人走出大厅，来到小华他们的临时住处。 这是有四五间土房子的小院。院里院外，戒备森严，有一个班的人马守卫。 黑虎和李二罗走进院子，李二罗故意喝问喽罗：“都是自己人，要这么多人护卫干啥？撤了撤了！”喽罗们唯唯诺诺，都出了院子，但没有走远。 屋子里的人，看到黑虎和李二罗来了，都走出了屋子。 二罗故作亲热地说：“小华，小华，你看谁来了？是黑虎大哥看你来了。” 小华没有理会李二罗，上前和黑虎握了握手。默默地没说一句话。首长也和黑虎握了握手，也没开口。众人都黑着脸，不吭声。黑虎看在眼里，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李二罗已经软禁了小华一行。 李二罗有点尴尬，他自我解围地说：“黑虎大哥，他们算是我老家的亲戚，在我这里小住几天，我就送他们走。” “奥，那我就不打扰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说完，黑虎又回头看了看小华。小华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在黑虎离开山寨的时候，只见山寨大门口，也来了一位客人。来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两个随从，马背上驮着不少的东西，正在喽罗的引领下，走进了山寨的大门。 黑虎看着来人有些面熟，仔细一想，他暗暗吃惊：来人正是树林召日德昌商号的连大掌柜！ 他来做什么？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那个连大掌柜，究竟是什么角色？为何他来的当天夜里，兰四圪卜我的营地就遭到了鬼子的偷袭？ 这一连串的疑问，滾过了黑虎的脑海……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10）马场壕寨子大门，李二罗送走了黑虎，又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寨子大厅。来人正是树林召日德昌商号大掌柜连升。连升一见李二罗，马上就双手抱拳，对二罗说：“恭喜李司令，贺喜李司令！” 李二罗不知何意，说：“请明说，我喜从何来？” 李二罗看着来人有些面熟，连掌柜忙自我介绍：“李司令，鄙人是树林召日德昌商号掌柜连升，前几天，咱们在黑虎的营地见过面。” “奥，我说嘛，面熟，对对对，见过的，见过的。” 连升说：“一回生二回熟，既然我们是熟人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卷红纸，递给了二罗。 李二罗接过，展开一看，只见是一张清单，上面开列着一百条三八大盖步枪，一万发子弹，外加一挺歪把子机枪，两门小钢炮。 李二罗一看，大吃一惊，不由自主起身，对来人说：“连大掌柜，这是何意？” 连升微微一笑，说：“我是受人之托，实话告诉李司令，这是有人送给你的礼物！”

李二罗还是一头雾水，说：“这礼也太重了。无功不受禄，请大掌柜不妨直说。” 连掌柜压低声音对李二罗说：“请问李司令，贵山寨是否有几位陕北来的客人？” 李二罗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有人想用这份厚礼，换那个当官的！你看如何？” 李二罗这才明白了来人的意图。他装作大怒，说道：“连大掌柜，我李二罗的为人你也打听打听！要我出卖朋友，换取当官发财，荣华富贵，我不干！” 连升不慌不忙，拉住李二罗的手，说：“别急嘛，李司令，咱们坐下慢慢说。”说着，就把李二罗按坐在太师椅上。 连升也落了座。他压低声音说：“李司令，咱明人不做暗事。实话给你说吧，这礼物是大日本皇军让我送给你的。这可是一块肥肉啊！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您看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李二罗又看了看那份礼单，有些舍不得放下。 这份礼单，确实很是诱人。让李二罗欲罢不能，弃之可惜。他想，如果用这批武器装备自己的队伍，那在达拉滩上，就无人能敌了！

李二罗手捻胡须，略一沉吟，说：“东西当然是好东西，肥肉确实是块肥肉。但好吃难消化呀！那这样吧，我再好好考虑考虑，过几天给你回话，如何？” “也好，也好。不过这等好事，百年不遇啊！特别是你们带兵打仗的人，武器就是生命呀！如果错过了，那就实在太可惜了。”连大掌柜见李二罗还在犹豫，就进一步说道。 二罗听了，凝神看着那份礼单，半天没有说话。他在权衡利弊。送上嘴的肥肉，不吃实在可惜！如果吃下肚去，会带来什么后果？最终，他还是要冒这个险了。他想，只要事情做得巧妙，就无人知晓，何必在摇钱树下打盹呢？有奶便是娘，管它呢，这年头，谁的队伍人多枪好，谁才是老大！ 连掌柜猜出了李二罗的心事，进一步试探：“李司令是明白人，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只管放心，我们会为你保密。你有了这批武器，还不是如虎添翼？这达拉滩的地盘，还不是你说了算？” 二罗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好吧！但要按照我的安排行事。”接着，李二罗在连大掌柜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他的想法。连掌柜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送走客人，李二罗的心，仍在七上八下。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多的，还是关于小华。小华和自己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无论怎么说，也不能出卖小华，更不能把小华送入虎口。他想好了，要最后劝说劝说小华，说服小华留下来和自己成亲。

