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评论｜耍孩儿《龙凤镯》：一部难得的教科书

文小

写在前边的话——乡音，是一个难以割舍的情怀。不管走到哪里，哪怕是走到了异域它邦，出国了，只要有乡音陪伴，就可以消解乡思和乡愁。乡音，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助力一生，即使老了，依然在心中有着无穷的魅力，听到她，就会立即心旌摇曳，沉浸其间。乡音，还是不变的初衷。因为她滋润过自己的童年，把无形的文化元素融入了自己的血液之中，成为心理与肌体的一部分。“耍孩儿”是流行于晋北地区的地方剧种，有“戏曲活化石”之称谓，后嗓发音，生旦净丑皆有，长期以来，受到了晋北人民群众的拥戴和热爱…… 耍孩儿《龙凤镯》：一部难得的教科书龚晋文 2019-09-26 2019年9月24日晚上，与几位戏友相约，去山西大剧院小剧场观看第二届山西艺术节“廉政文化优秀剧目展演”的耍孩儿《龙凤镯》，翻开节目单，看到音乐唱腔设计一作是已故作曲家孙志勇，我想，这个戏至少是在很多年以前就筹划上了。 耍孩儿《龙凤镯》是移植剧目。豫剧叫《血溅乌纱》，是豫剧名家唐喜成、刘忠河的代表剧目，已经传唱40余年，同名戏曲电影也已于今年6月在河南平顶山市开拍；晋剧、蒲剧叫《河阳知府》，是一些专业演出团体的保留剧目，至今都在热演热唱。几个剧种的剧名不一样，但故事内容差不多，都说的是河阳县衙公差赖仁图财害命，将珠宝商人苏玉珠杀死，并与县令贾水镜合谋嫁祸于客店掌柜刘松。适逢新任河阳知府严天民上任到河阳视察民情，受理了此案。赖、贾二人怕刘松冤情败露，先使计胁迫刘松做出伪供，形成自我招认，然后用行贿手段，俘虏了不知实情的严天民夫人程氏，导致严天民断案时误判误杀刘松。后经苏玉珠之女苏兰君认出放在严家的“赃物”龙凤镯是苏家珠宝，引起严天民高度警觉，遂对此案重新做了周密细致的复审，终于将赖、贾二人捉拿归案，并给自己的夫人也戴上了枷锁。面对程尚书的宽容与劝慰，为严肃律条和警示后人，严天民在李离庙拔剑自刎，以身殉法。 《龙凤镯》的编写手法，与秦腔百年经典剧目《三滴血》类似，几个剧中人走来绕去，都有亲戚关系，而《龙凤镯》的故事人物及其亲戚关系几乎没有悬念，更为集中。如县衙公差赖仁与县令贾水镜是小舅子与姐夫的关系，县令贾水镜与河阳知府严天民夫人程氏是表兄妹关系，河阳知府与程尚书是女婿与老丈人关系，受害者苏玉珠之女苏兰君与河阳知府严天民夫妇是养女与养父、养母关系，冤杀者刘松之女刘少英与河阳知府严天民夫妇最后也成了义女与义父、义母关系，除去严天民的“童儿”外，每个人都被放入了亲情与法理之中，10场戏，两个半小时，就这样一环一环地套着演下去，却让你没有冗长的感觉。 《龙凤镯》中出场演员的头面、服装、身段与表演，除去个别演员外，也是出奇的好。扮演男一号河阳知府严天民的王斌祥，好有男须生范儿，捋髯、挑髯、帽翅都表演的不多不少，自如得体，稍子是站着表演的，自刎时的动作也很干净，不容易；扮演刘松之女刘少英的关雪峰，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好演员，一出场的花旦装扮，给人有久违了的美感，后来穿着缟素孝衣到法场喊冤时的神情与形体，也是觉着好有艺术特点；扮演程尚书的李玉文出场后，一下子就把我和戏友镇住了，他的台步、他的站态、他的坐姿、他的表情，俨然可以作为教科书进行传授，即使在他落座的时候，他也会在人物表演节奏里兼顾到官衣的自然摆放，并呈现出连续的人物形象塑造。 耍孩儿是稀有剧种，也是古老剧种，对其起源有两种传说。一说是：汉元帝时，昭君王嫱出塞和蕃，出了雁门关，眼前一片荒凉，倍感思念家乡，因而哀恸欲绝，泣不成声，直到嗓音嘶哑，还是哽咽不止。后人为了纪念昭君，模仿她的悲切哭声，编成哀惋歌词进行演唱，几经辗转流传，遂形成该剧种。另一说是：唐明皇生下太子啼哭不休，集梨园子弟唱曲取乐，以逗太子止泣。结果，所唱各曲均不奏效，唯唱此曲后，太子转悲为喜，破啼一笑，唐明皇即命名此曲为“耍孩儿”。新中国成立后，耍孩儿获得新生，在它的流行地区，有很多业余剧团，也自然保留了一批自己的代表剧目。其中，既有本戏（大戏），也有折子戏（小戏），如大家熟知的《扇坟》，就是《狮子洞》里的一折。近些年，他们又大胆突破剧种剧目局限，移植开发出了《清风亭》等，现在看到的《龙凤镯》也是移植开发中的一部。 从豫剧《血溅乌纱》搬上戏曲舞台开始，《龙凤镯》戏曲故事问世已经40余载，但时至今日，它的主题思想与教育意义，一点都不落后。面对亲情与法理，面对自己工作的过失，你该如何处理，值得今人深思。看了戏，不能说有了过失，就都像河阳知府严天民一样拔剑自刎，但能不能做到把亲情与法理分开看待，分开处理，并对周围人等严加管束，确实需要做很好的人性培养与锤炼，古人都能做到，我们何以做不到呢。由此，也可以证明，中华传统文化有着深厚积淀，主要看我们能不能有勇气从中汲取营养成分了。 已故作曲家孙志勇是艺术大家，过去看过他给晋剧名家史佳花主演的一些剧目设计的音乐唱腔，而且从一个方面助推史佳花获得了国家大奖，至今对他设计的音乐唱腔记忆犹新。今天看到孙志勇生前给耍孩儿《龙凤镯》设计的音乐唱腔，能感受到他沿用了自己的创作风格，尽管耍孩儿不是晋剧，晋剧也不是耍孩儿，但他确实在《龙凤镯》中创作出了耍孩儿的剧种特色，并在充分保留耍孩儿剧种特色的基础上，往雅致、脱俗的方向推了一把，值得为这位故人留下的杰作点一个赞。 《龙凤镯》本身是一部好戏，现在又成功转化成了耍孩儿演出剧目，而且确实表演的整洁、清亮、严谨和大气，尤其是在戏曲创作思维与舞台呈现方式等多方面均有示范作用，不能不说是第二届山西艺术节“廉政文化优秀剧目展演”活动的一件幸事。在给《龙凤镯》的演出给予充分肯定的同时，我还很期待看一次完整的《狮子洞》演出，哪怕是折子戏《扇坟》演出，这样也就可以彻底把我40年前留在心底的音频记忆变成舞台享受了。 最后，想说一句话，耍孩儿，我们欢迎你再来！ 2019.09.25-07:16开题2019.09.25-09:33续完 （后收入《第二届山西艺术节“一剧一评”论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