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九四年的夏天,我结束了读书生涯,从地处长沙县东南角的故乡暮云来到了北部乡镇路口扎营,开始了我长达三十年的教书先生的生活。当老师,如同旧社会父母给儿女安排的一场包办婚姻,从第一天起,离开那儿就是我每日的梦想。好在,尽管有太多的无奈与不甘,我还是在一个月后接受了它。</p> <p class="ql-block"> “人生初见,春和景明”,第一个安营扎寨的地方也是给我最多的地方。在这里,我遇到了最心动的男人,结识了最亲的朋友王和柳,生下了最爱的儿子……</p> <p class="ql-block"> 尽管任教三个班语文课还当了班主任,上课、备课、查寝、辅导学生参赛,工作任务繁重,但它一点也没有剥夺我们的快乐,课余我和朋友们去附近农户家买新鲜的时令小菜回学校三合院荒废的礼堂舞台上搭灶台做饭,去校外围墙外竹丛旁拔小笋、采映山红,和云淡风轻柳一起去红薯地里捡那人家不要了的小红薯仔仔去做酸坛子菜吃,没事还喝喝小酒,打发闲暇时光。最记得,我和小柳受学长亮总蛊惑,十二碗啤酒下肚,把曾经的恩师(高中物理老师)后来的毛局醉得睡了一个下午都没醒。一天晚自习我在自己班教室走廊上查晚自习,小柳迎面走来,手一挥,说:“小芳,你去看,阿龙被我搞得四个人抬回四合院去了,不晓得要不要打吊针,噷,还跟我比喝酒。”自此,扬名立万,江湖上至今还流传着我们的传说。不过,说句老实话,小柳是真的吃得,我不过是只纸老虎。</p> <p class="ql-block"> 生活是一首歌,有激越,有沉吟,有浓情,有忧伤,聚散离合,是我们人生的必修课。老公辞职下海,儿子转学星沙,三年半后我也离开生活了十二年的校园,来到了灯红酒绿的城区任教,结识了新的朋友。记得那时老教科室主任李强嗲对我们语文老师批改作文提出这样的要求:1.修改学生字词句的错误, 2.指导学生立意、构架文章篇章结构,3.通过眉批尾批跟学生进行心灵的对话。这些,到了小学就打了骨折,因为,学生太小,他们不懂。课堂上,从讲授“创作手法”、“表现手法”,到讲解“20以内的加减法”;从带学生一起背诵《过秦论》、《腾王阁序》,到带着学生背《杨氏之子》、《两小儿辩日》;从诵读“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到念叨乘法口诀、树叶、昆虫…… 感觉,到了小学,我就成了学困生,这里不会那里不会,十八年一无所获,有的只是容颜衰老、眼花耳背外加或轻或重一身的毛病。</p> <p class="ql-block"> 不管身处何处,心里有你的朋友们总会隔三差五地喊你小聚,喝茶聊天、郊游聚餐,小柳、小王、小陆子,小鲁鲁、甦、果果、丹丹、晶晶、童童、少琼、老包……江湖路远,与你同行。</p> <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似乎一眨眼,日思夜想的“退休”就要来到我的身旁。我曾说过,我不太希望参加什么退休教师的欢送会,因为,离别与目送,于我,其实就是一场灾难。1994年,我从家乡到路口,我用了一个月抚平心情,2006年,从路口来星沙,我哭了两个礼拜,老公还请了星沙中学的金伯伯来给我做思想工作安抚我。</p> <p class="ql-block"> 而今,退休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我做不到嵇康那“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俯仰自得,眼泪,是唯一的奢侈,只有独自转身,只留自己的背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