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军帽,是军帽!”“从车上飞下来的!”在沈丹公路上,几个男知青的叫喊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声音是那么洪亮,情绪是那么激动,将走在后面的我们女知青和村里姑娘们吓了一跳,大家不由自主的停在路边,什么农活的苦累和前途的迷茫此刻一扫而光,迎着春风向一辆辆军车疾驶的方向望去。</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网络图片,来自百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只见一顶绿色军帽在空中轻盈的跳跃飞舞,红色的五角星在阳光下如一抹红霞熠熠生辉,它飘啊飘,离我们越来越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抓住它,谁抓到是谁的!”男青年喊着跑着跳着,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军帽。春风很调皮,军帽在它的作用下摇曳翻飞,最后以一条优雅的抛物线从男青年的上空越过,轻轻地飘落在我的面前,结束了它的空中之旅,而追逐军帽的两个男知青在笑声中撞到了一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那个“火红"的年代,65式绿军装是中国男人的时尚标配。如果你有一套这样的军衣或者一顶军帽,无论你在哪,都会是惹人注目招人羡慕的那一位。有人为了一顶军帽,不惜去偷去抢。可以说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对军帽的狂热,比现在美女钟情于 LV 更有过之而无不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弯腰捡起军帽,掸掉上面的灰尘,看着熟悉耀眼的红星,脑海里瞬间想起十一年前在部队大院所经历的一段往事。</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网络图片,来自百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一天,省军区教导大队的官兵正在进行一场篮球友谊赛,吸引了不少随军家属围观,附近村里一个智障女孩也来到这里(门岗不会强行阻拦,怕她癫痫发作),她十多岁,没有上学,头发总是乱糟糟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村里的人都叫她“癞癞蛛”。</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中场休息时,父亲和杨叔脱下军上衣连同军帽一起放在篮球架上。这是他们换发的首套65式军服,父亲叮嘱我照看一下。我那时八九岁,还不太立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球赛继续进行,不知何时“癞癞蛛”站在篮球架下,我提醒她不要碰掉父亲和杨叔的衣服。她怯生生的问:“我摸摸行吗?我可喜欢解放军的衣服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行啊,那你就摸两下吧!”我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就玩去了。结果父亲的军帽和手表,还有杨叔军训用的计时表等通通不翼而飞。</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戴军帽的老照片)</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没太责怪我,母亲心疼那块手表,埋怨父亲打球时不该摘下来。父亲凭着军人的纪律观念,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他表情严肃地对母亲说:“手表可以不要,军帽必须要回来,它比什么都重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此,父亲和杨叔两次去村里找那天看球赛的女孩。遗憾的是她的手上只剩下一块计时表,军帽到底被村里哪个男孩拿走了,她说不清楚。父亲只能请生产队帮忙追回,同时向教导大队领导报告请求处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几天后,生产队的干部就把军帽等物品如数交还给教导大队,并表示了深深的歉意。看到失而复得的军帽和手表,我们全家感到庆幸和欢喜,我也第一次看到不苟言笑的父亲笑得那么开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然,由于我的幼稚贪玩,使父亲的军旅生涯中有了一个不该有的警告处分。从那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理解了军帽对于军人的意义所在:它代表着军人至高无上的纪律和尊严,它见证着每一名军人对荣誉的追求和对责任的担当。</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网络图片,来自百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想啥呢,把军帽给我吧?”身旁关系不错的鲜族姑娘商量我说,眼里充满了期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给我!”“给我!”另外两个姑娘抢着说,包括年轻的妇女队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礼貌的对她们笑笑,啥也没说,心里在想:“我不会把军帽给人的,丢军帽的解放军一定会来找的。这么多“大解放”,说不定是哥哥的汽车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果不其然,我发现前方一辆“大解放”慢慢地停靠在路边,几个战士下车像是在寻找什么。没错,军帽一定是他们的!我毫不犹豫地向那辆军车跑去,举起手中的军帽大声的问:“这个军帽是你们的吗?”四处张望的战士一起将目光投向我。一名小战士上前一把夺过军帽,紧紧地握在胸前,生怕再被大风刮跑似的,他高兴的嘴角上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战士还没来得及道谢,我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这里发生了什么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报告连长,没发生什么,是军帽叫风刮跑了,又找回来了。”一位年长的战士答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我哥!都说无巧不成书,人世间真有这样的巧事。惊喜之中,我们两兄妹几乎同时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哥哥和本文作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战士知道哥哥与我的关系后,戴上军帽,举手给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红着脸腼腆地说:“谢谢连长妹妹!”便登上了“大解放”。</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哥哥微笑地说:“多亏是你捡到了军帽,为我们减去不少麻烦。”</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麻烦,怎么讲?”我不解的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新兵没有经验,风吹跑军帽的事时有发生。被人捡到拿走了,我们不会去追,军务在身,都是交给地方政府解决,不管通过什么渠道,军帽都要找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懂了。哥哥的时间紧,他的车要给连队“压轴”。他快速走向“大解放”,坐进驾驶室后又探出头来喊道:“等下次我有时间路过这里,给你带好吃的啊!”</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哥哥的话让我的心里暖暖的。我知道他很忙,汽车训练(每期人数百人上下),时刻备战(为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每年汛期都去辽河大坝抗洪抢险(造成右耳伤残)。哥哥知道我下乡的地方后,只要时间允许,他就会买些饼干月饼等食品来看我,还特意用干电池、手电筒里的小灯泡及反光杯制作了一个小台灯送到青年点(1977年我能考上大学,它功不可没)……</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们和带队干部于青年点留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们兄妹刚相见就别离,仿佛就一个转身。哥哥的军车开走了,瞬间消失在公路的尽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重新回到女青年的队伍中,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姑娘们看到我都不言语了,眼神中流露出对我的不满意和不理解。我很尴尬,好心情一下子没了。但我的内心在告诉我:你没有做错!</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终于,鲜族姑娘憋不住了,她板着脸冷冷地问我:“你为什么不把军帽给我?咱家我二哥最喜欢军帽了,他戴的军帽是假的。每次他当兵的同学来我家,二哥都要戴上军帽,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今天我要是拿个真军帽给他,他还不高兴死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抱歉的笑了笑,不想解释什么,只是坦诚的告诉她:“这是我哥哥的连队,他是连长,丢军帽的人是他的兵。”</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通情达理的鲜族姑娘不生气了,脸上充满了好奇:“这么巧啊!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哥的连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种直觉吧,我刚才真的见到我哥啦!他们经常走这条路去山区进行新司机的汽车训练。”我实话实说,变得开心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听了我俩的对话,妇女队长笑了,大家都笑了。</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网络图片,来自百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整整47年过去了,因军帽与哥哥在沈丹公路巧遇的事仍像发生在昨天,一辆辆“大解放”驶过的轰鸣声时常回旋于耳畔,小战士致谢的画面还会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军帽的朴素与神圣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注:本文系当年作者等知青上山下乡生活实录。部分图片来自网络,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q92unyc" target="_blank">那门那桥那雨</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