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四） 西湖

阿鳗

“西湖天下景，游者无愚贤。深浅随所得，谁能识其全。”杭州西湖不管来过几次，季节不同，心情不同，你眼中的风景不同。来杭州，西湖打卡必须的。
西湖景点多，去那里呢？计划湖滨公园先溜腿，孤山脚下寻梅，宝石山顶拜塔，路程不多，景色很美。 地铁1号线龙翔桥下，出站后，直接到三号公园。天气晴，但不明朗，透明度不高。湖滨临水步道上，人头攒动，售卖点的小喇叭重复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嘈杂。想在临水的取景点拍个照，要等空。 湖面上，各种游船穿梭往来，时有水鸟略过水面，有几只鸟停在音乐喷泉的喷头上，观望着岸上的人群，看风景的游人在岸上对看着鸟，不善飞翔的鸳鸯三三俩俩在近岸的水面上游荡。 远处的群山，环绕在西湖水边，山青水秀，水天一色，人间最美处，莫过西湖景。 湖滨步游道上，游人多为家庭结伴，有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者，也有嗷嗷待哺的婴儿。轮椅、婴儿车有时出现在同一画面中，让人欷歔岁月的无情。路上的香樟树，树干粗壮，树冠硕大，遮荫蔽日，树上偶有小松鼠像一个精灵，游窜在树枝间。 每个游船码头前，黑压压的一群人，排了长队，等着送钱。西湖从2002年大部分景点免费开放后，看似少了门票收入，但巨大的客流量，吃喝玩乐购带来的经济效益远远大于减少的门票收入，杭州真正唱活了旅游经济。 步游道人多拥挤，到四公园时，离开临水道，来到淞沪战役阵亡将士纪念碑前，伫立良久，致敬为国捐躯的将士。杭州淞沪战役阵亡将士纪念碑，原碑立于1934年，为纪念1932年驰援淞沪战役的第88师而立，现复立。碑上部四角各有一枚炮弹，中有两个立像，军官手握望远镜，右手指向前方，士兵手握步枪作冲锋状。 雕像不远几步之外的湖滨路上，1944年，杭州伪市长谭书奎被从四公园茶室中冲出的军统锄奸队暗杀。谭书奎本为大学教授，文化精英，却卖国求荣，必将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再行不远，五公园宽敞处，还有一个铜铸志愿军雕像，雕像立于环形花坛之上，一个年轻的战士，肩跨冲锋枪，雨披随风飘起，目视前方，神情坚定，自带一种压倒敌人的大无畏气势。战争的硝烟虽已散去，民族的苦难不能忘记，来之不易的和平，是先辈用鲜血和生命打出来的。漫步在美丽的西湖边，享受和平的阳光，缅怀先烈英雄事迹，珍惜当下美好生活。 离开雕像，再次回到拥挤的湖边。西湖的美，除了美在自然，人工的改造点缀，一树一亭，也恰到好处，随便取个景，就是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六公园为湖滨公园最北端，公园一角，有郁金香花展，花色艳丽，给初春的西湖，带来火火的亮色。 临水树林中，一组铜铸雕塑引入注目，场景再现白居易离任时，民众送行的场面。白居易在杭州为官三年，关注民生，治理西湖，政绩颇佳。曾经修理的东北岸湖堤虽已不见，但几个泄水闸口却保留到今，仍在使用。

