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菜地母亲的鞋 深情缅怀父亲与母亲逝世三十年祭

彭叶子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父亲的菜地母亲的鞋</b></p><p class="ql-block">深情缅怀父亲与母亲逝世三十年祭</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一 追忆父母思念序曲</span></p><p class="ql-block"> 四月清明,霏霏的春日阵雨,时大时小,时急时缓,时紧时慢,又被电闪雷鸣扯得七零八落,狂风一起,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粒接一粒一颗连一颗掉下来,打在记忆的银盘里,发出清脆悦耳节奏鲜明的或滴滴答答或劈劈啪啪声。</p><p class="ql-block"> 独自静静地坐在书房,聆听着雨声风声雷声交替的变奏鸣曲,心里是一片空白的辽阔,沉思良久,轻轻打开一叶窗棂,抬头看那灰蒙蒙的天空,如同扯下一块厚重布幔,把蓝天白云严严实实遮掩起来,在暗淡的阴影缝隙之中,只漏出一点点明亮,好像我对父亲与母亲长年累月的无尽缠绵的一点点思念之光,在雨中,慢慢悠悠化着一团团青烟,飘飘渺渺向着故乡桃花岛散去,恍恍惚惚间,仿佛若隐若现一道道光芒四射,穿透雨帘直射而来,放眼望向模糊不清的远方,在喧嚣的车水马龙里,在耸立的高楼大厦间,朦朦胧胧好像看到有一条曲曲折折的花径小道,从清明人间伸向仙境天堂,在一幕幕鹤鸣凤舞,梵音袅袅,鸟语花香的如诗如画幻影下,只见父亲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我,母亲微笑着拉着父亲的衣襟,尽管父亲与母亲跟我天上人间永别已经整整三十年,可他们的音容笑貌还是栩栩如生,凝視着他们依然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样子,我忍不住热泪奔涌心潮澎湃,试图快速地奔跑向前,脚下却似乎被泥浆陷住,怎么也拖不出来,我只能张开双臂拼命地伸向天空,扯大喉咙声嘶力歇呐喊着呼唤着“爸——爸”“妈——妈”,我的空灵呼喊声音刺破雨幕穿过空穹,在无边无际的旷野萦绕回荡,瞬间,淅淅沥沥的春雨嘎然而止,丝丝缕缕的雨儿化为朵朵彩云,挂在敞亮的天空,明媚的阳光下,云蒸霞蔚,父亲与母亲相互扶持着,脚踩片片祥云,头顶闪闪金光,身披长长衣杉,缓缓地绕过岁月长廊,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款款走来......</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二 兄妹结亲伉俪情深</b></p><p class="ql-block"> 在中国五千年文化历史长河里,在没有公布《婚姻法》的解放前,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世世代代都延续着一种“亲上加亲”的婚姻模式,宗族与宗族,亲戚与亲戚,都喜欢用婚姻关系来维系亲情与利益,也是为了解决某些问题,父亲与母亲,就是在这样无拘无束的历史背景下,相识相知相亲相爱完成人生大事成为真正的一家人。</p><p class="ql-block"> 父亲生于1920年4月9日,母亲生于1926年12月10日,都是出生在解放之前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年代,是在战火洗礼下成长起来受过苦难的人,父亲的母亲与母亲的母亲,是姨表亲,父亲与母亲也就是亲姨表兄妹。小时候,父亲与母亲应该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外公外婆,我出生的时候,他们早就仙逝,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爷爷奶奶葬在湘塘的苏家车湘乡坟山,每年清明,还能就近去祭拜挂青,只是外公外婆葬在洞口的高沙有点远了,还是小时候曾经跟随父亲与母亲去过他们的坟墓挂青,而关于祖辈的历史,我也只能从父亲与母亲嘴里偶尔听说他们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满是辛酸无奈与惨绝人寰,在那战火纷飞朝不保夕的战争年代,父亲一家人为了活命,挑箩提担从湘乡逃避战乱来到新宁堡口街上安家,爷爷奶奶靠打零工勉强养活一大家子,父亲有三兄弟四姊妹,我只见过大伯父与满姑姑,大伯父与大姑姑都住清江桥街上,还有二个姑姑据说嫁到军田,其中一个姑姑过继出去了,满姑姑先嫁邵阳市,后满姑父去世,满姑姑为了生计,带着大表哥嫁到了杨子塘一个地主家里,跟第二个满姑父又生下三儿二女,之后日子到也衣食无忧。小时候,大伯父与满姑姑家里,我是经常去的,特别是满姑姑家里,我几乎放假就要去住十天半个月,跟表哥表姐们还有大院落的孩子们一起嬉戏打闹,至今还有记忆犹新的美好。</p><p class="ql-block"> 母亲经常跟我念叨,她的一家人原住在邵阳市青云街,外公外婆算是有点生意头脑,经营一家杂货笔铺,勉强还能维持生活,母亲有三个哥哥,开始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好,可等母亲出生以后,因为抗日战争爆发了,青云街那些木板笔铺,被逃窜过境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一把大火烧得精光,母亲全家也被迫“走日本”流落到高沙寻亲安家,在那提心吊胆唯求生存下去活命的艰苦岁月里,打小聪明伶俐心灵手巧的母亲依然很想读书,可惜家里已经破败没落已经没有任何钱可以供她如舅舅们那样去读书了,就只能跑到学校爬窗户偷偷听课认识一些字,终究是在东躲西藏流离失所的贫困日子里,母亲一生都没有实现读书的梦想,说到底还是一个不识字的文盲,这也是后来我们出生,母亲坚定支持鼓励我们兄弟姊妹读书的缘由。母亲小时候没有钱读书,生活非常艰难,只能靠给人洗衣服绞袜子挣一点点生活费。</p><p class="ql-block"> 母亲对于娘家的二个哥哥,那是要多好就有多好,除了包下两个舅舅舅妈的布鞋,无论多远的路程多么艰难曲折,每年都是要求我们姐妹带着家里的特产去高沙给二舅去武岗给满舅拜年,那是童年的回忆最快乐的时光,也让我们姐妹成了两个舅舅家里的常客。母亲很羡慕敬佩读过书的大舅舅,经常跟我说大舅舅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只是后来随蒋去了台湾就再也没有回家了,连他在长沙老婆生下的儿子也彻底失去联系,这是母亲心里又可惜又难受的一个心结,但到了“十年文化大革命”时期,我的二舅舅与满舅舅却因为大舅舅的去台事情受到一些牵连。</p><p class="ql-block"> 父亲年轻时候帅气英俊,母亲也是漂亮秀丽,可谓天生一对了。关于父母与母亲究竟是怎么成家的是否拿过正式的结婚证书,他们并没有详细告诉我,母亲只是轻描淡写说父亲有一只眼睛視力有问题,俗称“萝卜花眼”,这样的眼睛是不会被国民党“抓壮丁”了,是以外公外婆就决定让唯一的女儿嫁给了父亲。但父亲并不是天生就是眼睛有问题的,据说当年爷爷去世下葬在堡口的马園岭山上的路边,几年后,父亲的眼睛就莫名其妙地出了问题变成“萝卜花眼”一点也看不清楚东西了,几个姑姑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大姑姑嫁在清江桥街上,是有铺面有钱的地主家庭,自然特别关心父亲这个弟弟,觉得事出蹊跷,就花钱请人重新挖开爷爷坟墓仔细查看,才发现棺材板靠爷爷睡的头上面有一颗大钉子,这不就是碍眼睛之不祥之物吗?于是,就立即兴了法事,又将爷爷的坟墓重新迁移到堡口对面的苏家车湘乡坟山集居地,自那以后,父亲的“萝卜花眼”也就慢慢好了起来,也没有任何视力模糊不清的障碍了。</p><p class="ql-block"> 旧社会的生活很苦,母亲嫁给父亲,父亲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租了一间狭窄低矮的临堡口街的旧房子,算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母亲刚开始应该也感觉特别憋屈,靠着给人洗衣浆补勉强糊口。好在父亲从小到大精明能干,尽管只是初小生没有读过多少书不识几个字,但父亲聪明好学,十来岁就跟着爷爷在店铺当小伙计维持生计,慢慢也就有点生意经验,关键是学会了一个好技术“打算盘”,那个时候,有钱人家都要请帐房先生,父亲的算盘打得又快又好又准,打起算盘来“啪啪啪啪”好像耍笔杆子的写字一样。