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的爱心

CharlesStricland

<p class="ql-block">  饿了么、美团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了,则已经是大多数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了。尤其发展到现在,从过去的,只要你想,你有钱,什么美食都会尽在你的眼前。到现在则是,只要你想,你有钱,什么东西都会尽在你的眼前。只不过,如果从另一面看,科技的发展尽在培养懒男懒女,我是越来越相信这句话。</p><p class="ql-block"> 上周末,回家办完了清明节的一切事情,我就匆匆赶回了异地的单位,在一阵不知何时停的瓢泼大雨中狼狈地赶回单位宿舍。我住的宿舍,每一层走廊的开端必然是公厕和丢垃圾的地方相结合的一个大间。故而一临近住的那层楼,厕所与垃圾地相结合的味道就会无孔不入地钻入你的鼻腔,我瞬间很差的心情变得更差,可是当我步入所住的楼层看到另一幕,更差的心情变得差得不能再差。因为,就在楼梯口那个空间里,我看到了一大铁盘子的烤鱼吃剩的狼藉,铁盘子的下面则连着一个早已冰冷的火炉。不消说,准是走廊尽头那间住着的几个小年轻趁着假期时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其实,用饿了么、美团点大餐吃,我早已司空见惯,但是吃完了直接把遗留问题扣在公用的垃圾桶上了事,这就无论如何不能令人接受了。当天晚上,住我隔壁的几个从家乡回来的小姑娘因此愤怒的骂声我都能清晰地听到。</p><p class="ql-block"> 应该把这垃圾清理干净的是他们,但他们却理所当然地把这件事“让”给了楼层负责打扫的阿姨。而楼层负责打扫的阿姨这回也跟他们呛了起来,杠上了,她清理了垃圾桶,那一大铁盘里的恶心物则直接撇在了楼梯口。于是乎,当新的一周雨停后的这几天越来越热,残羹加速腐烂后的新臭味让本来就很臭的楼梯口更臭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下午下班后,我忍无可忍,回宿舍拿了一个纸箱子,直接把那恶心至极的铁盘子抛进了纸箱,捂着鼻子,任苍蝇在脸上胡乱地拍地把箱子手忙脚乱地盖好,然后搬到楼下大院的公共垃圾存放区扔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p><p class="ql-block"> 那个声音问我,“大哥哥,怎么是你在弄这个?”</p><p class="ql-block"> 我抬头看去,发现是他,住我隔壁再隔壁的一领导的孩子,正读小学四年级,一脸的稚气。</p><p class="ql-block"> 我没好气地回答他:“都这样了,不应该处理掉吗?”</p><p class="ql-block"> 他的回答令我吃惊,他回答我:“我爸爸说,谁吃的就要谁去处理,不要多管闲事。”</p><p class="ql-block"> 我好奇地赶紧问他:“那如果彻底引来了苍蝇、蟑螂、老鼠,吃的人都不处理,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只见他瘫了瘫手对我说,“那更不关我们的事了呀,那就更别处理了呗。”</p><p class="ql-block"> 我突然相当的惊讶,我搬起箱子,想了想,一是跟他道别,二是很郑重地告诉了他一句话,“小弟弟,我认为总是要有人挺身而出去面对事情的,不然这个世界可令人堪忧啊。还有,任何时候,人都要有对这世界爱着的、负责的美德。”</p><p class="ql-block"> 他立刻呆若木鸡愣在当场,我下楼去了,我也不指望他能立刻懂我说的话。而我对他说的话,也是因我的阿嬷影响了我太久太久,我才懂得的。</p><p class="ql-block"> 在前面的篇章中我不止一次地提到过阿嬷她是个有爱心的人,她不仅仅有爱心,她还总是施大爱于人间。</p><p class="ql-block"> 我至今犹记得1990年,那时候在北京读书的小舅舅正逢大学毕业,阿嬷、爸爸、妈妈就带着我到北京去看小舅舅。在北京,我不像长辈们那么急着见到小舅舅,我是到处找吃的,而且很快就迷上了北京的地道的小笼包。我从小就热爱包子,那时候6岁的我,小笼包一下子就可以吃20个。阿嬷爱我,顿顿饭都带我去吃小笼包。可是就在这么一次,我正吃着小笼包,突然旁边来了个乞丐小孩,满脸泥垢,衣裳褴褛,朝着我们就伸出了手讨个包子吃。有位心理学家讲过,“若论人心本恶,有道理的,因为人从小孩子开始就自私。”那时候的我可以证明,我一边往早已像仓鼠那样鼓鼓囊囊的腮帮里塞包子,一边用含混不清的话语叫她滚。而一旁本慈爱地看着我吃的阿嬷,也瞪了我一眼,随即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夹起一个包子给了那个孩子,还用随身带的干净纸巾又包了两个给那孩子。这下子可气坏我了,我充满怨气地瞪着阿嬷,眼眶里还有泪珠滚动。</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一天没有理阿嬷,等到第二天一早,阿嬷早早地给我带来了油条、豆汁儿、驴打滚和两笼小笼包。那时候的我终究是难敌美食的诱惑,一下子就撒欢儿地狼吞虎咽起来,昨日的不快瞬间成了凋谢的黄花。阿嬷则坐在一边,柔声地对我说“灏灏啊,她跟你一样,都是小孩,都是人,都是妈妈生的孩子呀,怎么就不能得到一份爱呢?”</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我可不懂得这话,但是阿嬷却用她的一生帮助我参悟了这句话,关键是那个字——爱。