Спутник-1的美篇

Спутник-1

<p class="ql-block"> 回家 </p><p class="ql-block"> 君自故乡来,</p><p class="ql-block"> 应知故乡事。</p><p class="ql-block"> 来日绮窗前,</p><p class="ql-block"> 寒梅著花未?</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乡,游子对家乡心存眷恋是人之常情。而奔古稀之年的我,却从来没有到过自己的家乡。</p><p class="ql-block"> 去年8月,父亲去世20周年的日子,我回了一趟向塘,当时卫平弟告诉了我一个怎么也意想不到的消息。他从养蜂所的老司机邬润保口中得知,早在1980年,邬司机开吉普车带着我父亲还有杨润水场长和阳作桂等人在吉安地区搞蜜源调查,受到了各县相关领导的热情接待。还到了万安县五丰公社金塘大队,他们谢绝了公社和大队干部的宴请。应父亲的要求,专程开车进了老家的村庄看了看。我一直以为父亲自从离开万安后从来没有回过老家,不曾想父亲阔别家乡30多年,思乡之情尚存。既然父亲对家乡心存牵挂,我们兄弟姊妹三人没有理由不回家乡看看。</p><p class="ql-block"> 雁南飞, </p><p class="ql-block"> 雁叫声声心欲碎。 </p><p class="ql-block"> 不等今日去, </p><p class="ql-block"> 已盼春来归……</p><p class="ql-block"> 耳边仿佛响起了这首拨动心弦的老歌,令人忧伤,令人思念,更令人向往 。 </p><p class="ql-block">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春天是抒怀的季节,亦是多情的时令。只需闭上双眼,倾心情愫似春风细雨扑面而来,沁入了心田,汇入了脑海,竟悟出一首湿漉而又凄凉的诗。春天的阳光总是姗姗来迟,阳光一旦冲出乌云拨开迷雾,人间大地便是暖暖的。暖了我的心,动了我的情,心心念念的故乡情。 </p><p class="ql-block"> 4月2日,农历二月廿四,一辆小车驶离向塘小镇,上了沪昆高速,继而从厚田互通转入大广高速,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p><p class="ql-block"> 车上坐着我、卫平、红红三兄弟姊妹,还有堂弟华仔和妹夫景山。我们一行五人,驱车前往约300公里之遥的万安老家。</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车窗外,不曾言语,思绪万千。家乡并不算太遥远,而无论是心中的家乡还是梦中的故里都远在天涯海角,遥不可及。</p><p class="ql-block"> 60年代末,我十岁出头,妥妥一个懵懂少年,很想知道父亲小时候的一些往事,便追问父亲,父亲向来是闭口不谈。</p><p class="ql-block"> 70年代末,我已长大成人,父亲终于碎片式地和我讲述了一些他早年的生活经历:</p><p class="ql-block"> 抗日战争刚结束,父亲背着两个布袋出了家门。蓝色小布袋装着几件破旧的换洗衣服和一双没穿几次的布鞋,唯一的一件半新的春秋装口袋里藏有三块银元和极为有限的钱币。父亲小心翼翼地将春秋装夹裹在其它换洗衣服的中间,生怕有所闪失。白色布袋装着几斤炒花生和红薯片,这可是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品尝到的食物。背着这简单的行囊,走到了4公里之外的县城。从万安码头搭载熟人的运货木船,沿赣江顺流而下到达了吉安。上岸后没有停歇,一路北行。脚下的草鞋很快就磨穿了,丢弃破草鞋,赤着脚继续前行,舍不得换上那双唯有的布鞋。</p><p class="ql-block"> 七、八天后,一个赤着脚,身穿短裤短袖,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异乡年轻人,从绳金塔下的城门走进了南昌城。刚进城,便在街边一家老字号小店买了一盘带有肉丝的炒米粉,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正宗的南昌炒粉。