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辨骚解析】千古春风

内诗会青年部诗词讲堂

千古春风:内蒙古诗词学会青年部儒学指导老师，儒家学者，研究近体诗词二十余年，进士后代。

【文心雕龙】辨骚原文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之未远，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皭然涅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可也？”班固以为“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然其文辞丽雅为词赋之宗，虽非明哲可谓妙才。”王逸以为：“诗人提耳屈原婉顺，《离骚》之文依经立义。驷虬乘鹥，则时乘六龙。昆仑流沙，则《禹贡》敷土。名儒辞赋，莫不拟其仪表。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者也。”及汉宣嗟叹以为“皆合经术”。扬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四家举以方经，而孟坚谓不合传。褒贬任声，抑扬过实。可谓鉴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

　　将覈其论，必徵言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禹汤之祗敬典诰之体也。讥桀纣之猖披，伤羿浇之颠陨规讽之旨也。虬龙以喻君子，云蜺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掩涕，叹君门之九重忠怨之辞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于托云龙说迂怪，丰霳求宓妃、鸩鸟媒娀女诡异之辞也。康回倾地、夷羿彃日，木夫九首、土伯三目谲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则，从子胥以自适狷狭之志也。士女杂坐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异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诰则如彼，语其夸诞则如此。

固知《楚辞》者体宪于三代，而风杂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也。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虽取熔《经》，旨亦自铸伟辞。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远游》、《天问》瑰诡而慧巧，《招魂》、《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标放言之，致《渔父》寄独往之才。故能气往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自《九怀》以下，遽蹑其迹，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侯则披文而见时。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盼可以驱辞力，欬唾可以穷文致，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于子渊矣。

　　赞曰∶

　　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 山川无极，情理实劳，金相玉式，艳溢锱毫。

【译文】

自从《国风》和《小雅》、《大雅》成为堂室之声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毋庸置疑它们是引出后世成就文章事业的开端。各种新奇的文章开始蓬勃兴起，其中就有《离骚》啊！这《离骚》必定在创作《诗经》的人之后振翼起飞，它在世间奋力飞翔的时候却在创作辞赋作家出来之前。这难道是离通达事理的创作文章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而楚人之所以多才而衍生出一种文体吗？以前汉武帝爱惜《离骚》，而淮南王刘安曾经为《离骚》写过《传》，淮南王刘安认为“这写《国风》的人写的都是周朝男女之间的情感却没有奸邪，放荡，下流，无节制。写《小雅》的人写的都是对周朝某些社会现象不好不公的埋怨与指责却一点都没有胡扯，井然有序的真实阐述。如果这些都发生在写《离骚》的人身上，那么他能把这两者写好吗？蝉脱落下被污秽混浊泥土沾染的外壳才能高歌，蜉蝣脱落下被秽浊臭水沟污染的外衣才能展翼飞翔，内心的洁白，即便拿污秽的黑土和污浊的黑水去染都染不黑的，虽然想和太阳、月亮的洁净之光相媲美，但是还是差远了。”东汉文学家班固认为“这写《离骚》的作者屈原只是为了显露才华炫耀自己，最后因为得不到重用而怨恨投江。他在文章中讲到上古勇士羿和浇还有古部落虞氏的两个女儿，都和《左传》中的有关记载不符合。讲到昆仑山顶上的悬圃（玄圃），在儒家标准书籍中根本没有记载。不过他的文辞很华丽而雅正，却成为后来人们创作辞赋效法的先驱者。不是一位非常明智而通达事理之人，却可以称作一位才华出众的人。”东汉伪学文学家王逸认为“创作《诗经》的人总是会说很多直接教诲人的训言，而屈原就柔和委婉没有了直接教诲人的话了。《离骚》的文章都是依据标准书籍文章的规律和法则来确立公正合宜的观点。（立义：指明确树立观点）这文章中提到的驾龙乘凤，时而又说太阳乘车行于天空，车上驾六龙（时承六龙以御天：据考出自西汉《伪易》）这些出自儒家《易经》的。文章中写的昆仑山巅有像水一样流动的尘沙，这是出自大禹所写的《禹贡》上（如今伪说是儒家《论语》。）陈述地域景观。

那些著名的儒家知识分子写的辞赋无不是仿照屈原的创作为准则。这就是被称作金字一样的貌容碧玉一样的品质，千百年都无人与之匹敌啊！”还有汉宣帝刘询伤怀叹息中认为“《离骚》结合了标准书籍和诡术，真的很可惜。”西汉辞赋家扬雄讽刺说：“这文体能和《诗经》中的《雅》相比吗？”这四家推崇的都是规律和法则的标准书籍文章，班固通过鉴定说写《离骚》的作者引事不符合儒家标准书籍《左传》作为依据，属于作者自我杜撰的。这些赞许的话和批评的话都是由着人讲的，好坏的评论不能偏离了真实性。所以说我们可以通过知识的规律和法则对事物的鉴定就知道不是最好的，轻视知识的规律和法则的人他们才不会去探究核查真假好坏了，只会胡言乱语。