</p><p class="ql-block"> 在家里,对我,还有小峰表弟和丹妮表妹,阿嬷都是一视同仁的,从小到大,我无数次见到她对我、小峰、丹妮爱的真诚,她对自己是克勤克俭的,对我们是绝对慷慨的,节日、生日,只要有的,封给我们的都是同样厚厚的红包。那可是她从自己的身上、口里节俭下来的的啊,一分一分攒起来的啊。我们从小到大,到她身边,她那笑容即便是人类史上最出色的影帝都演不出来,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她抓着我们手,哭得天地动容,人类史上最出色的影帝更演不来。</p><p class="ql-block"> 而且,每当我们离去前,她都要准备一大袋吃的,四方荷叶年糕、麻枣、黑眼睛、葡萄干、枕头饼、杜浔酥糖、双润糕、梅子饼、冬瓜糖、巧克力、万字糕、元光大饼、麻糍、烧肉粽、蛋酥、橘子糖、方块饼……只有你想不到的,满满当当的一大袋子,令人拎都拎不动,半年都吃不完。这一袋袋,都是阿嬷远足四方去给我们买的。有一次遇到大雨,阿嬷还因此崴了脚……</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遇到母亲福州的朋友带孩子来家里玩,阿嬷也是如此,一定要挽留人家在漳城多住几天。到人家临走,阿嬷也是一大袋的礼物一定要人家带回福州。</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曾问阿嬷,“为什么他们也要送呢?”阿嬷则笑盈盈地回答我,“他们都是跟灏灏你一样的人,都是要爱的呀。”</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我很不解,也有点讨厌阿嬷的这种做法,但随着渐渐长大,渐渐地看多了人世间的种种恶心的虚伪,渐渐习惯了人世间的假面舞会,渐渐受惯了内心里已认为很亲的人狠狠地伤害和出卖,渐渐逆来顺受了社会的毒打,但我又发现,这个世界虐我千万遍,我却待这个世界如初恋,这又是为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在我的潜意识深处一直燃着一道光吧,这道光什么时候有的,我真不清楚。但我凝视这道光,这道光也凝视着我的时候,我像看着镜子一样的凝视它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道光,不是光,而是一个个数不清的光点聚合而成的。</p><p class="ql-block"> 每一个光点不一样,比如,这一个光点里有我的阿嬷看见邻居乱丢弃的垃圾会悄无声息地捡起拿去正确的地方扔掉,因为阿嬷从来就反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光点里有我的阿嬷看着电视里日本鬼子杀戮时无声的落泪,那个光点里有阿嬷带着我到二中给灾区捐赠物资时候的千叮咛万嘱咐(捐的衣物都是她连夜缝制的),这个光点里有她迫不及待把母亲带给她的紫菜和海带给邻里们分享时那由衷的喜悦,那个光点里有她看到邻居家的小狗跑进我们家,轻轻捧起送回去的小心翼翼(我就曾见过一朋友家里的老太太一脚把邻居家的狗直接踹飞),这一个光点里有阿嬷打给我每一个电话时那幸福的样子……就是这一个个相似又不同的光点,经年累月,浑然天成地凝聚成了这样一束光,在我的潜意识里,顶着人性的黑暗,倔强而茁壮地成长着。</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有人可以历尽千帆,不染风尘,半生归来,仍是少年。那么我的阿嬷,就是那一生皆以圣洁心看世界,以仁爱心过生活,敬天爱人,以己之心灯传诸灯,终会致万灯皆明。至少在我,我的心因阿嬷而亮堂,于黑暗的俗世,我以爱心处之。于复杂的人间,我以爱心度之。终身不悔。</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读大学的时候,阿嬷送给我一本书,书中写的是一条狗,还是小狗的时候,就被路边的流氓们用铁丝捆住脖子,用烟头烫瞎了一只眼睛,但它在还活着的时候,还会用仅剩的一只眼睛里的爱意打量这个世界,还会向着鄙视地看着它的人摇尾巴……</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看完这本书,为这小狗哭得死去活来,阿嬷轻轻地抚摩着我的背,轻轻地告诉我:“灏灏,它背负一切苦厄,但只要内心仍然美丽无怨,它仍然是一只最美而幸福的狗。”</p><p class="ql-block"> 送别阿嬷后的每个日子,我不敢入眠,却又期待入眠,皆因入眠会遇到阿嬷,但我总留不住她,抓不住她。</p><p class="ql-block"> 昨夜的梦里,阿嬷就坐在我的对面,穿着一身晶莹的雪白丝绸,笑意暖暖地对我说,“灏灏,阿嬷是天公派到人间的天使,施爱施到施不动了,该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又一次猛地坐起,在模糊的泪眼里看到的只是窗外远处的星星点点,它们是阿嬷的残影吗?它们是汇成我心光的点点吗?我胡乱地思索着,却又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依稀的闽南话歌声,其中一句,好像好像阿嬷生前最喜欢的一部闽南语电视剧里唱的那样。</p><p class="ql-block"> 树叶的方向由风儿决定,人生的方向由自己的心来决定……</p> <p class="ql-block">阿嬷爱时正小</p> <p class="ql-block">阿嬷的爱总是第一时间</p> <p class="ql-block">阿嬷的爱融于时光的秒秒,似乎已平凡如风。</p> <p class="ql-block">阿嬷将托体同菩提时,我们是否已传承到她的爱心?</p> <p class="ql-block">人啊,无论多大,都是阿嬷投来慈爱目光的孙孙儿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