等不及找座位,便狼吞虎咽,一大盘炒粉没几口就全下了肚。虽然没有吃饱,却是七、八天来吃得最为丰盛可口的一餐饭。</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路上是怎样解决住宿的?是不是完全靠那几斤花生和红薯片扛过来的?父亲没有细说,我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三块银元分文未动,布鞋始终没穿上脚。</p><p class="ql-block"> 父亲心地善良,爱憎分明,能吃苦,敢抗争,具有坚毅的品质。他从小刻苦读书,向往过上好日子。这种品格和天性,都是由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和家庭的变故所造成的。</p><p class="ql-block"> 进城后,按事先约定的地点,父亲找到了一位前期到达南昌的老同学,老同学安排父亲在万寿宫附近的一家小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一同前往罗家集。老同学将父亲介绍到了罗家集的一所私塾小学教书。那个年代,多半学生没钱交书学费,便从家里背来大米杂粮,作为先生的报酬。</p><p class="ql-block"> 一声长鸣的喇叭声,打乱了我的沉思,我回过神,发现小车到了新干,新干属吉安地区管辖,已经进入了家乡的地界了。</p> <p class="ql-block">  继续向前南行,到达了吉安南。</p> <p class="ql-block">  终于到达了万安管辖的韶口高速路口,该下高速了。</p> <p class="ql-block">  刚下高速,下车驻足。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青山绿水,郁郁葱葱。一阵阵春风拂面,让我享受到了来自家乡轻柔的抚慰;一缕缕暖阳高照,让我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炙热的温情。啊,这就是我的家乡,这是一片饱含深情的热土。</p> <p class="ql-block">  “欢迎您回家”,一行大字赫显眼前。多么亲切感人的语言,这分明是家乡对我们兄弟姊妹真诚的呼唤,是家乡人民对游子的亲切问候。是的,游子回家了。谢谢您——万安;谢谢您——我的家乡。谢谢您的一片真情!</p> <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了高速路口不远处的一家“人民饭店”,准备吃中饭。</p> <p class="ql-block">  走进饭店,景山点菜时,我直径走进了厨房。我问厨师是不是当地人?她一边做菜一边回答说:“是的,但家里离这里有十几里路”。我又问她知不知道舍背村在什么地方?并请她用万安方言回答,结果她的回答我一句也没听懂。她只得用普通话再次告诉我说,她亲妹妹的婆家就是在舍背村,并告诉我舍背村全村都是姓欧阳。我当时有点疑惑,心想,我的老家就在舍背村,为什么我不姓欧阳?难道此舍背村非彼舍背村?</p><p class="ql-block"> 2008年,我在地处赣县茅店镇的瑞金电厂工作了9个月,现在赣县直接划拨到了赣州市,成了赣州市赣县区。赣县与万安县涧田乡交界,我在赣县工作了那么长的时间,却听不懂当地方言,更听不懂万安方言。主要是和当地村民几乎没有任何接触,而卫平和景山都能听懂万安方言。卫平早年在赣南养蜂,景山的家乡就是在赣南瑞金县,景山还在井冈山的一个饭店工作过很长时间。两个人开车送货,无数次经过赣南和万安,卫平甚至开车经过了五丰公社。知道这就是自己的老家,却不知道车子开到了离老家不足两公里的地方。这次开车来万安,卫平和景山根本不用开启导航,一路直接开到了这家饭店吃饭。</p> <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饭店老板推荐的烧鹅果真好吃,肯定如老板所说,是吃稻谷长大的鹅。更为经典的是那砵豆腐烧鱼,毫不夸张地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鲜美可口的鱼,我们每个人都对这道菜赞不绝口。