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税收知多少？

Jun Zhao

美国税收知多少？

美国的奠基者之一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说过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 In this world nothing can be said to be certain, except death and taxes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是确定的，除了死亡和税“）。这句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税在美国这个国家的重要性和无可逃避的性质：）。每年的四月15日是美国的tax day. 大多数美国人会在这一天之前给IRS 和自己所在的州的税务局递交上一年度的联邦和州收入税表。让我们在这个全民报税的日子里，来看看美国的税收制度吧。当然，美国的税制一向以繁复著称，每年国会出台的Internal Revenue Code 多达 6千多页，还不包括各种后续的说明和补充。以及court cases (美国是案例法，法院对案例的判决会作为以后的类似案例的先例）。想用一篇博文的篇幅全面地介绍这个庞大复杂的体系绝对是自不量力😃。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从宏观的角度，介绍一下美国税收的种类，联邦收入税的主要组成部分，比例和变化趋势，以及联邦和州税的分配。技术性的内容尽量避开。这些就找税务专家去讨论吧。

一． 美国的主要税收种类

和欧洲一些国家相比，美国的税率并不是最高的。但美国的税法应该是最复杂的，税收类别也十分繁多。从收税的政府级别来分，有联邦税，州税，地方税；从课税的基础来分，有收入税（收入税又分为个人收入和公司收入税 ），销售税（ sales tax ），工资税（ payroll tax ），房地产税 （ property tax ），遗产和礼品税(estate and gift tax)等等。四月15日的“国税日”，其实只是一年一度个人收入税报交的日期，但因为影响的人数最多，也就成为了“山姆大叔”收税的代表符号。

联邦收入税

美国联邦政府每年的税收收入大约是$4万亿（Trillion），大约是美国国民生产总值（GDP） 的16%。从下面这个图表可以看出，在2019-2021 这三年中，每年联邦政府所收的个人收入税收入综述大约是$1.7T-2 T， 占联邦税收的大约一半。而名列第二的是工资税(payroll tax)，每年为$1.2T-1.3 T， 占联邦税收的1/3强。而公司收入税(corporate tax)，每年的总税收仅仅为$210B -$375 B， 只有个人收入税总数的15%左右，占联邦税收总数的8-9%。这一方面是因为只有注册为“C Corporation ”的公司才需要缴纳公司收入税（注册为S Corporation 或者合伙人制的公司，虽然也是传统意义上的“营利性公司”，但从税法的角度来讲，这些公司不需要缴纳公司收入税，而是由其创始人或者合伙人在自己分得的公司盈利部分缴纳收入税。因此，“个人收入税”里面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大约占8-9%）是这类公司盈利“pass through” 到公司所有者或者合伙人的课税。另外，美国的许多大公司是国际化的公司，其收入在所在国交税，而总部所在的美国反倒因为各种减税措施，最后交纳的税率并不高。这个话题太复杂，这就不展开说了。

美国的个人收入税是累进税制（progressive tax)，也就是说，税率是根据收入的水平提高而渐渐升高的。这种税率的设计主要是为了解决贫富不均的社会问题（说起来税收制度本身就是一种再分配的体制），理论上来说，收入越高，边际税率就会越高。

下面这两个图是单身申报者和已婚联合申报者的应税收入区间和相应的税率。可以看到，个人收入税率在10%-37%之间不等。当然，这只是一个最基本的税率比较，实际申报的话还有很多具体的条件和情况可以减免税收，符合条件者也可以有各种不同的credit 可以用，比如买房的贷款利息，大学学费等等，都可以在不同程度上用来减少当年的税额。很多收入低于一定水平的美国人，不仅都一分钱税不用交，还可以拿一些credit 回来😃。这个话题技术性太强，这里就不展开说了：）

工资税

工资税（ payroll tax ）是联邦税收收入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部分税收是典型的“专款专用”，主要是用来支付庞大的社会安全金（Social Security,也就是美国的联邦退休金体系），联邦医保系统（Medicare）的费用的。Social Security tax由员工和雇主各付员工工资收入的6.2%（这部分的课税只限于$168,600 的工资收入，超过这个数额的工资收入不再缴纳工资税），共计员工工资收入的12.4%。而联邦医保税（Medicare tax）则占员工工资收入的2.9%，也是由员工和雇主共同负担（各自负担1.45%）。这部分的税额是没有收入上限的（也就是所有的工资收入都要缴纳这2.9%的医保税.另外要指出的是，自雇人员（也就是小企业和合伙人制度的公司）需要自己负担员工和雇主这两部分的税费。