</p><p class="ql-block"> 以前的堡口老街,一条青石板的茶马古道穿街而过,老街两边店铺林立招牌醒目锦旗飘扬,一座青檐灰瓦的风雨凉亭桥飞架在夫夷江畔的小溪之上,那时候,还没有修建堡口电站,原慈禧太后亲赐的振威大将军陈希祥就是堡口人,他的故居明德堂没有拆除淹没前是堡口中学所在地,堡口公社(后叫堡口乡,最后合并到清江桥乡)所有的初中生大多就是到堡口中学就读,堡口与桃花相邻而居,一面靠山,一面靠水,夫夷江水清澈见底,对面的苏家码头沙滩银光闪闪,若要去到清江桥,必须经过堡口街、堡口桥、从堡口码头坐船才能到达,人来人往的堡口码头有上码头、下码头之分,过江都是需要从两个码头按照先后顺序排队的,可见当时这个堡口码头交通要道如何生意兴隆繁华热闹了。</p><p class="ql-block"> 在堡口街上,从湘乡逃难过来的彭姓家族与亲戚也是比较多,因为没有山田土地,大家为了讨生活养家糊口,或多或少就从小本经营开始,慢慢做起了生意,慢慢地开始置起家业盘起了店铺,一时间,自然形成了彭姓人家的立足之地,即使只是外来人口,也无人敢欺负父亲,再加上爷爷活络,有啥好事情也机缘巧合轮到了父亲的头上。</p><p class="ql-block"> 大约解放初期,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了,堡口公社开始成立各种各样的合作社,供销社、食品站也是应运而生,父亲因为打得一手好算盘,即使没有多少文化,也被破例作为贫苦人家子弟招进了食品站做会计成为正式的国家职工,父亲总算是有了一份非常稳定的工作,有了一定标准的工资作为家庭生活来源,从此,我们也拿上绿色户口本全家吃上了按月供应的国家粮,每个月由国家按照家庭人口发放粮票、布票、肉票等,母亲算是跟着父亲总算熬出头来翻了身,从此告别食不饱腹的苦日子,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做起了全职妈妈。</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食品站,又是站长又是会计,辗转调动多地,堡口、高桥、白沙、黄龙、清江桥都留下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的足迹,父亲因为工作忙碌很少回家陪伴母亲照顾儿女,有时候过年都没有回家的,而无论父亲怎么做,母亲也都是任劳任怨毫无怨语,母亲为父亲生下二男五女,她没有工作也没收入来源,她就是给父亲守好家,自结婚起就是把全部的时间、精力、心血都倾注在生儿育女培养儿女读书学习上,母亲与父亲就这样相亲相爱不离不弃一生一世,恩恩爱爱一辈子,1994年5月24(阴历4月14日)父亲因病重去世,6月21日(阴历5月13日)母亲也长眠不起,父母与母亲终离别人间化仙而去,前后相继相隔不过27天,如此兄妹结亲伉俪情深不求同生但愿同死的恩爱夫妻,成为远乡近里典范佳话。</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三 下放桃花扎根农村</b></p><p class="ql-block"> 自从父亲成为国家职工在食品站工作,每月十来元的工资,对于贫困潦倒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苦难深重的母亲总算长舒一口气,觉得未来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随着哥哥姐姐们的相继出生,父亲与母亲,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把小日子也是经营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其乐融融。</p><p class="ql-block"> 而做梦也没有想到,国家实施的下放政策,却改变了父母与母亲的一生也彻底改变我们家庭的命运。</p><p class="ql-block"> 解放之初期,百废待兴,在毛主席英明领导之下,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发展一派欣欣向荣,但也有各种各样困难的出现,随之而来的“文化大革命”“知青上山下乡”“四清”“下放”等运动,在某种意义上改变着很多家庭很多个人的人生, 从1959开始,我国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加之和当时的苏联关系下降而被苏联逼债还款,国家当时的经济遇到了困难,党中央作出了动员干部职工离职下乡进行农业生产活动,有许多的干部工人回到农村参加农业生产,以此减轻国家财政负担又促进农村的发展。 父亲与母亲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中被“下放”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与母亲具体哪年下放到桃花村的,已经无从考究,只是从或多或少听来的口诉中,知道当时堡口街上的彭家人很多拖家带口全部下放到桃花村还有其它的村里,也许是政策使然,也许是因为彭姓人家毕竟外来人口,要下放,也就首当其冲吧!</p><p class="ql-block"> 好在下放政策出来以后,父亲照样可以去高桥食品站上班,而母亲,只能拖儿带女,拉着简单的行装,一步一回头,一走一把泪,离开堡口街上,满腹心事重重来到桃花村,我们一家的命运多舛,一切改变也由此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初来乍到,也没房子,母亲说就只能服从大队领导安排,寄居在桃花院子愿意借住的一户人家,我们兄弟姐妹都叫女主人满阿姆,全家挤在二间光线阴暗的木板老屋里,做饭只能在堂屋半边搭一个土火灶。当时的我也没出生,长大以后母亲才告诉我,哥哥姐姐都出生堡口街上,我是在满阿姆家里出生的,是父亲与母亲下放到桃花以后唯一生下来的孩子,是真正土生土长的桃花人,也许因此,我对于桃花村,才有更多的缠绵眷恋与魂牵梦绕,才有我在2017年发起创建“水韵桃花”乡村生态文化旅游品牌。如今在我的记忆里,桃花村的很多人与事差不多已经模糊不清,但朦胧里还有满阿姆和善的影子,也有孩提时候在桃花村许多最美好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桃花村又叫桃花岛,桃花这个美丽名字的由来,据说是为了纪念南宋时期一心为民而献身的弼马温女医官蓝桃花。桃花村与堡口村依山而邻,在堡口的左岸,是夫夷江的下游,一面背靠马園岭,三面环水四面傍山,从桃花村去堡口村,那时只有一条从马園岭经过的茶马古道青石板小路可以通行,站在马園岭致高点,可以环顾四周看整个桃花村,马園岭上,到处都是怪石嶙峋,童摇石重达千吨,是国内唯一轻轻一推就会上下摇摆的巨石、有舜帝南巡拜祭天地留下来的香炉石,有娥皇女英匆匆忙忙换马赶路丢弃的轿顶石,还有马蹄石、金蟾石、神龟石、钓鱼石等等很多说不出来名字的奇石,那时候的马園岭,除了奇形怪状的石头就是绿茵茵的草坪,每到大晴天或放假了,牛羊遍山低头啃食青草,看牛羊的娃娃肆无忌惮在山坡上追逐嬉戏打滚儿,待到夕阳西下,才吆喝着牛羊往家赶。</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也喜欢到马園岭看奇石,喜欢躺在绿茵茵的大草坪上懒洋洋晒太阳,二姐与二姐夫谈恋爱的时候,二姐夫经常背着一部单反相机去马園岭上拍照片,如今,那些黑白照片应该是唯一留存的马園岭的往昔记录吧!</p><p class="ql-block"> 在没有修建堡口电站之前,桃花村是一个宁静又秀美的原汁原味原生态的美丽村庄,要出桃花村,除了翻过马園岭走堡口,还有泡水到清江桥、何家到赤木、杨家到田中间三个渡口码头。</p><p class="ql-block"> 桃花村人,由九大家姓组成,各组以姓为名,如何家,肖家,杨家,因为沿江抽河水灌溉农田的水车也很多,有些组就以水车为名,如新田车、黄家车,简单的名字也如淳朴善良的桃花人一样憨厚。</p><p class="ql-block"> 桃花村的对面是赤木村,赤木村沿夫夷江也是一条青石板茶马古道把老街与老街连街,要上新宁县城或者是下邵阳市,要走过老街的青石板路再穿过一片片田陇小径直到208线国道马路上坐汽车,从老街爬上鲶鱼塘顶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凉亭,就是观澜亭,遗憾修建堡口电站赤木村老街全部被淹没了,茶马古道也荒草丛生,观澜亭也破败不堪倒塌,直到二十多年后的2021年,响应我的“水韵桃花”倡议,赤木村老支书李昌解等乡贤自筹资金100多万重建观澜亭,把原来的石刻楹联重新立起来恢复其原貌,上联“来路艰难履坦莫忘回首处”,下联“前程远大偷闲敢作息肩时”,小时候,去新皂村的大姐姐家必须要爬上一级一级青石板古道登上鲶鱼塘顶从观澜亭路过,累了就在观澜亭停下来歇息看风景,放眼眺望,只见夫夷江如一条彩色的锦绣绸缎玉带,把桃花村半拥其怀,圆溜溜的茶叶山(也在修堡口电站被挖去半边土填堤坝后变成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子)就如一个金元宝倒扣在青山绿水的明眸善睐中。