最喜欢吃鱼的肯定是小妹红红,她始终面带微笑,这微笑不仅是来自这可口的饭菜,更多的是来自回家的惊喜。卫平和景山都认为这鱼应该是水库里的,我完全认同,因为没有一丝土腥味。便问饭店老板,老板回答说这不是水库里的鱼,是河里的野生鱼。原来如此,难怪如此鲜美。我已经吃饱了,又添了半碗饭,拌上鱼汤,不吃到撑决不放碗。万安的天是蓝的,水是绿的,的确是个好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品尝到家乡的鱼和鹅,品尝这家乡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哎,春光这么好,我却这么老。家乡这么美,怎能不后悔。</p> <p class="ql-block">  吃完饭继续前行,仅十来分钟就到达了光明村塘下垅。父亲同父异母生的最小的儿子的家就住在这个村,也就是我最小的叔叔家(箭头所指的这一家)。小叔从小过继到这里,去年去世了,婶婶还健在。华仔下车送了一件衣服到婶婶家里,远远看见婶婶送华仔出了家门,但没办法看清其面相。</p> <p class="ql-block">  华仔上车后没走几分钟,车子左拐上了一条乡村小道。</p> <p class="ql-block">  刚穿过一个刘姓村庄,一根带电铝质裸导线落在了乡村公路上,原来是电线杆倒了,车子开不过去了。我们只得下车步行前行,留下景山看车。</p><p class="ql-block"> 春日的乡间小路上云烟氤氲,香花弥漫。只听见路边小溪潺潺流水声和偶尔几声鸟鸣,却未见一个路人。</p><p class="ql-block"> 前方的村庄叫“肖港”,华仔的亲小姨家就住在这个村庄里。村户散落在乡道两侧,有一栋很不错的别墅就建在乡道旁。还有一木制老农器放置在房前,估计40岁以下的年轻人不知道此物的作用。</p> <p class="ql-block">  华仔指向左前方,不足一里的地方有一个村庄,说这个叫“新屋里”的村庄就是我们的老家。我一头雾水,我们的老家不是叫“舍背村”吗?我清楚地记得,60年代我们家的户口本上的籍贯,白纸黑字一直写的就是:“万安县五丰公社金塘大队舍背村”。我从小填写的各种表格,籍贯都是这样填写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景山开车追了上来,我们上车没走多远,车子左拐停靠在村庄西侧不足百米的乡村公路上。</p><p class="ql-block"> 华仔又指着村边的两栋房子介绍说,左边一栋是爸爸的亲叔叔刘年元的大儿子家,右边一栋是他最小的儿子刘海洋家。刘海洋好赌,将这房子抵五万元钱还了赌债,也就是说这已经不是他的家了。刘海洋比我还小,我应该叫他叔叔。</p><p class="ql-block"> 我的亲爷爷叫刘年华,爷爷的整个家产几乎都被弟弟刘年元占有了。</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下车后,沿着小道步行进村。刚到村口,引来数条狗齐声狂吠。还好狗全都关在狗舍里,不用担心被狗咬。华仔说离狗舍最近的这栋青砖瓦房是刘世录家,我知道父亲的爷爷和刘世录的爷爷是亲兄弟,父亲比世录叔年长不了几岁。文革前期,他第一次到我家,好像是到南昌出差路过向塘到的我家。我记得是冬天来的,应该是寒假期间,他当时是学校的校长。父亲在房间里和他长谈了好几个小时,他满口万安话,我根本听不懂。父亲和他也说万安话,显然父亲说的不太标准了,还能听懂几句。后来刘世录调到万安县教育局工作,升为了教育局长,直到退休。华仔说刘世录还在世,当时我有一点怀疑。</p> <p class="ql-block">  进村后却未见一个人影,红红和我一样,拿出了手机一边走一边拍照。很快就走到了村庄的中心地带,我们停下了脚步。我们的立足之处和眼前的这座祠堂位置,就是爷爷的老宅位置。目睹眼前的一切,顿时亲切感、温和感、思恋感、凄凉感、忧伤感、痛苦感……,这些感觉一并俱来,瞬间袭遍了我的全身。</p><p class="ql-block"> 爷爷的老宅,是一个两进大宅,有两个天井。20多年前就已经人去屋塌了,10多年前老宅的残垣断壁被清理掉后,修建了这座村祠堂。如今没有存留老宅的一丝一毫旧印迹,这应该是整个村庄最好的地段。