主意打定，李二罗派人把小华请到了他的房间。 “来，来来，小华呀，分别这五年来，我是没有一天不想你呀！把我想的快疯了！”李二罗嘴上好像抹了蜜，专挑好听的说。他想，人心都是肉长的，不信我就说服不了你。 小华听了李二罗的话，既反感他的做派，又不知他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的意图。于是，小华试探他说：“二罗哥，既然你想我，那咱们就快点把八路军的首长送过黄河，咱俩就回神木，在家乡成亲！” “我是回不去了，祖祖辈辈就出了我这么个土匪，我哪有脸回去？依我看，你一个女人家，干什么共产党？别干了，我们就在达拉滩成亲过日子，好吗？” “不行！”小华回答得很干脆，说：“我们共产党是有信仰的，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离开共产党！” 李二罗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石小华，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小丫头了，而是一个铁了心要跟着共产党走到底的八路军战士了，已经不可能和自己走在一起了。 看来是难以说服小华了，李二罗无奈地派人把小华押走了。 小华走后，李二罗最终下了决心，要不顾一切，甚至不顾小华的生命，去实现自己的打算了。 第二天深夜，一辆运送武器的马车，伪装成运送草料，来到了马场壕寨子。李二罗安排心腹把这批武器卸下。然后派人把小华一行人请来，说：“这几天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黄河马上要开河了，开了河，过黄河就费事了，我思来想去，不能耽搁你们的大事，今晚就送你们走吧。” 对于李二罗突如其来的安排，大出小华和首长他们的意外，但他们并没有多想，就急急忙忙上路了…… 黑虎从马场壕寨子回去以后，心里一直对小华他们放心不下。显然，从小华和首长的神情看出，他们遇到了麻烦，被李二罗软禁了！

黑虎又想到了那个神秘的连掌柜，他来兰四圪卜的第二天晚上，就发生了日本人前来偷袭的事件，看来这人来历可疑。今天他又在李二罗处露面，可能又和小华他们有关，日本鬼子肯定在打小华和首长他们的主意！ 看来，小华他们危险了，我不能坐视不管！于是，黑虎进行了周密安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11）

马场壕寨子的东边，有一条河，叫东柳沟河。西边，也有一条河，叫木哈尔河。两条河之间，相隔大约十几里地。马场壕寨子，就坐落在两河之间。 这两条河，都直通黄河。夏秋季节经常发洪水，河的川道里人马不能行走。冬春季节，河川平坦，是东梁外通往达拉滩的车马大道。 李二罗派出向导，带小华一行走的是西边的木哈尔河川道。 刚进了河川没走几里地，忽见前面有一彪人马拦住了去路。小华大叫一声“不好”，刚要拨转马头带头逃走，只听对面有人“哈哈”大笑，并且一个熟悉的声音就飞了过来：“是小华妹子吧？不必惊慌，我是黑虎！” 小华一听是黑虎的声音，这才放了心。她打马上前，询问黑虎：“黑虎大哥，半夜三更，你怎么在这里？” 黑虎也不搭话，指挥人立刻把李二罗派出的向导控制起来，才压低声音对小华和首长说：“李二罗出卖了你们，前面十里地的马梨湾埋伏着日本鬼子，他们约好时间地点，今晚动手抓你们。咱们得走东柳沟。”