很多人说,茶叶山之所以圆溜溜的是完全人工堆砌而成的,有说是舜帝南巡的衣冠冢,也有说是南宋某王爷的陵墓所在,却一直无法有历史考证。</p><p class="ql-block"> 桃花村村民原来大多数家庭以务农耕田为生,家家户户是要插秧种田的,垒在桃花院子与何家之间的堤坝,分隔了两边一望无垠的田野,天热水干时候,抽水机就轰轰的从夫夷江抽水上来灌溉,家门口的水渠塘坝小溪如同一张张网格,编织着绿油油稻田,待收割季节之后种上苕子草,那田埂上的各种花花草草就非常丰盛了,我经常与二姐姐还有村里的伙伴们一起去扯猪草,最喜欢在苕子田里追追打打撒欢儿,桃花院子后面的水车总是慢悠悠轮转日夜不停的吱吱呀呀,唱出一曲接一曲风调雨顺之歌,潺潺的夫夷江流水,清澈到可以摸到河里的小鱼小虾,又长又宽的银色沙滩与中沙州,成为孩子们童年的乐园,留下了无数的欢声笑语。</p><p class="ql-block"> 90年代修建堡口电站,把夫夷江水从桃花村的田中间拦腰斩断,沿江的田野,民居,老街,青石板古道,银滩,中沙洲从此就沉入水底深处,那天赐的自然原始美景,只能在邵阳市电视台拍摄的电影《主流》中还能够看到。</p><p class="ql-block"> 苍海桑田,时过境迁,山长水阔已经是物是人非,如今桃花湖面宽广碧波荡漾蔚为壮观,秋天来到,国家湿地公园保护区,白鹭齐飞,鸳鸯戏水,还有珍贵的天鹅出现,又是另外一番景观。 </p><p class="ql-block"> 桃花村有很多美丽的传说故事,桃花地名由来,泡水、鲶鱼塘的神话传说,仙女梳头、桃花九大姓契约书、曾国藩前人故事水开莲花,桃花米酒,桃花河鱼,让悠久历史的桃花村又充满神秘与神话故事色彩。</p><p class="ql-block"> 桃花村的前世今生都是美丽的,这也许就是我们家幸运的地方,总比下放到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好多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全家尽管下放到了桃花村,但跟随父亲吃国家粮食的待遇并没有改变,自然在桃花村也就分不到一分田一分土,但按照国家政策,我们有资格在桃花村安家落户,随着哥哥姐姐的长大以及我的出生降临,父亲与母亲觉得必须要建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于是,父亲与母亲开始带领全家勒紧裤带过日子,从牙子缝缝里省吃俭用,筹备需要建房的木料与窑瓦,至于土砖,都是父亲休假在家时候带着大哥请乡邻帮忙就在荒田里打垒出来,建房的地基是大哥瑞初生前选的(我的原用名字彭艳萍也是大哥取的),大哥高中毕业以后,因为成绩优异就提前被选拔到田中间小学当了代课老师,他与他的同学良哥关系很好,就想着与之为邻,就提议新建房子选址在何家院子,父亲与母亲也非常认可,这块地基可谓真正风水宝地,前面远方是层峦叠嶂的青山,近处是夫夷江水与葱翠田野,门口还有两个大池塘,房子后面是马園岭与茶叶山,可谓前有明堂后有靠。</p><p class="ql-block"> 父亲与母亲一辈子乐善好施心地善良为人处世从不斤斤计较,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让别人吃亏,是以,也慢慢赢得桃花人的认可与赞许,大家都亲切地喊父亲满爷,喊母亲满娘,听说我家要安家建新房,大家也都愿意来帮忙,在父亲与母亲的操持下,在亲戚与邻居的帮助了,房子很快就建好进了伙,父亲与母亲跟邻居们相处和睦,邻居们知道我们家没有田没有土,也没有阻止我们家搬来以后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土地全部翻新开挖成为可以种植瓜果蔬菜的自留地。有了属于自己的自留地,父亲与母亲心里乐开了花,在坪前屋后种上桃子树,李子树,梨子树,柚子树,柑橘树,前坪正中种上一棵四季桂花树那也是枝繁叶茂成为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桂花树花开两次,开花香飘十里,又翻整出塘堤边的沃土,围上栅栏,种上各种各样的时令四季菜,母亲又捉来小鸡小鸭小猪饲养,从此一家人改善伙食算是实现了自给自足,母亲辛勤劳动乐在其中,父亲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情,也就是走进菜园子东瞅瞅西瞧瞧,看到瓜果蔬菜长势喜人,就乐呵呵笑咪了眼。</p><p class="ql-block"> 我的记事,也是父亲与母亲下放落户桃花村,新建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不再寄住,搬进何家院子定居才开始的,我所有童年、少年、青年时光的美好记忆与回味,也全部留在桃花村这座老屋里。</p><p class="ql-block"> 因为对父亲与母亲爱的深沉,也因为对故乡情的眷恋,党中央出台《乡村振兴一号文件》,我感觉到了机会红利,自2017年以来,我自告奋勇,策划发起修建堡口大桥倡议,创建“水韵桃花”乡村生态文化旅游品牌,最开始是发动邵阳市环保协会、邵阳市双清音乐舞蹈家协会的会员们来到桃花村做公益活动,趁端午节联系村支两委和爱心乡贤参与配合,号召本村村民一起劈荆斩刺开发马園岭风景区,拍摄微电影《桃花村的秘密》,2018年举办水韵桃花“智科利华杯”龙舟文化艺术节,以各种各样形式宣传推广桃花村,之后引起各级部门与领导的关注重视,2019年迎来新宁县政协驻村,顺利完成脱贫攻坚战,2022年湖南省移民中心来驻村,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正走在乡村振兴的康庄大道上,桃花村从一个贫困的移民村变成了全国文明村、全国治理示范村、省、市美丽示范村、最美潇湘文化基地,桃花岛庭院悠美花果飘香,桃花韵、桃花人家农家乐宾客盈门,桃花博览园、露营基地、山地车俱乐部欢歌笑语,桃花村一时间成为远近闻名的网红打卡村,我自然而然忍不住要分享桃花村点点滴滴的惊艳之美,在我的抖音,朋友圈,微信群,视频号,桃花村的美照美文美视频无处不在,我几乎成为桃花村的形象代言人,我的美编中关于桃花村的美文阅读量始终很高,也引得无数人慕名前往,桃花村,我美丽的故乡,父亲与母亲一生长眠的地方,如同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娇羞少女,正在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款款深情姗姗而来!</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四 痛失儿女一生心殇</b></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的时候,大姐美君和大姐夫已经结婚了,大姐的大儿子立新跟我同年,我出生四月,他出生十二月,只比我小几个月,生我那年,父亲已经五十多岁,母亲也已经四十多岁,这在现代来说,就算是高龄生孩子了。我在家排行最小是老满,按照父亲的说法,我就是满女满娇娇,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父亲与母亲那么大年龄干嘛还要生我,只觉得父亲与母亲对我的疼爱,犹甚于一般的父母亲,而在亲戚与邻居的眼里,也许父亲与母亲内心深处更希望我是一个男孩子,父亲与母亲从小到大对我那般特别特别的怜爱呵护,是因为他们那早逝的二个儿子和二个女儿。</p><p class="ql-block"> 我的芳君、玉君姐姐,我的大哥瑞初,二哥容初先后不幸离开人间时,我还没出生,或者出生了又太小了,对于他们,在我的脑海里完全没有任何相关的画面,长大以后,看到母亲经常背着我暗自泪流满面长吁短嘘哀声叹气,我也伤感搂着母亲细问,母亲一般就是擦干眼泪啥也不说,偶尔也会忍不住说,是想去世的哥哥姐姐了,我慢慢才知道一点点关于他们的故事,其实父亲与母亲根本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及爱子娇女,因为他们的突然离世,已经彻底戳痛父亲与母亲的灵魂深处,让父亲与母亲眼泪都哭干了,滴血的心也麻木了!</p><p class="ql-block"> 但雁过有声人过留名,无论岁月如何辗轧人心,总有足丝马迹或多或少留在时光荏苒的影子里,轻轻剥开尘封的往事,袅袅如烟如雾的情愫就会拉出长长的思念缠绵而来...