</p><p class="ql-block"> 老宅的前面是一个水塘,也彻底填平了。爷爷去世后的一个冬日,父亲的继母曾一脚把父亲踹入这个水塘,父亲全身都湿透了,还好万安的冬天不是十分寒冷。父亲被继母踹入水塘,原因是父亲要继续上学读书,继母不从,父亲奋力抗争所导致的。当时家中还算殷实,供父亲完成初中学业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p><p class="ql-block"> 父亲很小的时候就丧母,继母生育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有外号,分别叫“逃荒佬”、“广东佬”和“万安佬”,他们的大名就不得而知了。父亲去世时,广东佬专程到了向塘祭奠。初次见面,我给了他200元钱,以示慰籍。80年代初,逃荒佬也到过向塘找父亲,我当时在景德镇读书,未曾谋面。</p><p class="ql-block"> 叔叔更是英年早逝,留下婶婶和一双幼儿。1963年,为了生存,婶婶带着5岁的新民和两岁的华仔,从老家万安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向塘投奔我父亲。婶婶在种蜂场后面的万家重新成了家,母子三人找到了自己的归属。</p><p class="ql-block"> 父亲丧父后,继母的三个儿子日渐长大,这个家便开始败落。父亲终于熬到了初中毕业,毕业后不久,继母打发给父亲几个银两,把父亲赶出了家门。父亲无力反抗,也不愿在家久留,便远离家乡,独自出外谋生。</p><p class="ql-block"> 后来继母双眼瞎了,这个家彻底败落了,不得不将老小万安佬过继到了塘下垅。之前早已经将父亲的亲弟弟,也就是新民和华仔的父亲过继给了别人。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都是过继给了刘姓人家,所以两人都没有改姓。五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老大被赶走了,老二和老五过继给了别人。而“逃荒佬”没去逃荒,“广东佬”没去广东。</p> <p class="ql-block">  祠堂前院不锈钢大门有一边倒落在地,祠堂门户大开,里面空无一人。我们走进了祠堂,房间里空空如也,正厅仅有一张没有摆放任何祭品的贡桌。右侧墙上刻着功德碑,刘世录的名字排在第一个。</p> <p class="ql-block">  打开祠堂后门,只见后院面积很大,也很平整,却杂草灌木丛生,无处下足。这片地是爷爷留给父亲的宅基地,荒废在这里80多年了。父亲的叔叔刘年元早就想占有这片地建房子,村委会一直没同意。堂弟新民曾告诉我,只有我父亲还有我和卫平可以在这片宅基地上建住房,其他的人都不行。他父亲从小就过继到外村去了,所以他和华仔也不能继承这块宅基地,说这是祖传下来的村规民约。早就听父亲说老家有一老宅,还有一块属于他的宅基地。当年世录叔告诉父亲,若想回老家建住房,他可以帮忙办理,父亲自然谢绝了世录叔的好意。上世纪80年代中期(大概是1983年之后),根据农村土地政策,这片地被村委会收回了,从此即便想建也建不成了。</p> <p class="ql-block">  走出祠堂,离祠堂仅十几米之隔有一栋保存完好的老屋。没进门就能看见老屋厅堂里放置了一些破旧的、精美的木质雕刻件,还有两根雕刻着精美图案的房梁,地上有一堆很旧的青瓦和杂物。站在卧室窗口,还能看到一张百年老床。一进门我就在想,这些精美的木质雕刻件和旧瓦,显然不是从这栋老屋拆下来的,有没有可能是从爷爷的老宅拆除下来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  穿过村庄,走到了村庄的最东头。在村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却始终未见一个人影。</p> <p class="ql-block">  左手边有一条上山的小道,山坡上有一眼清澈的山泉,是全村的饮用水源。山上有一寺庙,不知道寺庙现在还在不在。</p><p class="ql-block"> 舍背、新屋里、罗家、肖港等多个村落散落在这片狭长的、肥沃而又平整的山洼里,周围的山都不高。