小华和首长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 由黑虎手下人带领，队伍悄无声息地翻过木哈尔河，进入东柳沟河川道，向北面的黄河进发。 再说马梨湾埋伏的日军，是由鬼子的一个小队长指挥，由连升派出的向导带领着前来抓捕小华一行。 后半夜时分，已经超过了双方约定的时间，埋伏的日军看看前面的河川里没有丝毫的动静，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们顺着河川向人来的方向往前探了数里地，还是没有人来的蛛丝马迹。鬼子指挥官“哇啦哇啦”喊叫了一阵，向导也没听清是什么意思。 向导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务，他知道通往黄河只有两条路，就向鬼子指挥官建议两手准备，就是把人马分为两股，一股继续在木哈尔河道埋伏，另一股进东柳沟河道追赶。鬼子军官采纳了向导的意见。 鬼子的队伍顺着东柳沟河道追赶了大约一个时辰，就远远地听到了狗叫的声音。 向导对鬼子军官说：“他们肯定是走的这条路，太君你听，狗叫，那是他们经过岸边的村庄惊动了村庄里的狗！” 鬼子军官一听有理，就催促队伍加快了追赶速度。 在距离黄河二里地的地方，鬼子的队伍就追上了断后的黑虎的人马。鬼子向黑虎断后的人马开了枪，“叭嘎”“叭嘎”清脆的枪声，划破了达拉滩黎明前的平静。

“不好，鬼子追上来了！”黑虎马上命令队伍下马，占据黄河堤坝，一字排开，等待鬼子的到来，掩护首长一行过黄河。小华对首长说：“首长，过了黄河，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那边有我们的人接应，你们走吧，我和黑虎司令掩护你们，以防不测，你们快走！” 事不宜迟，首长带人开始过河。小华来到河堤，和黑虎紧挨着，也伏在河堤上。 黑虎一回头发现是小华，喝问：“你怎么来了，回去，快！” 小华对黑虎笑了笑，说：“黑虎司令，别那么凶嘛。打仗我也在行，给你做个帮手不好吗？” “那当然好啦！可你的任务？……” 小华打断了黑虎的话，说：“首长过了黄河，我们那边有队伍接应，我的任务算完成了。” 黑虎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敌人就上来了。 黎明时的黄河滩，冷风嗖嗖，刺骨寒冷。但战争的紧张气氛，让大家顾不得这些了，大家个个凝神闭息，等待鬼子进入射程。 鬼子的马队开始冲锋了。近了，近了，黑虎一扬手，驳克枪响了，一个鬼子栽下马来。黑虎的队伍一起开火，枪声就像炒豆子一般在黄河滩响起。 黑虎的队伍，虽说是土匪，但他们都是一顶一的好枪手。他们的枪法准，鬼子也不敢放肆进攻。

鬼子的第一轮冲锋被打退了，他们丢下了四五具尸体，退回了堤坝下面的树林里。 就在大家瞪大眼睛，等待敌人第二次冲锋的时候，只听“咚咚咚”几声炮响，敌人的几发小钢炮炮弹，就在河堤上炸开了！ 小华见状，忙建议黑虎说：“我们不能等着挨打，最好派出一队人马，绕到鬼子背后，给他个突然袭击，两面夹击敌人！”小华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郝司令，我愿意带人抄鬼子后路！” “好！”黑虎立即命令十几个人由小华带领，向鬼子背后包抄而去。 鬼子的几发炮弹，此时又在河堤上爆炸了。 不大一阵功夫，只听鬼子的背后，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12）

小华带着十几个人，准备从黄河大堤的东侧翻过去，绕到了鬼子的背后袭击敌人，和黑虎带领的人马两面夹击鬼子。当他们一个个猫着腰爬上河堤的时候，没想到和十几个鬼子撞了个正着。原来鬼子也派出了一个小组，准备从侧面迂回，拦截八路军首长过黄河，两拨人马在河堤上相遇了。好在小华他们在河堤上，敌人在河堤下，小华眼疾手快，马上命令大家卧倒在黄河大堤上，居高临下，一阵扫射和手榴弹，就让鬼子上了西天。 消灭了这股敌人，小华带领队伍极速地绕道而行，从背后慢慢地接近了鬼子的大队。在黎明前的朦胧中，看到鬼子正在重新集结队伍，准备第二次冲锋。而十几个鬼子，正在忙着给小钢炮装弹、射击。大队的鬼子准备在炮火的支援下向黄河大队进攻。 小华对大家说：“大家把手榴弹准备好，听我的命令，咱们就一齐向鬼子扔手榴弹，炸鬼子的小炮阵地！”大家点点头，都掏出手榴弹，拧开盖，悄悄地向鬼子的火炮阵地摸去。近了，小华他们十几个人一齐投出了手榴弹，只听“轰隆”“轰隆”几声巨响，手榴弹在鬼子的火炮阵地爆炸了，炸得鬼子哭爹喊娘，尸体和小钢炮碎片乱飞，只几秒钟，鬼子的火炮阵地就报销了。 鬼子的马队正要冲锋，没想到背后却出现了一支队伍，只得停止攻击，掉过头来对付背后的这支队伍。由于是在树林里作战，敌人的马队发挥不了作用，只能由骑兵改为步兵进攻，速度就慢了很多。