</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家,经常会一边纳鞋子一边发呆流泪,我就知道她又在想她去世的儿女,我也陪着母亲一样发呆流泪,在母亲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我慢慢知道芳君姐姐与玉君姐姐很小就走了,玉君姐姐生下来几岁就因病而去,芳君姐姐就是纯属一场意外,她跟着小伙伴去江中的中沙洲打猪草,打完猪草返回岸边,由于水流太急,把猪菜篮子给冲走了,姐姐生怕回家挨母亲的批评,也太小了不懂事太大意了,就随着水流去追猪菜篮子,结果摔倒在水里被淹再也没有醒来了,任凭父亲与母亲哭天喊地,也无法唤醒她,也是此次事件后,父亲与母亲从来不准许我和最小的姐姐去中沙洲打猪菜也很少批评我们的对错。</p><p class="ql-block"> 在桃花村很多人以及亲友的印象中,大哥瑞初与二哥容初留下来的印象是最深刻的,每每遇见我带着儿子回桃花村,就说儿子很像我的两个哥哥,真应了外甥像舅的俗话一样。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长的英俊高大帅气,又聪明又能干,读书的时候成绩优异,特别是大哥高中毕业以后,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放弃考大学机会,主动选择去了田中间小学当代课老师。大哥很孝顺尊敬父亲与母亲,也是父亲与母亲最好的帮手,几乎已经成为了家庭的顶梁柱,大哥很珍惜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姑妈家的梦陀姐姐(婚后几年生下三个孩子也不幸离世)与满舅家的太平姐姐,都特别喜欢大哥,而据邻居大哥同学良哥说,大哥心中最喜欢的还是太平姐姐。</p><p class="ql-block"> 母亲有时也会失魂落魄一般跟我谈起大哥,母亲说大哥平时的身体也是很好的,就是偶尔发生磕碰容易出血止不住,也就是凝血功能有点差,生病的那天,还在田中间上课,有家长急匆匆来家里报讯,说大哥晕倒在讲台上了,母亲吓得丢魂,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往学校赶,当天涨大水,要从杨家码头渡河才能到田中间接大哥去医院,渡工也是冒着水流湍急的危险划船接送大哥,等父亲与大姐大姐夫赶回来把大哥送到新宁县人民医院,限于当时的医疗技术无力回天,大哥没有被抢救过来,离开爱他疼他的父亲与母亲和亲友了,短暂一生永远停止在二十一岁的青春年华!</p><p class="ql-block"> 大哥的离去,给我们的家庭给父亲与母亲造成的打击很大,怕母亲见到大哥更伤心,大哥就地被葬在新宁县城的摩柯岭山上,原是打算事后再移坟回桃花村的,而终因时过境迁,再也找不到大哥的坟墓!</p><p class="ql-block"> 记不清母亲说二哥与大哥究竟是谁先离开的,似乎是在大哥去世后不久,二哥某天突然说头疼欲裂心里不舒服,把母亲吓坏了,背起二哥就往堡口医院赶,我无法想象,瘦弱单薄身材的母亲是哪里来的力量在马園岭上朝堡口医院狂奔而去的,到了医院,医生说病情有点严重,要母亲赶紧去新宁县医院,母亲又马上背起二哥从堡口码头过渡往清江桥赶车,在码头遇到还住在堡口街上的堂大伯,看母亲汗流浃背,也立即过来帮忙,又给二哥拿了一个梨子吃,过完渡口,还只走过苏家车不远,母亲背上的二哥呼吸困难不断急促呼唤着“妈——妈”,就在母亲加快速度只想早点赶到医院尽快抢救二哥哥生命时候,却感觉二哥已经呼吸越来越不行,就这样,我可怜的二哥,才十来岁,就被突发的疾病夺走了宝贵的生命,活生生的倒在母亲的肩膀上死在母亲的怀抱里!</p><p class="ql-block"> 每每母亲跟我说起二哥的不幸,总是黯然神伤,流着痛苦的泪水充满自责充满懊悔,说二哥只是发痧,当时只要放了痧就会好的,又说不该吃那梨子,说是梨子加重病情夺走二哥年幼的生命!母亲说,如果不是看到幼弱的我与小姐姐,她真的不想再活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与母亲疼失爱子娇女,四个孩子都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人间如此悲剧,命运如此不公,有谁能承受?而我慈爱坚强的父亲与母亲,却带着心灵与情感的遍体鳞伤,为了我和大姐姐与二姐姐能够生活得更好,含悲忍痛,把对逝去二个爱子二个娇女无穷无尽的思念眷恋的情与爱全部倾注,想尽千方百计送我们读书,一直把我们培养成才!大姐姐是新宁一中高中毕业,毕业后又留校搞了二年“文化大革命“,后来响应国家号召成为知青,直到大姐夫部队转业回来分配邮电局,大姐姐才被分到邮政局上班。二姐也是新宁四中高材生,在快毕业时候,父亲正好到了退休年龄,就让十五岁的二姐接了他的班在高桥食品站当了一名会计。我读书的时候,学费已经有点贵了,父亲对母亲说,只要我读得进,家里砸锅卖铁也要送我读书,89年高中毕业第一年,我没有考上大学,父亲与母亲都支持我复读,我从小到大喜欢唱歌也有天赋,就想通过考艺术类进入大学,父亲与母亲知道我的心思,也坚定支持我到武岗、长沙、衡阳等地拜师学声乐,那时候一节声乐课就是20元到50元,当我考上邵阳艺术学校的时候,父亲与母亲高兴得笑得合不拢嘴很开心,父亲更是发狠卖白菜籽卖白菜卖柑橘卖这卖那凑钱给我补贴生活费,93年毕业分配工作,父亲与母亲也非常迁就我,知道我有想法又有机会能够留在邵阳,也毫不犹豫答应我,到处借钱给我交清5000元留市区指标费。除了我,大姐姐、二姐姐的婚姻都是父亲与母亲做主挑选的对象,即使仅仅是父亲那点微薄工资,也都做好嫁妆,把大姐姐、二姐姐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而给我的嫁妆也是在我还是读书的时候给二姐姐做嫁妆之时一起做了,父亲与母亲说,把我的嫁妆早点做好,以免等他们太老了没有能力操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的父亲与母亲,不知道承受着怎样巨大的心灵创伤,才接受失子丧女隐忍之痛,坚强地把我们三个活着的姐妹来细心照顾与呵护让我们健康快乐的成长!</p><p class="ql-block"> 人死终究是不能复生,无论如何痛不欲生,为了活着的三个女儿健康快乐的长大生活幸福,父亲与母亲只能把无限的伤心与悲痛深深埋在心里,为了安慰父亲与母亲孤苦的心灵,也是为了让父亲与母亲尽快从失去儿女的痛苦不堪中尽快解脱出来,大伯把十五岁的堂哥义初过继来到家里,也许父亲与母亲并非心甘情愿接受堂哥的到来,可面对家庭接二连三发生的变故,父亲与母亲的心早已经破碎,也许父亲更多的考虑是可以给堂哥解决工作又可以让他在家陪伴照顾孤独苦凄的母亲,也就没有推脱大伯的一番好意,母亲也许已经心如死灰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解脱出来,终究还是坦然接受了堂哥成为家庭的一员。</p><p class="ql-block"> 堂哥的到来,并没有减轻父亲与母亲的伤痛,只是堂哥从此成为城市户口居民也吃上了国家粮,又在父亲的帮助下进了食品站,在别人眼里,他就有父亲与母亲的儿子身份了,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无疑给父亲与母亲死寂的生活带来些许的涟漪!而无论怎么痛苦,父亲与母亲也总是忍泪含悲强颜欢笑,努力让我们姊妹过上好的生活,继续咬牙细数岁月流年!</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五 父亲的菜园种希望</b></p><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与少女时光,除了上学期间,其余空闲几乎大半就是跟随父亲与母亲身边度过,尽管吃国家粮没有分到山、田、土,但父亲与母亲对于土地的热爱与珍惜,那种如农人般在自己开挖的自留地辛勤劳作的情形,那种艰苦朴素自给自足的奋斗精神,成为烙印在我生命中一个成长的标记影响我的一生。</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高桥食品站上班期间,我才几岁,每次回家,看到母亲日夜操劳疲倦不堪的样子,父亲很是心疼,为了减轻母亲压力,父亲就喜欢带着我一起去高桥,去高桥没有汽车,就只有走路,记不清楚父亲带着我要走多久时间才能走的高桥,只记得每次父亲带我离家,母亲天还没有亮就起床,做好早餐让我们吃了出发,又总是恋恋不舍要送我们走出很远,而父亲出发之前,总是习惯性要去房前屋后的柑橘园、菜园子转悠一圈,还时不时摸摸这片绿叶那片花蕊,好像要揣摩它们的心思一般。</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去高桥没有汽车,几十里全靠走路,要从堡口街经过上、下林家再从秀云山脚下人家穿过去才能走到高桥,那一路基本都没有太多人家的小路或山路,父亲时而牵着我的手拉着我急匆匆赶路,时而又一个人走远了停下来站路边等我,看我走的一脸懵逼不想再走了的苦相,就蹲下身来要我骑在他肩膀上,他说是让我骑马马跺跺,这样,即可以加速一下我走路的步伐,又可以避免我被路边突然窜出来的恶狗咬伤。