在工资单上，这部分扣税是在“FICA“ (Federal Insurance Contributions Act)这个类别里显示的。很多人也许还记得美剧”老友记“中，逃婚到纽约市后在咖啡店打工的瑞秋，第一次拿到工资后困惑地看着工资单问：”谁是FICA？ 他为什么拿走我的钱？！”😃😃

下图的两个图可以看到这几个主要的联邦收入税类别在1945-2021 年这六十多年间占国民经济总值，以及联邦税收总额的百分比的变化趋势。可以看出，公司税的百分比从1945年的7%左右下降到了2020年的不到2%，而个人收入税的比例则在8-10%之间相对稳定。SIRR（也就是社安税）的比例在从1945年的2%稳步上涨到了今天的6%,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美国人工资收入的上涨趋势

1941-2021年间，个人收入税，工资税，公司税，等联邦税收总数占国民经济总值的百分比变化趋势

同一个时间段，这几种税收占联邦税收总数的百分比的变化趋势

州收入税

说完了联邦收入税，我们再来看看州收入税。大家知道，美国是一个松散的邦联制国家。五十个州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各自为政”。这个特点在州税制度上也充分体现出来。从下图可以看到，全美五十个州的州收入税税率高低不等，最低的为零（全美共有八个州没有州收入税，包括弗罗里达，德克萨斯，南达科他，华盛顿，怀俄明，内华达，阿拉斯加，和 田纳西 ）,最高的则达到13.3%(加利福尼亚)。纽约州的州收入税为8.82%，而我们伊利诺州则是4.95%。与联邦个人收入税的累进制不一样的是，绝大多数州的州收入税都是“一刀切”的 （flat tax rate) ，也就是不跟据收入的不同级别来区别对待。图中标有*符号的州都是这样的。一般来讲，州政府收的税很大一部分用于各种社会服务项目，公共教育（尤其是州立大学的拨款），和道路交通等公共设施。

销售税

销售税

联邦收入税和州收入税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是以个人收入为课税的基础的。收入越高，税交的越多（当然收入最高的人群也有各种避税减税的措施，最后的实际税率也许并不比中高收入的人群的实际税率高）。但还有一个常常在讨论税收时被人忽略，却不管收入高低，人人都逃不掉的税种，就是销售税。

销售税一般是由州政府和地方政府收取，与州收入税一样，主要用于州政府和地方政府的各种公共服务项目。美国各州“各自为政”的特色在这里再次表现得淋漓尽致。如下图所示，各地的税率也有很大的不同。大部分州的销售税在交易额的5-7%，高的在8-9%，比如加州，纽约等州。还有两个州（俄勒冈州和蒙大拿州）不收一分钱的销售税！ 您也许还记得，上面提到的不收取州收入税的州里面有一个是华盛顿州。而华盛顿州和俄勒冈州正好是近邻。于是这个独特的州税收状态就催生了“住在华盛顿州，到俄勒冈州买东西”的有趣现象。这样，既不用交州收入税，又不用交销售税，里外里的省税额可不是小数目呢！

房产税

如果说销售税还可以用降低消费活动来适当控制，房产税却是房屋拥有者们无处可逃的的一个税种：）。在美国，只要你拥有房产，不管是独立屋，还是联排屋，还是公寓单元，不管是价值百万千万的豪宅，还是小黑屋，都要给当地郡政府缴纳房产税。这些税款则被当地政府用来支付各种地方服务的费用，包括中小学的经费（老师的工资涵盖在内），地区警务支出，社区学院的拨款，公共图书馆，社区中心，等等。

下面这个图显示了美国各州的平均地产税税率。当然，由于房产税主要是由地方政府而不是州政府收取，每个州内部的郡与郡之间税率差别也蛮大的。比如我们芝加哥地区，芝加哥市区所属的库克郡，地产税率就比大部分郊区所在的郡要高，因为大城市的各种福利项目相对要多一些，低收入人群也要多一些，其他政府税收不够的话，就只能从地产税来补齐啦：）。 反正地产税的税率可以每年都变，居民们虽然不满每年都涨的地产税，但毕竟买房卖房对许多人来说是很大的投资，加上孩子上学期间也需要稳定环境，不大可能经常换房。对于日益高企的地产税，也只好哑巴吃黄连了。

