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宁波行

老时

<p class="ql-block">  又逢清明,夫人与她兄弟姐妹相约到宁波扫墓。2024年4月3日,我们从上海乘动车赴宁波,因临安发生4.2级地震,列车在余姚滞留两个多小时,晚点至中午12点半才到达宁波火车站。</p><p class="ql-block"> 入住中山路汉庭酒店,中山路之于宁波,好比北京之长安街、上海之南京路,是最繁华的街区,历史上素有“浙东第一街”之美誉。稍事休息,我们就信步往江厦桥走去。</p><p class="ql-block"> 江厦桥在中山路东头,扼宁波市区交通要冲,虽长仅136.8米,说不上雄伟,却可上溯至1862年,其间几经变革,1990年建成目前的新桥。奉化江从桥下缓缓流过。</p><p class="ql-block"> 距桥不远处是甬江、奉化江、余姚江三江汇合之“三江口”,北岸便是有名的宁波老外滩。说它老,因为比上海外滩还早20年。宁波是《南京条约》后“五口通商”的口岸之一,老外滩至今仍保留着许多欧式建筑,是宁波百年历史的重要见证,也是古城的门户。</p><p class="ql-block"> 忽有零星小雨飘落,遂舍老外滩不去,回到酒店。姐妹们陆续到来,一起去逛天一广场。这里流光溢彩,音乐喷泉翩翩起舞,商场橱窗玲瑯满目,然而真正购物者不多,三年疫情的影响,电商的冲击,实体店颇显冷清。</p> <p class="ql-block">  四月四日是清明节,“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然,去年下雨,今年又下雨。一大早大家便携带祭品和雨具,乘地铁转公交又步行前往墓地。为方便广大市民扫墓,宁波市规定清明期间公交地铁一律免费,并派出专人维护交通秩序和指引道路,这在全国恐怕也是少有的。</p><p class="ql-block"> 扫墓者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其中许多人来自上海。据说上海开埠后宁波人前去谋生者甚多,有名的成功人士也不少。敢闯敢干,不墨守“故土难离”,四海为家,遂有“无宁不成市”之说,然而宁波人的故土情结却极浓厚,回乡祭祖,死后归葬故乡,相沿成习。</p><p class="ql-block"> 譬如岳父大人,祖籍宁波,生长于上海,为黄河水电建设工作了一辈子,去年九十四岁高龄病逝,子女们在宁波购置墓地,并将早已亡故的奶奶和岳母的骨灰从大西北带回一同安葬,算是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吧。</p><p class="ql-block"> 献了志愿者免费赠送的鲜花,供了祭品,焚烧了纸钱,此情此景,不由人不思考生死问题。两周前我去黄兴公园拍照,听到几位晨练的同龄老人在谈论安乐死,希望国家立个法,这当然很难办到,于是几个人便半真半假的说:还是提前藏一瓶安眠药比较现实。</p><p class="ql-block"> “人生自古谁无死”?“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但活要活得体面,死也要死的有尊严。失能失禁,长期展转床榻,拖累子女,况且都是独生子女,终非了局。以今日社会之道德人心,也极难雇请到尽职善良的护工,真的生不易死亦难呵。</p><p class="ql-block"> 好在墓地正对面便是千年古刹阿育王寺,拜拜佛祖,听听梵音,也许会有所开悟与解脱。</p> <p class="ql-block">  离开阿育王寺,乘公交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天童寺。第一次来天童寺,还是1989年8月,那时儿子才九岁,翻看老照片,还能依稀记得是雨天,游人比现在少很多,因此也清静许多。</p><p class="ql-block"> 五年前又来过一次,走在进寺的原本古松夹道的路上,突然感觉空荡荡的有点异样,怎么古松所剩无几了?正与夫人议论,旁边一位女居士接话说:古松真的少了,几年前发生病虫害,不仅路两边连山上的古松都枯死了。“无松不成林”,山上没有松就少了骨气缺了灵气,要恢复如初恐需几十上百年。</p><p class="ql-block"> 今天恰逢寺里举行“天童禅寺启建妙法莲花经法会”,僧侣与居士齐集藏经楼法堂,口诵佛号、跪拜如仪。我仔细观察眼前着红、黄袈裟的僧人,希望从中发现骨骼清奇、眼含慈悲的得道高僧,但我这个想法本身就错了。</p><p class="ql-block"> 《金刚经》我读过也抄过,只记得:是相非相、法无定法,“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文革中,毛泽东让即将赴任四川的某领导到成都看两副对联,一副在《武候祠》:</p><p class="ql-block">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p><p class="ql-block"> 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p><p class="ql-block"> 另一副在《宝光寺》:</p><p class="ql-block"> “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p><p class="ql-block">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p><p class="ql-block"> 初看自相矛盾,细思却有世事圆通的大智慧在。我辈草民,所思所虑无关治国理政,不过是柴米油盐、生老病死,但要看得透、勘得破,还是要用些脑子的,所谓“上上人有下下智,下下人有上上智”是也。从阿育王寺到天童寺,一路所见所思,我自感对于生死问题有所开悟、不那么纠结了。</p> <p class="ql-block">  从天童寺回到市区,距晚上聚餐尚有一点时间,于是抓紧去参观《天一阁》。《天一阁》的历史贡献和文化价值自不待言,但在数字化时代,图书文献的保存已有更加科学的方法,甚至于几枚小小的芯片便能将整个《天一阁》收纳其中。</p><p class="ql-block"> 在我如饥似渴想读书的年代,却无书可读,难以计数的书籍被打成毒草惨遭焚毁,而现在有书读了,却视力模糊,记忆力减退,读不进去了。这岂止是个人悲剧。更让人担忧的是,如今纸质书己少有人光顾,手机成为人们获取资讯的主要工具。</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手机上看到一则消息,说某位老教授一生收藏了许多图书,想在生前留给儿子,儿子不感兴趣,想捐给图书舘,图书舘嫌没有价值,也不要,无奈只好当废纸论斤卖了。天底下许多事情都是悖论,想读书却无书可读,有书了却不再想读;想生孩子时只准生一个,让生二胎三胎了却不想生。</p><p class="ql-block"> 这恐怕就是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吧。万物之灵谁愿意自己的命运由他人来安排呢?</p> <p class="ql-block">  宁波市区鼓楼已有1100多年历史,夜晚的灯光璀璨夺目,美食一条街更是熙熙攘攘,两家姨表兄弟姐妹便在这里聚餐。老一辈中只有姆姆(宁波人对姨妈的称谓)尚在,但己长期卧床意识模糊。</p><p class="ql-block"> 血脉相连,亲情长在,餐后合彭留念,互道珍重而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撰文:时协荣</p><p class="ql-block"> 摄影:时协荣</p><p class="ql-block"> 2024年4月12日 于昆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