在我的记忆中,至今还记得去高桥路上必经过一户人家,他家里有一头大黑狗,看到我与父亲走过去就会呲牙裂嘴对着我们父女狂吠,如果主人在家还能及时出来吓唬赶跑,若是主人不在家,它就会冲过来咬我们,我清楚记得,遇到这种险象环生的瞬间,父亲就会一把抓住我抱起来,让我高高骑在他的肩膀上,他大声怒吼着试图吓退恶狗,那恶狗也不甘示弱,一跃而起,对着父亲冲来,试图跳到父亲肩膀咬住我,说时迟那时快,父亲一个激灵抓紧我拉开马步跳开来,那恶狗架势太猛,一下就从父亲的胯下滑过去好远重重摔倒在地,父亲生怕它再反扑,急忙操起打狗棍威胁它,它只好夹着尾巴悻悻而去,我们父女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安过了一关了。</p><p class="ql-block"> 也许父亲与母亲对我特别的娇宠,让平凡的我显得格外的贵气,父亲在高桥食品站那段时间,也是我最调皮捣蛋的时候,因为父亲是食品站站长兼会计,也许是有些想要巴结父亲,无论是食品站职工大人子女,还是外面的小孩子,都喜欢喊我千金小姐来讨好我,也都喜欢找我玩耍,有啥好吃的好玩的,也喜欢来送给我,我们在一起捉迷藏打野战,耍得无聊时,也偷偷摸摸去别人菜地摘水果黄瓜,那些男孩子喜欢在小河里抓小鱼,抓的小鱼又拿给我玩,结果我居然把鱼在手里捏死了就哭鼻子,跟我经常在一起玩的是食品站另外一个职工的儿子华哥,比我大几岁比我懂事,可他总是喜欢各种各样花样逗我一会儿笑哈哈一会儿哭兮兮,有一次,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看到一台大卡车就要经过食品站门口,他居然拉着我跟他比赛一起窜过马路比跑步速度,我哪里知道危险,也傻乎乎跟他窜马路,他男孩子又比我大多了,自然一下就跑我前面穿过马路到了食品站门口,而我年幼又没力气跑太快,结果在路中间差点被快速路过的大卡车撞到,幸亏那司机紧急刹车,才让我没有遭遇车祸,闻讯赶来的父亲抱紧吓得直哭的我脸色惨白,那男孩子父亲感觉大事不妙,连忙来跟父亲赔不是,又把他儿子饱打一顿,可父亲一句话也不搭理他,脸色由惨白转铁青,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抱回自己的住房,关闭房门一声不吭,我却分明看见,父亲的泪水在眼眶子直打转,也许他又想去他早逝的儿女,也许他无法想象,如果我有一个三长两短他与母亲又该如何活下去,父亲就一直这样紧紧拥抱着我默默地流泪,那一刻,我也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像明白很多人生道理,自那以后,我也再也不愿意做冒险的任何事情,也变得更加的乖巧懂事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会拉二胡,但不是拉得很好,没事就拉《天仙配》《梁祝化蝶》,他拉起来兴致勃勃,要我跟着一边唱一边跳,就在高桥食品站那宽敞的卖肉大厅里面,我们就住卖肉大厅的开票间,前面一个开票窗口,后面住人,父亲拉得津津有味,我从房子里踩着碎步扭着半生不熟的舞姿出来,从来没有学过跳舞的我就是跟着节奏自编自导自演自舞,惹得路过的人过来看热闹给我鼓励的掌声与喝彩,这时候,父亲特别高兴开心,我也是乐此不疲,仿佛整个世界就是我们父女的,我天生就是嗓子清脆响亮唱高音,后来高考失利后学习声乐考上学校,应该是得益于父亲教我的童子功吧!</p><p class="ql-block"> 童年时,慈祥的父亲从来不会随意打我骂我,在父亲的溺爱中,总还有或多或少的窘况,比如有一次好像父亲没有买啥东西给我吃,我就躲在屋里床上耍赖不肯出门,然后不知道怎么肚子痛起来,来不及跳下床上厕所,结果一下拉在了床上,我以为父亲发现会打我骂我一顿,但父亲啥也没说,把我抱起来用热水洗干净全身,又把被子洗了,之后再带我去买纸包塘,还有是父亲带我头一次出差邵阳,可能年幼的我不适应长途跋涉的汽车,下车后头晕呕吐肚子疼,父亲就把我抱起来骑在他的肩膀上到处去找厕所,可人来车往的大街上厕所好难找,转了几圈都没有寻见,我一下没忍住就拉起来肚子,结果把自己与父亲身上搞得臭哄哄的,父亲却不放我下来,让我骑马驮驮在他肩膀上继续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馆,才得以洗全身换上干净的衣服,父亲依旧笑呵呵的,还问我邵阳街上大不大好不好看,没有一丝对我的责备,那慈爱的模样,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浮现。</p><p class="ql-block"> 父亲上班的地方辗转高桥、白沙、黄龙、清江桥,无论是在哪里,他最爱带着我一起,说是让我给他夏天拍扇子冬天暖脚,我成了父亲的跟屁虫一样。</p><p class="ql-block"> 父亲退休,高中没有毕业才十五岁不到的二姐接班去了高桥食品站,而我还刚刚在堡口中学读初中,父亲是退休不退岗,又被返聘,但工作轻松了很多,时间也自由自在的,父亲回家日子就更多了,在家里,他也从来没有歇过,帮母亲做这做那,而最有成就的当属他为村里引进柑橘园还有自己开垦的菜地园。</p><p class="ql-block"> 屋后面的柑橘园,除了父亲与母亲自己开垦的自留地种植外,还有一大片是村里各家各户的,父亲当食品站站长兼会计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发现种柑橘是一个商机,调白沙工作后,就主动到白沙园艺场联系柑橘苗,号召左邻右舍都把自己的荒土种上柑橘树,有些没有钱购买的,父亲还给他们垫钱,看到屋后面大片大片柑橘树慢慢地从小苗变成大树开始开花结果,父亲的心情也是特别的欣慰,有事无事就喜欢去转转,还指导大家剪枝施肥,那些柑橘树长高开花结果了,在他眼里,就好像是它亲自培养出来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有出息一样。</p><p class="ql-block"> 父亲永远都是闲不住的,也许他觉得他的退休金已经无法满足我求学的需求,于是,退休在家,他开始找门路经商,他喜欢看各种报纸,看到报纸上有河南的白菜种子广告做的很好,他就写信去购买种子,为了检测这白菜籽种出来的白菜究竟是否好吃,父亲不满足家门前的那几块菜地,说还要更宽的地方专门来种白菜,他就到处转悠找荒地开垦自留地,他看中靠夫夷江的一块无人要的地,尽管是杂草丛生,但他觉得土质肥沃又靠江边风景不错,于是就与邻居商量,邻居反正也是不要的,听满爷想要,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于是乎,开垦荒地种白菜就成为父亲的乐趣,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他就肩扛锄头粪箕,穿过一片田笼来到靠河边的荒土去翻地,我不知道父亲起早贪黑多长的时间,也不知道父亲在这片荒地洒下多少的汗水,我只知道当我放假回家,跟随父亲去到这片荒地,只见杂草丛生的荒地变成了生机盎然的沃土,那刚刚抽芽而生的白菜秧秧,青葱绿莹,在轻轻吹拂的河风中,如一个个憨态可掬的娃娃儿,争先恐后向我摇曳粉嘟嘟的笑脸,父亲说,待到这一片地的白菜都种出来,不仅仅家里不愁没有白菜吃,还能送人情,还能挑堡口中学给我换饭米钱,只要种子好种出来的白菜好吃甜净,还能到处卖白菜种子赚钱给我交学费给我更多零花钱买书籍,后来,父亲这些美好的设想都成为现实,种这片开垦出来的荒地,种出来的白菜又大棵有甜净非常好吃,父亲的实验算成功了,第一年就大丰收,父亲高兴得笑得合不拢嘴,说这个白菜种子这么好,一定非常好卖,父亲从此就开始从河南进白菜种子的小本经营,一般都是他与母亲在家包种子,我放假在家也帮忙包白菜籽买白菜籽,一小包放一汤钥白菜籽,一包白菜籽价格1毛钱,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天晴烈日,父亲都会背着大背包带满满的大袋白菜籽,来回穿梭在四乡八里,大路小路,乡间街巷,只要有人家住的地方,他都要去吆喝吆喝“卖白菜籽啰,又甜又白的种籽快来买啰”,渴了找人家讨水喝,饿了随便吃点干粮,那些年父亲身体还好,就一直奔波卖白菜籽,每当放假,我也跟随父亲一样卖白菜籽,也算走遍远乡近邻,也深深体会到父亲的坚韧不屈,而父亲自己开垦荒地种出来的那些大白菜,除了自己吃送一点人情,父亲都小心翼翼一棵一棵收拾好,用大粪箕码起来,全部都挑到堡口中学给我换油米菜钱,记得有一年正是大雪纷飞,我正在上课,食堂做事的家门彭师傅在教室门外向我招手示意让我出来,我有些不解走出来,他跟我说父亲来了,我跟随他来到食堂门口,只见父亲站在那里不停跺脚搓手取暖,老皮袄帽檐沾满雪花,一脸皱纹的脸上明显挂着苍桑老迈的疲倦,我冲上前去抱紧父亲,问他为啥这么大雪还要送白菜过来,父亲说怕雪再大就冻坏白菜不好吃了食堂不收,我看着父亲冻得流出鼻水的笑脸,在那慈祥的坚毅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期盼与希望之光,那一刻,想到父亲一个近七十岁的老人挑着几十斤重的白菜担子,从家里走几十里的山路来到学校,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趋在雪水泥水艰难前行的,我的眼眶湿润了,热泪盈眶中,我仿佛回到家里又来到了父亲的菜地,那静静平躺在河岸边荒地的白菜土,分明就是父亲给我金子般的爱,我遥望远方青翠的群山,再看身边绿油油的稻田,感觉自己就是那拔尖生长的小禾苗,正在父亲孜孜不倦的耕耘下向阳而生!