小华一声令下，队伍化整为零，眨眼之间就撤得无影无踪。等到鬼子返回去进攻黄河大堤那边黑虎的队伍，小华他们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一阵排子枪，又让鬼子报销了几个…… 小华他们神出鬼没袭击鬼子，让鬼子顾前顾不得后，始终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 太阳从黄河那边升起来了，它把金色的光芒，洒满了达拉滩。 首长和战士们已经顺利地过了黄河，消失在对岸的树林里。 小华也和黑虎合兵一处。他们护送首长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想和鬼子再纠缠下去，准备撤退了。他们一齐上马，顺着黄河岸边，向东疾驰而去。背后的鬼子，一齐涌上了河堤，朝他们胡乱放枪。 突然，策马奔跑中的黑虎，身子一歪，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但他很快趴在马背上，继续向前奔跑。和他并排奔跑的小华，发现不对劲儿，挨近黑虎，问：“黑虎司令，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快跑吧！”黑虎说。 黑虎的队伍跑出了鬼子的射程，鬼子也没有再追赶他们，他们才放慢速度，拐上黄河大堤，朝库布齐沙漠的方向奔去。

到了一片树林里，小华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她来到黑虎的马前，只见黑虎脸色苍白，马鞍上也都是鲜血。小华大惊，扶住黑虎说：“黑虎司令，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小华检查了黑虎的伤势，发现黑虎的右臂被子弹穿透了，鲜血直流。小华马上拿出急救包，为他包扎伤口。 黑虎的部下闻讯都围了过来，大家问长问短，都在关心着他的伤势。 小华派人到附近的村庄，花钱雇了一辆马车，让黑虎睡在车上，部队才继续行进。 中午，部队在新民堡打尖休息吃饭，饭后继续向营地行进。太阳将要落山时分，回到了兰四圪卜。 小华让人找来村里的郎中，给黑虎伤口上了药膏，又开了几副草药。小华亲自煎好草药，喂黑虎喝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13）

黑虎受了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晚上，兰四圪卜的老乡们东家提着一篮子鸡蛋，西家端着一碗羊奶，大家纷纷来到黑虎营地门口，要求进去看望黑虎。哨兵不敢作主，回去请示黑虎。黑虎对小华说：“小华妹子，你出去见见乡亲们，就说我黑虎谢谢大家了！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让他们把礼品拿回去吧，如果实在不行，就每家收一点点，其余的让老乡们拿回去自己吃吧。”说着说着，这个刚强的硬汉子，已经是热泪盈眶。 小华出了营地大门，只见门口有黑压压一群人，老的小的都有，他们提着各式各样的礼品，前来探望黑虎。老乡们要求进去看看黑虎，他们也在关心着黑虎的伤势。 小华对大伙儿说：“乡亲们，黑虎司令的伤势不要紧，只是胳膀受了点轻伤，现在涂上了药膏，几天就好了，大家放心吧！乡亲们回去吧，黑虎司令说了，他谢谢大家，大伙儿的心意他领了，大家把礼品拿回去吧，啊！” 乡亲们哪里肯听，人们慢慢离去了，但礼品却放在了营地大门口，小华劝说也没有人听。 望着那一堆礼品，小华的眼窝，也湿润了。…… 黑虎的伤势，更是牵动了他的手下人的心。他们纷纷前来看望，屋里屋外都是人。黑虎喝了汤药，精神好多了，他对众人说：“弟兄们听着，我中了枪，受了点伤，不便行动，由石小华临时代我指挥部队，你们都要听她的安排！”

众人听了，都纷纷表态服从。小华几次参战表现出来的才干，让大伙儿心服口服。 小华让大伙儿散去，让黑虎躺下休息，又派人守护在黑虎身边，她才离开黑虎的房间。 日本鬼子赔了夫人又折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小华派出流动哨，在营地又加了双岗，才放心地回她的房间休息。 果然不出小华所料。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树林召的眼线就派人送来情报，说鬼子出动了一个中队的人马，要来报复黑虎。 黑虎的伤势刚刚好转，但身体还是很虚弱。他和小华商量说：“鬼子要来了，该怎么应对？” 小华说：“和敌人硬碰硬，我们肯定吃亏！还是老办法，把老弱病残的人送到老营，挑选精干的人员组成几个小组，在沙巴拉里和敌人周旋，打麻雀战。” “好，就这么办！”黑虎同意了小华的意见。 小华说：“你的伤还没好，你就去老营安心养伤吧，我代你指挥，对付鬼子的进攻！” 黑虎点了点头。 按照计划，两人分头开始行动。黑虎带领一队人马，向老营转移。小华把其余的队伍分为五个小组，由她统一指挥，分散部署在鬼子的来路上，边打边撤，和鬼子转沙巴拉捉迷藏，有机会就消灭敌人。