过圣塘闸口，没能看到鱼跃龙门的景像，清清西湖水，过闸口流向下游。西湖的水近几年由于提取钱塘江的水，沉沙净化后补入，形成活水，水质大大改善，湖水更清更优。

转入北山街，武林路方向过来的游人，也涌向西湖边，几路人马合为一处，两侧人行步游道上全是游人。网红断桥，出现堵塞，艰难挪过来到白堤上。堤上主路两侧有临水步道，人员分散，不再拥挤。可以停下来，欣赏湖中景色。 白堤横亘湖中，北连北山，南接孤山，呈东北-西南方向，长约1公里，把西湖分为北里湖与外湖，堤上一树柳树一树桃，柳已绿桃未开。外湖烟波浩渺，东面杭州城里高楼林立，世间繁华与人间仙境，一步之遥。里湖小巧，多处荷塘残荷枯立，虽无绿意，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别样的残缺美。北山上的保淑塔，修长纤细，似美女以湖为镜，对镜梳妆。 缓步徐行，思绪纷飞，断桥的残雪，是否曾留有许仙白娘子足印？远处的雷峰塔，如老僧入定，静观人世间，塔下的白娘子，何时获自由？“最爱湖东行不足”，行吟于“绿杨阴里白沙堤”的白居易，留给西湖的不仅是美丽的诗句，更有老百姓的口碑“白堤”。 顺白堤西行，到“平湖秋月”，转向孤山北侧，这边游人相对少，山下泛黄的草坪上，草刚要露出新绿，有游人带着地布，铺在草坪上，准备休闲野餐。鲁迅铜像外侧，大片的梅林，开得正艳，拍照留影的游人穿梭其中，春天里，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孤山梅花，唐代就有种植，白居易有诗为证，“三年闷闷在余杭，曾与梅花醉几场；伍相庙边繁似雪，孤山园里丽如妆。” 北宋林逋的到来，使孤山梅花名扬天下，并把中国的赏梅文化推到一个新的高度。登上放鹤亭，石碑铁鹤，宿草新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行吟无人。 再上几层台阶，来到林逋墓园，墓座背南向北，面向西湖，下有半米高的石砌围挡，上有封土，墓碑上写“林和靖处士之墓”。 墓道外围植有数株梅花，因地势略高花未开。 绕墓道一圈，睹梅忆人，“云出无心，谁放林间双鹤。月明有意，即思冢上孤梅。” 林逋结庐孤山隐居二十年，不仕不娶，种梅养鹤，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生前自题“湖外青山对结庐，坟前修竹亦萧疏”。死后宋仁宗赐谥“和靖先生”。 墓曾被盗被迁，端砚、玉簪、尸骨均不在，新修空坟一座，让人凭吊。“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半生飘零半生隐，这位隐士的情怀，几人能读懂？ 孤山不高，文化遗迹众多，经林和靖墓上行，便到敬一书院，书院外墙，刻有“孤山一片云”五个大字，墙下置景微型水池假山，顺墙而行，转至前门，书院门未开。书院原由清康熙年间浙江巡抚赵士麟所建，后从“赵公祠”阴差阳错成为西泠“财神庙”，国人的盲从崇拜，过于强大。 孤山植被茂盛，树木众多，视线遮挡，走在山顶的台阶路上，难见西湖真容。上到最高处“四照亭”， 还是树木遮天，四面环顾，只能林中窥景，远山近湖，峰翠回环，花红澹荡。堤虹饮练，春水波縠，西湖诸多美景，无法尽收眼底。 孤山山顶游人稀少，我们走绿云径，下到天下西湖景，过清行宫遗址，出中山公园大门，回到孤山路。 中山公园大门湖滨正对一牌坊，四柱三间，庑殿顶，斗㭿结合，上有匾额“光华复旦”，看到“复旦”，自然会想到复旦大学。其出处一致，都来源于“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此牌坊原为清行宫“万福来朝” 牌坊，民国后曾改为“日月光华”，“光华复旦”。2005年复建，牌匾为“复旦光华”，后有人找出民国时的图片，又改了回来。从“万福来朝”的孤家寡人，到“光华复旦”自息不强，皇帝走了，民国来了，一座牌坊见证朝代的更迭，时代的变迁。 路过“楼外楼”，豪车盈门，宾客如云。杭帮菜名闻天下，怎奈囊中羞涩，望楼止饥。 孤山路西接西泠桥，桥畔有两座墓，西桥头为苏小小墓，东桥头孤山下，有秋瑾墓。两个女性，时代不同，身份不同，西湖的山水容纳她们，西湖成为她们的最后归宿。中学读鲁讯《药》时，暗线中夏瑜的形像，刻骨铭心。走近秋瑾墓，大理石基座上汉白玉秋瑾雕像，目视前方，左手叉腰，右手下按出鞘的宝剑，英姿飒爽，豪气干云，尽显鉴湖女侠之神彩。秋瑾生前遗愿，“若不幸牺牲，愿埋骨西泠”。但其坟墓迁葬多达十次，比起生前更加多灾多难。秋瑾的安葬史，折射出中国近代凤云的变幻。 里湖北山街临水段，沿湖设有很多湖滨景观，休闲散步，喂鱼观鸟，夏天可赏荷。沿街的铺面馆所，与周边的景色，也很融合，处处显示出西湖的魅力。 溜达到到宝石山下，有点累，几次路过都没登顶，这次要上去看一看。山不高，岩石呈赭红色，为火成岩。 上山的台阶有点陡峭，登上山顶，迎面一阁楼式建筑，为纯真年代书吧， “呷茶去，何问衣冠锦绣;读书来,堪令襟抱纯真。”一个城市，没有书香，何谈文化底蕴。一杯茶，一本书，让我们重回曾经的纯真年代。“看山揽锦绣，望湖问子潮。”西湖有这个民间文化客厅，守望书香岁月，应当感谢书吧的主人朱锦绣及盛子潮，他们二人背后的故事更让人动容，子潮已离去十年，“纯真年代”的故事再也不能复制。 过书吧西行不远，便到保俶塔。西湖边南北各有一塔，雷峰塔与保俶（chu）塔，都是西湖标志性景观，保俶塔建在山顶上，在西湖的很多位置，都能看到它那尖尖的塔顶。原塔始建于五代，名“宝石塔”，后屡毁屡建，其中北宋年间双目有疾的僧人永保师叔，募缘十年，历经艰辛，重修宝塔，为纪念这位僧人改为“保叔塔”。现塔为1924年按原样重建，近期修茸后开放，八面七层仿木结构楼阁式砖砌实心塔。站在塔前，仰望高高的宝塔，层层收分，最上层有方变园，尖尖的塔刹，直顶苍穹，让人感到信仰力量的强大。中国古典建筑的造型之美，契合天地人完美的统一，和现代“大裤衩”等不中不洋的丑建筑有天壤之别。 宝石山顶，很多裸露的岩石，造型奇特，有似寿桃，有似蛤蟆。 阳光下，赭红岩石宝光流彩，岩石边绿树盈盈，砖灰宝塔傲立山颠，山下主城似海市蜃楼，湖景一览无余。景区虽不收费，但服务管理很到位，山顶诸多危险地段，保安、志愿者忠于职守，不时提醒游客注意安全。 从宝石山走牛脊峰，可到山后黄龙吐翠，有一年来杭跑马拉松，起终点在黄龙体育场，领物那天，曾到过黄龙吐翠，那次想翻山到西湖，因不熟地形，加上还要备战明天的比赛，没成行，站在峰顶，再看黄龙体育场，距离已不算太远。山间林木茂密，清风习习，是一条不错的穿越线路。考虑另一位脚伤没到山顶，还在山下等候。留待下次，顺便把葛岭这一大片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