</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六 母亲的布鞋纳满爱</span></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衣柜里面,有一个用四方绿围巾兜缠起来的包裹,不是很大,但也不小,有事没事,我都喜欢打开 ,默默无语的凝视着,这是母亲给我做嫁妆的八双布鞋,四双男鞋四双女鞋,一针一线,都那么匀称精致,即使年月已久,也依然如新,轻轻的抚摸着母亲纳满爱的布鞋,好像又回到桃花村家里回到母亲身边,仿佛又看到母亲不知疲倦地穿针引线,在那煤油灯下,母亲的身影那么瘦弱又是那么高大,我依偎在母亲的怀抱思绪缥缈,记忆的闸口打开,一幕幕童年时光,如同奔泄千里的江河汹涌澎湃而来,泪眼婆娑中,往事象电影片又放映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面容清秀,身形偏瘦,精明能干又随和善良,家里的大小事情,母亲都会处理得井井有条,却总有一点点忧愁锁在眉头,也让她的健康状况受到影响,痛失二子二女的悲伤,一直如梦魇般纠缠着母亲一辈子,让她也患上严重的心脏病让她经常深夜还在长吁短叹辗转难眠。母亲是传统思想很重的大家闺秀,对儿女的教育熏陶比父亲还是严厉一点点没有父亲那么开明,比如父亲第一次给我与二姐买回来的确良裙子,母亲不仅对父亲发脾气说他浪费钱,还坚决不准我与二姐穿,说女孩子穿裙子伤风败俗出丑,吓得我与二姐不敢在家穿,只能带到学校偷偷穿。母亲很注重细节,如果家里来客人了,那男的坐过的櫈椅子母亲是不准我马上坐的,说上面沾了污气不干净要过一段时间那污气消失了才能坐,母亲为人处世很和气大度,却总是谨慎小心生怕得罪人,左邻右舍来借钱借米借油,母亲从来不会去追问归还,总是说人家有了就会还过来的,就是菜园子的瓜果蔬菜被偷摘了,二姐气不过跳起来站在菜园子旁边骂小偷,母亲只要听到,马上就会出来阻止不准她骂,还安慰二姐说偷了还有就算了,因为是下放桃花村,我家无田无土吃的是国家供应粮食,粮票米票布票都是按时发放的,也不要去田里劳作,但每年到了插秧与收禾季节,母亲不仅仅自己帮忙左右邻居看护小孩子,还给我下任务去给邻居们插秧打禾,说别人家都在劳动,我们家不能闲着没事干,于是,只要放假在家,谁家需要劳力我就去给谁家帮忙,这到让我成为插秧能手,直到我左小腿在田野感染病毒得了静脉管炎,母亲才吓怕了再也不敢要我去参加双抢了。而我乐善好施助人为乐的品性应该就是母亲从小到大刻在我骨子里的吧!</p><p class="ql-block"> 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对于母亲年轻时候的经历都是一概不知,都是听母亲自己跟我说的,我没有见过外公外婆,母亲说,她也算出生殷实之家,外公外婆原来是在邵阳市青云街开笔铺维持生计,大舅二舅满舅都是读过书的文化人,大舅更是黄埔军校高材生,而到她读书的年纪,因为抗战爆发,“走日本”时期笔铺被日本人放火烧光,自此后家道中落颠沛流离,她再也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也许吃了没有读书识字的亏,母亲在读书这个事情上面特别开明,只要我们肯读书能读书,母亲从来不会阻止从来不会舍不得花钱,父亲把工资交给她,她就省吃俭用积蓄起来给我们交学费,那时候父亲工资尽管很低,但读书学费几元钱还是交得起,加上只要考上高中或者大学,也是国家负担的自己不要掏多少钱,所以大姐大哥都是老高中生,二姐在高二就接父亲的班参加工作了。算起来我们兄弟家姊妹都是爱读书能读书的吧,小时候我最喜欢看小人书,只要父亲给我零花钱,我必定跑到堡口供销社买那种一毛或者二毛一本的小人书,连环画,母亲尽管偶尔会怪我乱花钱,但也没坚决反对(可惜后来父亲与母亲去世后离开家,那整箱子的小人书连环画都丢失了),母亲总觉得让我多读书也是让她能够受益的,就是让我经常给二舅舅满舅舅写信,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要我给远在高沙的二舅,武岗的满舅写信,在这个写信问题上母亲是一点不含糊特别认真的,我写好都是要先念给她听了满意了才能送去邮寄的,记得有一次,母亲交待我一定要给二个舅舅写信,而我沉浸在看琼瑶的小说《窗外》中,居然把这个事情忘到九霄云外,母亲让我给她念信时候又哪里有呢?于是母亲说白送我读书了写封信也不给她写,还说我欺负她没有读书不识字,我想解释几句,却不料母亲越说越气,居然走过来把我的头按在墙上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这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动怒打我,我也吓傻了,呆若木鸡一样看着母亲不敢做声,而母亲应该也意识到不该打我,楞楞的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要你写信给舅舅,你就快写啊,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违背母亲的任何意愿了,母亲说啥我就干啥,母亲也再也没有打过我。</p><p class="ql-block"> 经历了失去二子二女的沉重打击痛苦后,母亲对于最小的我照顾得格外小心翼翼,哪怕有一点点头疼伤风感冒,她就会毫不犹豫把我送去医院检查,那个时候没有电话,父亲工作太忙很少回家甚至有时候过年都不回家,大姐结婚了二姐接班了,就是母亲带着我在家,在我二十岁以前,体弱多病多灾多难好像是我的常态,也就更加得到母亲特别的爱更加多,啥好吃的有营养的都留给我,小时候经常偏头疼,母亲每次都用生姜烧热切成片给我轻轻的按摩两边的太阳穴,为了增强我的体质让我不头疼,母亲想方设法给我买来上等好天麻炖老母鸡,如果义初哥与二姐在家,母亲就要我爬到卧室阁楼上一个人慢慢吃,这种偏爱的照顾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在小学六年级毕业之前,上学途中被罗家的黑狗咬了一口,把母亲几乎吓傻了,那时候没有狂犬疫苗也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母亲就马上让我休学,把我每天关家里不准见风不准听任何声响,有鞭炮声锣鼓声马上把我用被子捂住耳朵,就这样熬了很久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母亲才让我新的学期去读书,在初中毕业那一年,我突发严重头疼,母亲生怕我有啥三长两短,坚决让我休学,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原因左小腿得了脉管炎,医生开始说要把小腿锯了以免威胁生命安全,着实把母亲吓得半死,陪我到处寻医问药,几乎每个月要去新宁县城找退休的老中医何雄开中药吃,母亲不厌其烦给我熬药,直到我的身体恢复正常才让她松了一口气,我后来转学新宁四中复读考上新宁二中直到上艺术学院毕业参加工作,身体也再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母亲才算真正对我放了心。</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一个特别会持家过日子会划算的人,父亲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离不开母亲的精打细算,母亲里里外外都是特别能干会过日子,不仅仅让菜园子四季瓜果飘香,还喂鸡鸭喂过年猪,母亲做的榨菜,剁辣椒酱,霉豆腐,猪血丸子,腊肉、香肠等等,都是一等一的好食材,放假的日子,总有同学来找我玩耍,母亲会变戏法一样搞出花样菜来,特别是过春节,家里亲戚来往多,母亲总会做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各种菜式摆在四方桌上也是格外精致的,在那并不富裕的年代,母亲搞的可口的饭菜也是很有诱惑力的。