临近中午，鬼子果然出现了。他们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大部队居中行进，前后左右都派出搜索队，小心翼翼地向兰四圪卜扑去。 埋伏在沙丘背后和红柳丛中的小华带领的队伍，见鬼子改变了战术，也就不急于进攻，专门跟在鬼子的后面骚扰，打冷枪。 鬼子进了兰四圪卜，照样扑了空。鬼子恼羞成怒，和上次一样，又放火烧了营地。 鬼子很狡猾，他们并没有立刻撤退。他们看到了沙漠里留下的车辙马蹄痕迹，于是鬼子就顺着痕迹追赶黑虎。 小华看出了鬼子的意图，她一面指挥队伍在鬼子后面袭击，拖延迟缓敌人的跟踪速度，一面派出快马赶在鬼子前头通知黑虎，要黑虎离开沙漠里的老营，向沙漠南部的梁外山地转移。 鬼子顺着车辙马蹄痕迹，找到了黑虎的老营，但黑虎早已转移，鬼子又扑了个空。这时天色已晚，鬼子不敢贸然再追，就在老营埋锅造饭，准备过夜。 老营坐落在一处沙湾里。四周都是高高的沙丘，中间是一块绿洲，有一片海子，有草滩，有红柳丛。红柳丛中，搭了十几间草棚，那就是老营了。如果是在夏秋季节，这里绝对是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现在是早春二月，海子还没有完全解冻，草滩的草还没有发芽，老营四周显得毫无生气。 夜幕笼罩了老营。鬼子砍来一捆捆红柳，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把老营照得通亮。

小华指挥队伍，爬上老营四周的沙丘，向鬼子射击。鬼子派出人马追赶，小华他们就立刻转移。敌人一走，他们就趁机追上去袭击敌人，一晚上，折腾得鬼子苦不堪言，无法睡觉。 第二天早晨，鬼子继续跟踪追击。追踪到了南山，山区无法辨认踪迹，鬼子只好放弃追击，撤退了。 营地被鬼子烧了，就连老营的窝棚也被鬼子烧了，乍暖还寒的天气，露天宿营，如何能抵挡住北方的寒风？黑虎犯了难。小华却胸有成竹，对黑虎说：“司令，这里离我们神府根据地不远了，你们不妨到我们根据地休整一段时间，等春暖花开再回来！” 黑虎立刻转忧为喜，说：“好办法！”黑虎略一沉吟，又说：“这一百多号人马，人吃马喂的，要给你们添不少麻烦呀……” 小华微微一笑，说：“不碍事的，我们那么大的根据地，还愁什么？你们也正好去我们的根据地看看！” “那好吧。”黑虎同意了。

说走就走。由小华带队，队伍向神府开拔。……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14）

三个月之后。农历五月初。远远近近的山野，已经是葱绿一片。 老营南边的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一支队伍打着红旗，正向老营走来。 这是一支一百多号人的队伍，清一色的马队，一面红旗，迎风猎猎，上面“黄河大队”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匹黑马，一匹白马。 黑马上的人，是一位彪形大汉，黑红的四方脸庞，浓黑的硬茬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骑白马的，是一位标致漂亮的年轻女子，她身材修长，一双丹凤眼，红扑扑的圆脸上，经常挂着自信的微笑。她腰扎皮带，皮带上挂着手枪，尽显年轻女八路的风采。 无疑，这是黑虎和小华。他们带领经过改编整训的部队，回来了…… 这次陕北之行，让黑虎这支队伍脱胎换骨，由原来的一支土匪武装，变成了八路军地方武装黄河大队，黑虎任大队长，石小华任政委，由榆林特委和八路军大青山抗日支队共同领导，开赴伊克昭盟北部，建立达拉滩根据地，和大青山抗日根据地连成一片，粉碎鬼子南进鄂尔多斯，进攻陕甘根据地的计划。

