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薄荷香

jackyj

午饭后，和同事在塑胶跑道上散步，阳光有些烈，我们转移到操场边的树荫里。

突然，同事指着花坛里的一种长有椭圆形叶子的低矮植物问我：“你知道这种植物叫什么名字吗？”

我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

同事弯下腰，摘了一片叶子，闻了闻，然后把叶子递给我，说：“你闻一闻，再猜猜看！”

我接过叶子，把它放到鼻下，瞬间一股清香沁入肺腑，这气味有些熟悉，但我实在想不起它叫什么名字。

同事见我一脸困惑，提示到：“这种植物的汁液常被添加到糖果和润喉片中。”

“难道是薄荷？”

同事微笑着点了点头。

“难怪感觉这味道有些熟悉呢！原来是薄荷！小时候还真没少吃过薄荷糖。”我转而问同事，“奇怪，这花坛里怎么可能有薄荷呢？莫非这薄荷是你种的？”

“不是我。是徐师傅种的。”

“徐师傅？他种薄荷干什么？”我问道。

“他说，老师们每天上那么多课，嗓子都不太好，在花坛里种一些薄荷，老师们摘点新鲜薄荷叶泡泡茶，对嗓子有好处。于是，他找来一些薄荷秧，悄悄地种在花坛里。”印老师娓娓道来。

“哦，原来是这样！徐师傅虽然退休了，但他种的薄荷还在。”我说。

徐师傅曾是我们学校的校工，在学校做一些杂事。他是一位清瘦得近乎干瘪的老头，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学校的中心人物，大家都尊称他为“老爷爷”。老师或同学遇到个急事或难事，只要跟他讲，他总是乐呵呵地帮忙，有求必应。

我们班的男生很顽皮，喜欢在教室和走廊间打闹追赶，动不动就拿教室的门做挡箭牌，推挡数次，门锁就遭殃了。我不懂修理，只好向老爷爷求助，他的手好像有魔力，他一出手，坏得再厉害的锁也被他治好了。老爷爷帮我们修过几次锁后，门锁就几乎没再坏过了。据说，每逢有同学拿教室门当武斗道具，其他同学就会悄悄提醒：“你们把门锁折腾坏了，让那么大年纪的老爷爷帮我们修理，你们好意思呀？”

一次，实验室的摩擦力演示器的皮带断了，整个实验室只有这么一台演示摩擦力仪器，它损坏了，老师们连演示实验也做不了了。老爷爷知道情况后，二话不说，抱着摩擦力演示器出了校门，他找遍了小镇上的每一家修理店，没有找到尺寸合适的皮带。

他仍不死心，听说，化工区有一家生产皮带的厂家，他又找上门去，在人家的车间里一根根地寻找，总算找到了一根尺寸合适的皮带。而那天，天空还飘着雨丝。

难以估计他在学校工作的六七年里，为老师和同学默默地做了多少事，而很多事根本不在他的分内。

一年前，老爷爷退休了，离开了学校。

他家离学校很远，退休后，他很少在学校露面，但我们仍记着他，记着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记着他那永远乐呵呵的表情，更记着他对我们的每一次不求回报的赠与。

一阵微风吹来，薄荷那椭圆形的小叶欢欣地摇摆起来，如歌似舞。一地的薄荷似乎在也悄悄提醒，有这样一位老人，他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