</p><p class="ql-block"> 母亲小时候吃了多少苦,我是无法体会的,但在母亲偶尔提及的回忆里, 在那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她的生存都成了问题,更加不可能依靠读书改变命运了, 为了活下来,小小年纪的母亲,只能学会了绞袜子纳布鞋来换点工钱,这手艺也算是母亲的一门看家本领吧!</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正经的工作,她一辈子的岗位就是家庭,她生育了二儿五女,即使后来痛失了二儿二女,母亲的重心还是全部都放在家庭,把我们姐妹抚养大了,大姐二姐也在母亲的操持下结婚了,母亲又担负起照顾大姐二姐生下来的孩子,大姐作为知青解决工作上班以后,外甥国国在一岁多一点就是母亲带着,直到读小学才离开母亲,二姐的女儿淅淅生下来太瘦小也难带,在那冰天雪地的冬季也是全靠母亲在呵护照料,除了任劳任怨抚养儿女成人照顾子孙后代,母亲一辈子从来没有做其它任何事情,母亲也没有其它任何爱好兴趣 ,可能她唯一执着过的一件事情就是做布鞋,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一年四季都是在做布鞋中,就是出门走亲戚或者去父亲工作单位食品站,她的包里都带着针线带着布料。</p><p class="ql-block"> 母亲做的布鞋,有夏天的单布鞋有冬天的棉布鞋,只要做完家务活与菜园子的事情,母亲就会搬一条小马凳或者直接坐门槛上开始做布鞋,布鞋的做工,母亲是非常讲究的,首先就是打样,要找来废旧的报纸或不要的其它纸张(母亲经常问我要旧书),然后用剪刀把鞋面与鞋底的长段裁出来备用,选材是最关键的,要有麻绳线,树棕叶,有棉布条,有米浆糊,把选好的材料用米浆糊一层一层涂在裁剪好的样板上,夏天薄布鞋的薄涂,冬天厚布鞋厚涂,去掉边边角角涂好以后,有大太阳就要放太阳底下暴晒,没有太阳的冬天就放火柜里慢慢烘干,待干燥得差不多了,就把麻绳线穿在大针上,戴上抵针箍,开始一针针一线线纳鞋底,鞋底的针脚要均匀整齐划一不能弯曲,或者就是做出花样图案,一般成年布鞋至少一个星期才能纳出一只鞋底,纳好鞋底还要把鞋面纳上去,这样一只布鞋才算成功了。一双布鞋做好,如果没有耽误时间的话,最少也要半个月,母亲几乎承包了大姐全家,二姐全家,父亲与我一年四季的布鞋,除了自己家庭大大小小的布鞋,还有二舅满舅、表哥表姐全家大大小小的,只要是她想得到的牵挂着的亲人,她就会无怨无悔去完成做布鞋的任务。母亲从来不喜欢串门论家长里短,她也没有其它任何喜好,她一心一意的整个人整个心就只有家庭,忙完了家务劳动,她就静坐下来做布鞋,白天母亲在做布鞋,晚上母亲还是做布鞋,尤其是到了晚上还没安装电灯的时候,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浑浊的眼神已经看不清楚穿线了,就总是要我帮她把针线穿起来,我心疼她的辛苦,总是劝她不要做了,可她总是说只有自己做的布鞋穿起来才舒服,即使到了晚年疾病缠身,她也不管不顾,只要手还能动,她就一直坚持给家人亲戚做布鞋,那一针针那一线线,凝聚了母亲最深的亲情,母亲把她对儿女对亲戚最真挚最热烈最深沉的爱,纳满了每一双布鞋!</p><p class="ql-block"> 母亲平凡普通,不会识文断字,但她的品德贤淑情操高尚,同时她又是那么坚贞不渝隐忍顽强,她把她的一生一世的爱都毫无任何保留奉献给了家庭,在她去世之后,姐姐整理橱柜时候,发现了做好的四双女单布鞋与四双男单布鞋,里面每双布鞋都放了红布放了现金,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母亲在重病之中还不忘记留给我的嫁妆,捧着母亲的遗物,我痛哭流涕哭晕了过去,直到现在,当我每次拿出母亲做的布鞋来细细抚摸,我还是忍不住会泪流满面,我没有回报母亲为我的付出,我也辜负了母亲对我的深爱,但即使我一无所有,却还有母亲的布鞋纳满爱依然陪伴着我,并让我把这份伟大的母爱传承!</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七 天上人间情意绵绵(尾声)</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思念成疾药石无医,自清明节时候开始动笔,眼含泪水,心怀亲恩,缠缠绵绵,在时断时续的追忆中写写停停,数月下来还没完稿,不经意间,是春风已远,夏暑始藏,秋意凉凉的七月半中元时节也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 也许是为了隆重地迎接故人魂归,连日的阵雨与暴雨轮番上演大剧,好像要把人间大道洗涤得一尘不染。一年一度七月半中元节,传承千年,据说天上人间有通途可以对话仙去的亲人,我虔诚地给父亲、母亲还有大姐、大姐夫,义初哥、瑞初哥、容初哥、芳君姐、玉君姐焚香花纸,我想象着亲人们一定在天堂团圆了,我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飘然而去天堂与父亲、母亲亲人们相聚,我祈祷着天堂的亲人们护佑人间亲人们日日平安健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 袅袅香雾尘烟缭绕中,仿佛若有光,我看到故去的父亲与母亲还有哥哥姐姐亲人们,他们欢天喜地领去了纸钱,烙印的往事又是如电影放映历历在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 在那个很平常的一天,正在热火朝天做煤球的父亲去上厕所,突发疾病倒在后门边,母亲发现喊人把他抬到床上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脑梗塞脑血栓发作失语不能动弹了,我接到大姐姐发来电报“父病危速归”,急匆匆赶回家来,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只能不停“啊啊”叫唤就是说不出一句话,从他那混浊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父亲的绝望与无奈,我抓紧父亲的手,多么希望父亲尽快恢复为正常人,在父亲病重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陪伴着他,给他擦身体做按摩端屎倒尿,因为害怕把父亲送去医院发生意外,母亲只愿意请医生到家里来给父亲会诊打针不敢送父亲进医院治疗,我只能放弃一切,时时刻刻守着父亲,依偎在父亲身边,是多么希望奇迹出现!但终究无力回天,父亲病情恶化一个多月,于1994年5月24日下午3时,在我们姐妹撕心裂肺呛天抹泪的哭喊中,父亲在我的怀里全身由温柔软绵而冰凉僵硬,握着父亲的手渐渐的变成死灰,我就知道我那父爱的大厦也就此倒塌,父亲的离世,成了我一生的伤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 父亲去世,丧事在大姐、大姐父、二姐、二姐夫的操持下,办得简洁又隆重,远乡近邻亲朋好友都过来送别父亲最后一阵,而本来身体有心脏病的母亲,一下子更加显得憔悴苍老凄苦,二子二女的早逝就已经让母亲的泪流干了,父亲的永别,就如同利剑穿心,让母亲变得更加痛苦不堪茶饭不思,送别了父亲,我们姐妹实在不忍心更加不放心留下母亲一个人在家,二个姐姐就提议让母亲上城跟他们一起生活,我在邵阳,住单位集体宿舍,还没能力接母亲去居住,只能恳求母亲到县城去,但母亲说啥也不愿意离开家出外,于是,我决定从单位请长假陪伴母亲在家生活一段照顾她的身体与生活起居,母亲开始看我在家并没说啥,大约陪伴了她约半个月,她就总是不停催促我快点返回单位上班,说她身体好多了,说我再陪伴着她一点用也没有说单位会开除我,无论我怎么坚持要留下来陪伴照顾她,她就是不答应了,还说我在家让她心烦,我知道坚强不屈母亲就是担心影响我的工作,我知道慈祥敬爱的母亲是不想耽误我的前途,邻居良哥看我依依不舍,就说要我放心去邵阳,他们两口人搬过来陪伴母亲同住,得到母亲同意,家人们经过一番商量也没有想到更好的照顾母亲的办法,就让良哥搬到我原来住的闺房居住,好给母亲打招呼,临行前那晚,我跟母亲睡在一起,母亲时而叹气时而落泪跟我絮絮叨叨叮嘱了很多话,我知道母亲最担心的就是我没有结婚成家,而我心里最担心就是我走后孤苦伶仃的母亲又如何捱过那漫漫长夜,就这样,在父亲去世半个多月后,我也在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中离开了家,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别与母亲竟然是永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 