山背上有一座水库,水库三面环山。解放前这座水库只是一个水塘,解放后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筑起了一道堤坝,大大増加了蓄水量,小水塘变成了一座水库。这片山洼中的千百亩良田,就靠这水库中的水灌溉。</p><p class="ql-block"> 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也就是100多年前,父亲的爷爷和另外三户人家在水塘的下方(后来叫“新屋里”的地方)开垦耕地,靠一条牛腿起家(四户人家合用一头耕牛)。父亲的爷爷勤劳聪慧,经过多年的辛勤劳作,开垦出了数亩稻田。到了我爷爷这一辈,已有良田和山地数十亩。但总的来说,那个年代还是贫穷,能勉强解决全家的温饱问题就很不错了。</p> <p class="ql-block">  继续直走,来到了村口的东南面。村口的这一户人家,是一个堂叔家,我没有弄清楚这个堂叔的具体来路。堂叔家的院门半开着,或许堂叔就在家里。我们没有准备任何礼品,自然没有勇气登门拜访。即便买来礼品,进门自报家门,也不知道能否相认。堂叔年岁已高,完全有可能不知道有我们的存在。</p> <p class="ql-block">  出了村,左拐,沿乡村公路前行不足一里路就是金塘村委会。这才发现原来的五丰公社改为了芙蓉镇,金塘大队改为了金塘村委会。这是一条小街,仅有几个小店面。沿街有几家住户,其中一家大门敞开着,厅堂里开了一桌麻将,总算见到了五、六个人。我们下车走到门口,卫平一边发烟,一边礼貌地和老乡们打招呼。我们主动和老乡攀谈起来,其中竟然有人认识新民,肯定是新民在万安学篾匠和泥瓦匠时认识的,那还是50年前的事情。此人甚至知道有我父亲这么一个人,知道他解放前就去了南昌谋生。</p><p class="ql-block"> 我发现,新屋里在地图上显示的地名又叫“新塘坑”。我们才得知,舍背村是父亲的外婆和妈妈家,整个村的确都姓欧阳,也就是父亲的亲娘我的奶奶姓欧阳。可以想象,父亲在舍背村带来的是童年时期的无暇和快乐,而在新屋里带来的却是青少年时期的楚痛和苦难。由此看来,父亲心中认定舍背村是自己的家乡就一点也不奇怪了。</p><p class="ql-block"> 4月5日,卫平带我豋门拜访了邬司机,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我迎上前去和他握手,80多岁的老人,手上还是那么有力。邬司机告诉我,1980年父亲回乡,下车独自在村里驻足观望,其他人都没下车。当时到底进的是新屋里还是舍背村?已经无法考证。只知道父亲进村后没有惊动和打扰任何人,仅停留了片刻就上车离去了。新屋里离金塘大队大队部(即现在的金塘村委会)只有400来米,舍背村到村委会也只有一里多路。而方向相反,新屋里在西,舍背村在东。</p><p class="ql-block"> 我在想,当年从县城开车到金塘大队大队部,要先经过新屋里村口,无需下车就能看清整个村庄的全貌。而到达大队部后,是看不见舍背村的。由此我认为,父亲进村观望的村庄就是舍背村,应该是站在村口观望自己的外公外婆家,回顾童年时期母亲带自己回娘家的情景。必然唤起父亲对自己的童年、对自己的母亲、对家乡万安最为美好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继母是1985年4月去世的,也就是说1980年父亲回乡时,继母还健在,只是双目失明了。不难想象出当时的画面:父亲坐车从新屋里村口驶过,从车窗口望着数十米之外的村庄。望着那栋即熟悉又陌生的老屋,却无法看见屋内的户主,一位双目失明、凄凄惨惨的孤寡老妇。</p><p class="ql-block"> 5年后,父亲得知继母去世时,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发呆,久久没有起身。慢慢缓过神后,父亲下了楼,亲自寄了30元钱到万安祭奠。</p> <p class="ql-block">  村委会前面几十步之遥就是金塘小学,父亲小时候就是在这里求学。不用想,当年的学校肯定只是几间四处透风漏雨的破房子。当时也没有修建乡村公路,上学、放学都是走前面提到的那条山路,每天两个来回。渴了,喝一口山泉水;饿了,摘几个野山果充饥;下雨了,就在寺庙里避雨。