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杂说（149）跨世纪的老邻里们

江湖麻口

井沟街，已被遗忘了。应当说，被泸州忘却了。更确切地说，被泸州新城市化进程给遗忘了。现在人们说起泸州，不是江南新区，就是西干道，要嘛龙马潭新区，等等，也就是那些新开发的新区，因为这些区，要环境有环境，要形象有形象，要配套有配套，似乎这才代表了新泸州，也表示了泸州的新生活方向。谁还去管那个井沟街呢？但，有一群人，却忘不了。那就是井沟街的老邻里们。 2024年4月14日上午。阳光很好，清风徐徐。井沟街的老邻里们，汇集在了一块，这却是隔了半个多世纪。几十个老邻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陆陆续续来了，围坐在井沟街小区内，尽管过去的老街已改造的面目全，但这个地界仍是过去的老屋基。大家彼此见面，熟悉的招招呼呼，你你是谁家的，他又是谁家的，住在井沟街几号院，还叫得出门牌号码，家里有几口人，几个大人几个小孩，几个可以耍得到一块的，甚至更回忆出门口堆放了什么什么东西，说起来十分亲切，那言语中的真情语气，只有那种相处过的老邻居才流露得出来。有的一见面，彼此对视，愣了一会儿，又愣了一阵，觉得对方是谁是谁，但一时又想不起，然后寒喧了几句后，才想起相互谁是谁家的，谁和谁几个小孩童少时在一块儿玩过的，而且玩得上蹿下跳，在彼此家里钻进钻出，到了饭点就在对方家里蹭饭了。这几个，那几个，分别聊，又交叉聊，聊着聊着，原是同学的，原是其他因素认识的，原以为这片南城街区的，或前进下路街区的，猛然才晓得，原来彼此就是这井沟街的邻里，只是不住在一个院，是其它大院的，这下才明白了，都是在井沟街住过的，尽管从未非常熟悉地接触过来往过，但确实是一个井沟街的邻里们。这些，完全是一幅活脱脱老院子的电影《七十二家房客》的市井人间烟火画卷。 我刚到，税二姐说官胖娃来了。国柱，人家都在问，国柱来了没有，都说几十年没看到你这个小时候的官胖娃了，想看看你。这时，在做报名登记的问我：你晓得我是那个不？我辨识了一小会，笑道：周幺乖。对方笑了起来：就是，叫周小平，好多老院子的都不晓得，叫周幺乖，大家都晓得。周幺乖回忆道：那个时候，我们对你印象很深，只要见你爸爸要到院子长门口，便大声喊你，国柱国柱，你爸爸回来了。你听到，赶忙就往回家跑。笑死我们了。杨六妹接过话说：我最晓得了，我家住他家反背，土墙过梁是陋空的，国柱他爸爸逼他读书背书，那骂声打声，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杨六妹，完全是个井沟街的活字典。那家门牌号多少，那家挨着那家，那家有那些人，那就给那家关系好，那家是什么时候搬走的，那家又是什么时候迁来的…甚至那家爱吃什么，那家又喜欢买什么菜，等等，她回忆讲述起来，头头是道，娓娓道来。这就是老邻里，老邻居。如数家珍忘不了过去的事。 大家围坐后，争相聊了起来。那些老人还在，有上了一百岁的，今天来的八十多九十多的就有好几个，大家普遍都是六七岁的了。从大家聊天中，我才听到，我从长住着长大到读初中的井沟街，居家的廖家花园，在早解放初叫孤贫院，就是专收养那些孤寡老人的，后来才改二十号院的。整个井沟街里，有四个院子，只是大小不同，住家户数不同。这院那院，由一条井沟街联系在了一块。住了十多年，我印象中，是街套院，院串街。井沟街是一条巷街，街口接主要大道，从街口子由石梯下去，就是铺满条长石板的街路，路边是高墙，全是青砖垒砌，上面有些地方还有岁月浸润过的青苔藓，看去非常陈旧，有一种上了漫长时光的沧桑感。经过井沟街到头，就是廖家花园，我家就住这大院里。大院有一扇高大的长门，厚重的木门很结实，大有给院里的安全意味。从大门进去，是中院，一条不算宽敞的通道，条石板铺成。路两边是土垒一花台，上面是各家以门面宽窄种了些葱葱蒜苗，在那物资极度缺少的年景，这可是解决了一个大院调味的好东西。其间，也插种了一些花，开春时成了大院的点缀。两旁房子的后面，也是住家户，成了两侧后院。我们就住在进大门的在侧后院，靠当时宜宾第二招待所墙根，就是今天的酒城宾馆。几十年没见面，说不完的话，聊不尽的事，时间过得很快。 中午，在大掌柜就餐。拍完留影纪念照时，大家又抢着时间交流着，总觉得满腹的话儿说不完，聊不完。这次活动的筹备组负责的税二姐，要我讲几句，理由是我是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的文化人。我也不好推辞，想了想说道：今天，我们井沟街邻里，横跨了半个世纪，得以聚会相见，实属难得。在这儿，我代表此次活动筹备组，向井沟街的邻里们，问一声好！道一声安！比我们老的前辈们，他们长寿，说明井沟街这儿风水好。同我一样六七十岁的人，我们为生活，讨生存，经历了太多太多，不管我们有什么坎坎坷坷，起起伏伏，如我七十年代初上初中沁离开了这儿，离开了井沟街，但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仍旧忘不了这儿，忘不了井沟街！世上有很多情，但远亲不邻里的情谊，是最纯真诚的，最纯朴的，值得大家珍惜！值得大家记得！为表达我的邻里情，我赠送每位邻里一本我出版的书，算是一个曾经邻里的心意。今天，大家邻里吃好喝好，祝大家开心快乐，珍惜邻里之情！我参加过若干活动，也见过若干人，也去过若干地方，但今天这种从小深刻记忆的邻里，却是独一无二的，忘不了的。 我家老爷子来了。他九十六高龄，算是这井沟街老院子里的老老人了，大家老邻居都熟悉的井沟街里的“官大汉”“官高人”。他来到就餐处，大家都争相敬他酒，弄得他十分高兴，他也每桌去回敬了邻里们。杨二哥敬老爷子酒时，问他还记得不，在井沟街为邻里时，他下班回家路过院子，只要有时间，彼此还要“杀两盘”像棋。老爷子点点头，笑盈盈地神情，似乎又回到了井沟街与邻里杨二哥“杀像棋”的年景岁月，两人相互由心而流露出的笑容，是井沟街半个多世纪岁月铸刻的邻里亲情。一位我似熟悉又不熟悉的姓黄的邻里大姐，喝了几口酒，特意从另桌到我这桌来给我喝酒，说给我姐是同学，又是井沟街耍得拢的老邻居，谈到了与姐过去在井沟街的点点滴滴，眼里挂起了泪花，深情感慨我姐官萍走早了。并无限遗憾地说道：你姐走时，我在安徽带孙辈，最后一面都未见上……这就是邻里，总有那难忘的。邻里记忆，是刻划在骨子里的。 午饭，其乐融融。频频举杯，相互祝福。气氛，和谐热烈。邻里浓情，溶于了酒中。邻里们纷纷建言，以后这种活动，每年都举办一次。大家都说应当这样。其实，真是下次又聚，还不知又见不着谁了。心里记着老邻里吧！ 人们前行，会忘记一些事。社会发展，会抛弃一些东西。人与人的邻里基因关系忘不了。这，也就是社会前行丢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