1994年6月20日夜晚,母亲躺在床上睡着后,第二天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据邻居良哥说,母亲头天下午还在塘堤上看自家的南瓜藤长得如何,晚上九点左右还与他打了招呼才上床睡觉,而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也没见母亲起床,良哥推开房门喊了很久不见答应才意识到母亲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那个时候,是没有手机没有电话,等良哥坐车赶到新宁县城给大姐姐大姐夫报信已经到了中午,二姐姐二姐夫得到信从回龙镇赶回家里已经是下午,而我,因为周末离开单位周一才去上班,拿到家里“母亡速归”电报的时候,已经是母亲去世的二天以后,当我一路哭诉着神情恍惚坐车赶回家来,我那可怜的母亲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她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穿着黑沉沉的寿衣,也许是暑热,母亲的胸部明显凸起来高高的,脸上是死灰般的浮肿,口里鼻子里有明显的血迹,我看着母亲闭紧双眼再也无法答应我一声,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一下子晕倒在母亲的棺材边,姐姐哭喊着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我想嚎啕大哭却又只能干嚎哭不出声来,我感觉自己的泪水早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已经流干了,我无法想象我才离开不到半个月,再见母亲,却与我阴阳相隔,我为自己没有陪伴母亲没有给母亲送终懊恼悔恨不已,这种痛苦的情绪,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萦绕于我心久久不能隐去,也影响了我后来的一生一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 父亲走了,母亲在仅仅二十七天时间跟随父亲而去,这对于我们家庭,就是当头一棒的重击,尽管父亲与母亲在生之时为人处世乐善好施热情款待乡邻从来没有得罪大人小孩,但也许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是国家政策下放而来,而且义初哥因为误伤他人困于囧囧无法回家给父亲母亲奔丧,母亲的丧事就没有父亲那么顺利,地仙何某也不知道受了谁的不安好心的蛊惑教唆,说看了日子母亲不能三天出殡只能搞偷葬,偷葬就是不准哭不准出声静悄悄地把棺材先抬到坟地,要等再过二天正式出殡才能敲锣打鼓放鞭炮,而在夏季,又没有冷冻的措施,我可怜的母亲,也只能依照地仙何某认定的偷葬按照当地习俗去操作安葬流程,上山那天,就如同她去世无人陪伴身边一样,母亲的棺材被抬着先无声无息悄悄地送到与父亲在一起的坟地,然后,到了地仙何某选定的日子,才抬着一个空的棺材罩举行出殡仪式,那种把悲伤中的我们姐妹逼得无可奈何痛心哭嚎,让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恨恨不平,我无法理解为何地仙要受人指使来这么故意为难我们家庭,也许父亲与母亲都不在了,我们姐妹又都在外工作,那些平时父亲、母亲结下的善缘也仿佛脐带一样被剪断,左邻右舍或许觉得我们姐妹对于他们也没任何利益以及利用价值了,也就不再顾念父亲和母亲的情份,自然而然,也就应验那句俗话“人走茶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 办完母亲丧事,父亲与母亲燕子衔泥般历经千辛万苦修建起来的房子,也被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做主定价四千卖给了邻居良哥,我也就差不多沦为一个无家可归之人,之后开始修建桃花坝,因为要挖半边高高圆茶叶山筑堤坝,父亲与母亲被迫要迁坟到地势低的茶叶山,我赶回来时候,亲眼目睹挖机压过父亲与母亲的坟头,我跪倒在地全身扑在坟头阻止他们的野蛮,也几乎哭晕过去,姐姐姐夫怕我受不了,在把棺木都迁移到新坟地以后就把我提前支走了。二姐姐后来告诉我,在重新掩埋父亲与母亲的棺材时候,桃花村某些姓曹的无关人员前来刁难阻止,威胁说要给每个参与迁坟人员五元烟钱,否则就不准掩埋,结果都被她义正辞严训斥怒骂了回去,而从此以后,我们家庭也好像与桃花村的某些人结下了梁子,也就像断线风筝,脱离了桃花村,除了每年的清明节去给父亲与母亲上坟,我与桃花村人也彻底失去了联系,直到2017年,受泡水曹某委托寻亲成功给了我一点点信心,我才顺应国家乡村振兴好政策,摈弃前嫌发起创建《水韵桃花》乡村生态文化旅游,通过系列的积极行动,筑巢引凤,迎来了县政协领导班子驻村,如今桃花村今天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算是我告慰父亲与母亲的在天之灵,同时,也是彰显了父亲与母亲始终善良正直无私的优良传统在我身上更加发扬光大!</span></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父母与母亲已经离别我整整三十周年,我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与父亲、母亲在一起的日子里,一丝丝一缕缕的情思编织着那些幸福快乐的时光,又伴随着一点点一滴滴的酸涩苦辣让我无法释怀而泪流满面无语话凄凉!</p><p class="ql-block"> 天上人间两相离,情意绵绵无绝期!</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b><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附诗 《中元节》</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七月半中元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缠绵于末伏初秋纷纷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哗哗啦啦或淅淅沥沥连续几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仿佛要把依恋注满天地之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那条思念的长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渡,父母先人魂灵往返</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没有锣鼓鞭炮声喧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文明祭奠倡导下简洁的追思仪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只剩下鲜花摇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还有乡村或偏僻街头巷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香烛纸钱无言的焚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拜敬三牲供品上香礼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封写冥币纸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亘古不变的习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世世代代相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先辈植下希望的种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在后人广袤无垠的原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生根发芽</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魂牵梦绕的桃花老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桃花岛美景</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