</p> <p class="ql-block">  告别万安老乡,开车再往东行,分分钟就到达了舍背村。看到有一栋房子搭满了脚手架,原来这是舍背村正在兴建村祠堂。我们在三叉路口停下了车,这里应该是舍背村的中心地带。我有一种感觉,当年父亲就是在这个位置驻足观望,因为这个位置方便车子调头。我们同样也只是停留了数分钟,便返程直奔万安县城。</p> <p class="ql-block">  原路返回,很快就上了国道,全程仅十来分钟就进了万安县城。</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在县城上的初中,每天一早出门上学,步行将近10里路到达学校。带上一碗稀粥,两个红薯,这便是备好的中饭。出门布鞋是背在身上的,而不是穿在脚上的,赤着脚急忙赶路上学,即便是冬天也是如此。紧靠县城的路边有一口水塘,在水塘边洗干净双脚,用左裤腿擦干右脚,右裤腿擦干左脚,穿上布鞋,信步进城上学。放学了,一出校门便脱掉布鞋,赤着脚走回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p><p class="ql-block"> 刚上初中时,正是抗日战争的相持阶段。爱国老师在学校向同学们宣传爱国思想,教同学们唱黄河大合唱等抗战歌曲。组织学生上街游行,到县衙请愿,要求国民党政府全力抗日。万安是革命老区,父亲上初中时,红军长征离开万安,离开革命老区没几年。广大老区人民对共产党,对毛主席,对红军怀有深厚的情感。</p><p class="ql-block"> 四月天,春风化雨,绿涛连绵,山花烂漫。最为显眼的是漫山遍野那正盛开着的映山红,她是红军的鲜血染红的。“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街边传来了《十送红军》的歌声,这饱含深情的家乡民歌将永远回荡在这革命老区,回荡在我的家乡,回荡在我的心田!</p><p class="ql-block"> 南昌还没有解放,父亲就不再教书了。投身了革命,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工作组。在梅岭山里和南昌市周边农村宣传革命思想,宣传党的土改政策。不畏强敌,不怕牺牲,与国民党政府和保安团展开了坚决斗争。父亲从穷僻山村怀着青春的梦想和憧憬走出来,跟着共产党闹革命,大有凤凰涅槃之感。</p><p class="ql-block"> 开车已经穿过整个万安县城,走马观花转了一大圈,便踏上了归途。</p> <p class="ql-block">  上了高速,到达樟树时堵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车。路终于通了,这时打开手机,看到了多个微信群发来的南昌地区正在遭受冰雹袭击的不幸消息。只见视频中大树被风吹倒了,连物流大货车都吹翻了。房顶被掀了,瓦片、玻璃都被冰雹砸了个稀巴烂。一片狼藉,心痛无比。</p><p class="ql-block"> 若不堵车,我们将与这场铺天盖地的冰雹撞个满怀。无意间,我们得到了老天的护佑。或许只要心存善念,坏事总能变成好事。</p><p class="ql-block"> 我回到上海后,联系上了新民,证实了世录叔还健在,很后悔没有豋门拜访这位已过鲐背之年的老人。真想倾听知性老者述说当年,让我对家乡、对父亲的青少年时期有更为广泛更为深刻的了解。同样后悔没有沿着村边那条小路上山,一定能寻觅到当年父亲留下的足迹。手捧山泉水喝上几口,一定能品尝到父亲带来的甘甜。若那座寺庙还在,一定能目睹到父亲在寺庙前避雨的身影,还有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品德,影响了我,让我终生受益。父亲的形象,深深地印烙在我的心中,永远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回家,终于找到了家;回家,终于回了梦中的家。回家,回家!</p><p class="ql-block"> 荡涤掉忧伤,敞开了心房。迎着太阳,圆了梦想。拥抱家乡,拥抱这美好的春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