当然，地产税也有不少减免项目，比如长期拥有房产的居民，高龄居民等，都可以享受一定程度的减免。但总的来说，房产税占房屋价值的1%，是比较常见的税率。一百万的房子，每年要缴纳一两万的地产税，而且每年都交，对于有产者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持有成本的。因此，像中国许多人那样拥有多套空置房产的美国人并不多。大多数在自住房之外还拥有其他房产的人，会将这些房产用于出租或者商用。即便后者的营业或者租金收入也需要计入收入纳税，但总比房子空着不产生任何收益，还要每年缴纳不低的地产税强吧。从一定程度上讲，地产税的收取，除了给地方政府提供了一个旱涝保收的收入来源，也有效地控制了房子的空置率，提高了房地产的使用率。对于地方经济来说，也有积极的意义（但房产拥有者们对房产税深恶痛绝，也是可以理解的）。

联邦收入税都用在哪里了？

说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税收种类和规模，还有好多没有提到呢（比如遗产和礼品税）。限于篇幅，这些就不展开说了。那么下面一个顺理成章的问题自然是：政府收那么多税，都用来干什么了？这里我们就先来看看联邦政府的税收分配吧。

据美国财政和政策研究中心所发布的数据（Policy Basics: Where Do Our Federal Tax Dollars Go? | Center on Budget and Policy Priorities (cbpp.org)，2023财年美国联邦政府的总预算是6.3万亿美元（为美国国民经济总值的24%）。在这些支出中，有4.8 万亿美元是由各种联邦税收收入支付的。剩下的1.5万亿美元则由各种债卷和金融方式覆盖。

下图是2022年联邦政府所收的各种税款的再分配比例。可以看到，税收分配的前三个类别分别是“医疗保险”，“社会安全金”，和“国防支出”。国防支出占联邦政府拨款的前列，这一点很多朋友不会感到意外，毕竟，美国作为“世界警察”和二战后世界秩序的主要维护者之一，在全世界的军力防卫部署是一个不小的支出项目。但您可能没有想到，这部分支出其实只占联邦政府年度支出的13%，与前两名的比例相差不小！我们来看看占据头两名的到底包括一些什么吧。

大家都知道美国的医疗服务非常昂贵，而且大部分美国人的医疗保险是由雇主主要负担的（雇员要自己负担一部分医疗保险的费用）。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美国政府对低收入者和65岁以上的老人的医疗保险投入是相当大的，这些费用占据了美国联邦年度财政支出的24%。这部分费用涵盖了收入低于一定水平的个人和家庭可以得到由联邦政府和州政府联合资助的 Medicaid program（也就是大家常说的“白卡”）， 65岁以上的老年人的联邦医疗保险（Medicare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红蓝卡”），Affordable Care Act (ACA), 以及儿童健康保险项目 CHIP (Children’s Health Insurance Program). 这几个项目中 Medicare program 是完全由联邦政府支付，占了这部分支出的一半（828B）, 每年为大约65M美国老人提供医疗保险。而Medicaid and CHIP 则有一部分是由州政府共同负担的（由州税负担）。

紧随其后的“社会安全”项目(Social Security Programs)，所得拨款占据总税收的21%. 每年高达 1.4万亿美元（$1.4T）, 就是美国政府保障的个人退休金(social security)，这部分占了美国联邦政府年度预算的20%。目前每年由48M 退休人员享受该项福利（其实说福利并不准确，因为这部分收入其实是人们工作时自己和雇主投入的退休保险的延迟支付的）。社安项目还给几百万退休人员的配偶和幸存的孩子提供一定的收入保障。当然，随着科技的进步，人们退休后的时间越来越长，社安金是否能够保证今后退休人员的生活，也是联邦政府将要面对的一个难题。

美国的税制非常复杂，绝对不是这样一篇博文能够说得清楚的。我希望这篇文章能让您对这个庞大纷繁的体系增加一些了解有一点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