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说起黑龙江插队落户的往事,有一件事情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难以忘却。那天,与知青张一同上山伐木,当我们将一颗被伐倒的大树抬上爬犁时,也许用力过猛,我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口中涌出一股淡淡的咸味,吐出一看,竟是一口鲜血。我心中一惊,一丝恐惧油然而生。他催促我赶紧前往公社卫生院看病。但公社卫生院的条件有限,对于这样的病情,恐怕难以应对。于是,我决定第二天前往孙吴县城的医院看病。</p> <p class="ql-block"> 当晚,我在食堂买了五个白馒头,放进书包,又将一只白茶缸挂在书包外。我从箱底翻出了母亲留给我的30元钱,这钱我一直舍不得用,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天明出发。在那个闭塞的山村,连电灯也没有,更不用说班车了,徒步成了唯一的出行方式。</p> <p class="ql-block">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三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我这病究竟有多严重?前往县城的路途遥远吗?30元钱够用吗?整夜迷迷糊糊中,我看着手表,已是早上五点。我迅速起床,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县城就医的路。</p> <p class="ql-block"> 听人说,只要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就能找到通往县城的公路。但具体的距离,无人知晓。我走在公社的土路上,连一辆汽车或马车的影子都没见到。不知走了多久,一条石子路终于出现在眼前,那就是通往县城的公路。我心中一阵兴奋,但愿能遇到一辆汽车,哪怕是马车也好,能让我搭乘一段路程。然而,公路上空空如也,不见一辆车影。</p> <p class="ql-block"> 几个小时过去了。走得筋疲力尽,口渴难耐,我拿起茶缸在路边水沟里舀水喝。拿起茶缸定睛一看,茶缸里竟有三条蝌蚪在游荡。口渴得难受,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喝着水,轻轻地将蝌蚪放回水中。它们也是鲜活的生命,值得尊重。</p> <p class="ql-block"> 我继续前行,即使吃着馒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突然,远处传来轰鸣声,我心中一阵惊喜,仿佛看到了救星。当我走近时,发现是一辆绿色军车,车上盖得严严实实。我既兴奋又胆怯地向军车招手,希望他能停下来。军车在我面前急速停下,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位年轻的军人跳下车,他满脸通红向我行了个军礼。“同志,对不起,军务在身,不能搭乘路人。”我失望地点了点头,内心的失落感涌上心头。</p> <p class="ql-block"> 下午三点多了,我又累又饿,坐在路边打开书包,发现馒头只剩下一个了。我舍不得吃,因为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县城。</p> <p class="ql-block"> 远处再次传来轰鸣声,我抬起头,看到一辆运木材的林场大卡车向我驶来。我赶紧招手示意停车。卡车司机老远就开始减速,在我身边慢慢停下。一位山东口音的大个司机跳下车,“小伙子干嘛来?”我告诉他我要去县城看病,走不动了想搭个便车。他连连摆手说,“不中、不中!上面有规定不能带陌生人。”我赶紧掏出边境居民证给他看,“我是上海知青!”我急切地说。他还是不同意,最后他指了指副驾驶座说:那里已经有人了。我抬头指着车上的木材说:“我可以坐在木材上面!”大个司机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两米高的木材哪能坐人?”他一边抓着头皮一边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人。最后他妥协了说:“这样吧你跟副驾驶员挤一挤,前面几公里路有一个道班检查站,到那里你下车再找人帮忙吧!”</p> <p class="ql-block"> 我迅速爬上车,两人挤在一个座位上。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道班检查站。我下车与大个司机挥手道别,我的一句“有空到阿拉上海来玩!”惊动了站在一边的道班检查站的工作人员。一位身材矮小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问我,“你是哪里人?”“我是上海知青!”我自豪地回答他。他高兴极了,说一年前他从上海分配到黑龙江农场,因为身材矮小被安排在这里工作。这里人少、车辆也少,孤独寂寞,你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上海人。</p> <p class="ql-block"> 我告诉他我从奋斗公社走到这里,准备到县医院看病,<span style="font-size: 18px;">已经十多个小时了。“哇!60多公里路呀!”</span>他十分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卷成了一个O字,身子往后退了半步。他那夸张惊呆的样子直到现在还印在我的脑海里。他看我累得不行就招呼我在炕上躺一会休息一下。我已经一个晚上没睡觉又走了十几小时的路,所以倒在炕上就立刻睡着了。躺在热烘烘的炕上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放松。</p> <p class="ql-block"> 我做了两个梦,梦见我的脚踩在滚汤的柏油路上,疼的厉害;还梦见我吃着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满足极了。也许过了两个多小时,也许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小个子急切地把我摇醒,大声喊着:车拦住了,快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他曾帮我脱了 鞋、洗了脚。公路上检查站的栏杆横在路上,一辆运货的拖拉机停在那里。小个子在与司机商议着带我到县城去的事情。我只听见那个司机说了一句:上面规定不能带陌生人上车呀!小个子急红了脸,什么是陌生人呀,他是我上海的亲戚!一边急着地从我口袋里掏出边境居民证给他看。总算坐上了拖拉机,小个子手拿着一包甜面饼匆忙塞进了我的书包。晚上7点15分,到达县城,天已经暗了。</p> <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他的姓,更不知道他的名,但他矮小的形象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时间越久,记忆却越清晰,形象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鲜活!我回黑龙江也试着找过他,我在知青美友圈也试着寻找他。有一次我在美友圈里找到了孙吴东风道班检查站信息,可惜它只是历史名称,现在已不见踪影了。 </p> <p class="ql-block"> 到县城的第二天,我在医院第一个挂了号。医生进行了检查,确定是支气管破裂,配了一些针药,说需要静养一个月,要开一个月休假单。我说不要开了,我是插队落户拿工分的,不干活是没有工分的。那个医生真好,知道我脚上都起泡了,叫来了总务长,因为他今天要到专区进药品,顺便带上我一段路。回到队里的第三天,我又干活去了! </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我把这段经历告诉了我的医生朋友,他回答说:不可思议!</p> <p class="ql-block"> 知青的那段经历太艰苦了,然而它却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财富,艰苦的生活本来就是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甜酸苦辣都是歌!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章:智君</p><p class="ql-block"> AI绘画制作:智君</p><p class="ql-block"> 音乐模板:美篇系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