黑虎的队伍，原来就都是穷苦人出身，他们不得已才占山为王当了土匪，但他们从不残害老百姓。这次到陕北整训期间，八路军教员给他们讲课，队员们懂得了很多革命道理，提高了觉悟，自觉自愿参加了革命队伍，个别人不愿意参加，黑虎就让他回了家。 经过整训，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也非往日可比，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队伍翻过一座山梁，库布齐沙漠里的老营，已经遥遥在望了。 归心似箭的战士们欢呼雀跃，众人一边举枪挥舞，一边高喊：“老营，老营！”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了，看到故乡的一草一木了，闻到故乡那特有的泥土香味了，有的人已经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队伍加快了行军速度，眨眼之间，就到了老营。 五月的沙漠里的老营，已经是葱绿一片。碧绿的海子，微风过后，波浪起伏，闪着细碎的银光。海子四周的草滩，碧绿如茵。寸草里夹杂着各色野花，开得正艳。花丛中，各种彩色的蝴蝶翩翩飞舞。沙丘边的红柳，已经长出红色的穗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好像向久别重逢的战士们点头致意。……

黑虎向部队下达了命令：在老营休息打尖吃午饭，重新搭建被鬼子烧了的窝棚。 队伍一片欢腾。战士们分头行动，埋锅造饭，重建老营。有的战士还从草丛里捡来鸟蛋，让炊事员炒了几锅鸟蛋，那香喷喷的诱人香味，在老营的上空飘散…… 黑虎和小华，把他们的战马放开，让马在草滩上自由吃草。他俩并肩在湖边散步。 黑虎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看了看碧绿的湖水，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对小华说：“在陕北整训时，有时候就很想鄂尔多斯的山山水水，想兰四圪卜，想老营，想兰四圪卜的乡亲们。可现在离开陕北了，又在想根据地的领导和老乡们，想根据地的那种自由民主的气氛。这次陕北之行，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这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由一个瞎打瞎闹的土匪头子，成了一名革命战士，今后我还要争取入党，像你一样，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 黑虎感慨万千，这个刚猛的汉子，如今变了，变为一个有勇有谋的八路军指挥员。

小华笑了笑，也说：“是啊，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没有参加革命之前，什么都不懂。参加革命了，才知道一个人为谁而活着，活着是为了谁！现在我们面临的形势很严重，日本鬼子要灭亡中国，我们要组织动员千千万万的人，和日本鬼子战斗到底，把他们彻底赶出中国去！” 两人边走边说，直到警卫员来通知他们开饭了，他们才向老营走去。 老营又被战士们重新建起来了。红柳丛中，十几座新搭起的泥草棚，散落在沙湾里。 午后，部队开拔，向兰四圪卜行进。太阳落山时分，队伍进了村。 兰四圪卜的老乡们，起初看到来了陌生的队伍，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在门缝里向外张望，不敢轻易出来。黑虎带着警卫员，绕村子跑了一圈，边跑边喊：“乡亲们，我们回来了！”乡亲们看见了黑虎，都开门跑出来，奔走相告这一喜讯。不大一阵功夫，营地就围满了热情的乡亲们。 小华见老乡们都来了，就搬来一把凳子，站上去，笑着对乡亲们说：“乡亲们，我们这支队伍，就是原来黑虎的队伍，现在，我们已经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的队伍了。八路军你们知道不知道？就是红军，红军现在改名叫八路军了！八路军和红军是一码事儿，都是咱穷苦人的队伍。我们这次回来，就是要打跑日本鬼子，让乡亲们过上平安的日子！”

小华的演讲，赢得了乡们“啧啧啧”的称赞，有人说：“你看那女娃娃，年龄不大，就已经是共产党的大官了，了不起，了不起！”大伙儿听了小华的演说，听懂了意思。他们原来就对黑虎的为人赞赏有加，这回见黑虎和他的人马重返兰四圪卜，大伙儿很是稀罕，于是，你拉两个战士，他拉三个战士，争着请队伍去他们家里吃饭。 黑虎知道队伍有纪律，但又不好违背乡亲们的好意，正在为难之际，小华过来和黑虎商量，说：“乡亲们稀罕咱们，我看就让战士们今晚到老乡家吃饭吧？” 此话正中黑虎的心意，黑虎点头称是。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王振荣，网名鄂尔多斯山羊，资深记者，鄂尔多斯作家协会名誉主席，鄂尔多斯诗词学会顾问，鄂尔多斯山羊文学平台主编。出版小说散文诗歌集多部，代表作有中篇小说《二河和他的女人》、电视连续剧本《风雨达拉滩》等。

作者简介:

刘影，网名捞到幸福的女人，

鄂尔多斯山羊文学平台图文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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