如果要检验判断所述事物的对错，必定要验证这言辞由来本身的原由，为什么会这样写呢？所以《离骚》中陈述这唐尧、虞舜上古两帝的品性是那么的刚正不阿，称赞夏禹和商汤两位贤明的君主并对他们由心自发的恭敬，它们都出自《尚书》中的《尧典》和《汤诰》本体文章文辞的真实记载。而讽刺批判夏桀和殷纣两个暴君，他们不遵法度任意妄为。哀伤上古勇士羿和浇的覆亡坠落，那是通过批评而产生规劝的意义啊。用神话传说中的一种龙来比喻君子，引芸蝉让人知道有知识有文化而品德高尚的人和谗佞奸邪的人之间的不同，这是使用了诗经中的写作手法比兴的意义啊。每一次回头看就掩面流涕，叹息见大王一面真难如同登九重之天，那是拥有尽心诚意待人处事美德的人产生的责备之词啊。

我们察看这文章中拥有以上四种现象的表达阐述，也相似于写作《国风》、《雅》的人表达方法。至于借托那些众多神话之物讲述那些荒诞不合情理的鬼怪，说什么雷公（丰霳：神话传说中的雷公）设法得到洛水中的女神宓妃（宓妃：神话传说中的洛水女神。），说什么上古帝王喾托付运转太阳的鸩鸟说媒于（传说为有娀氏之女，帝喾之妃，殷始祖契之母）娀氏之女为帝喾之妃，这都是荒诞怪异的伪说啊。说什么（康回：神话传说中的共工）共工撞倒天柱山，系地的绳子扯断了，天向西北方倾斜，所以日月星辰都向西北运行移动、说什么后羿射日射掉九个太阳，太阳里的九只鸟都死了，它的羽翼都掉了，故意留下一个太阳、（伪学大师王逸注:“言有丈夫,一身九头,强梁多力,从朝至暮,拔木九千枚也。）说什么有个伐木的男子长有九个头、（伪学大师王逸注：“土伯，后土之侯伯也。约，屈也。说是这神仙土地公就是屈原。）说什么土地公有三只眼，这都是奇异怪诞的伪说啊。说什么效法彭咸投河（彭咸：谏其君不听，自投水而死。），顺从子胥的拔剑自刎江边符合自己（子胥：大王不重用而拔剑自刎于江边，浮尸江中。），这都是偏急而狭隘的志向啊！说什么当官的人和未婚处子混合而坐，可以随心所欲产生男女之间不正当关系不需要分担责任，这样做目的是为了能达到人的最高兴喜悦程度，酒色不停从早到晚的沉迷提倡以此为人生最喜爱愉快的事，这都是过分贪恋女色，纵情享乐，荒淫无耻的伪论举动啊！我们摘取这文章中拥有以上四种现象的表达阐述，这《离骚》又从根本上和标准书籍文章写作不同啊！

《卜居》表明驱逐流放时怨愤的话，（标：表明。放：逐也。驱逐、流放）到《渔父》传达心意表明自己是超凡脱俗的人才（寄：传达心意。独往：意思指不与人为伍，超凡脱俗。）。所以写这些文章的作者怒气之大能力压古人（气：怒也，愤怒之气。轹：碾压，欺压，欺凌。），这文章不切实际和如今能比（切：与…相一致。指不切实际。）出人意料之外的文采（惊：出人意料之外）灭绝了文章原本应该拥有的美丽本质。（绝：断、尽，灭绝的意思）质问这屈原怎么能和写作标准《楚辞》的作者相同而论本领啊！（难：苛责、质问。并：相同。能：本事，本领。）自从到了汉朝王褒写的《九怀》对屈原的歌颂以后，世人都仓猝的跟随作者的创作痕迹去追寻前人《离骚》作者屈原留下的事物（遽：急，仓猝）（迹：前人留下的事物。）。但是写骚体的屈原和宋玉两者的步伐太快如同昙花一现，人们还没追上却已经消亡殆尽（逸：急。宋：指宋玉，是屈原的弟子）。因此骚体述说对当时实情状况的不满产生的责备，这种忧愤郁结而哀切的志向容易让读者感觉到。（郁伊：忧愤郁结而哀切）述说得不到重用被贬而离开居处，流离失所的怨愤之言，这种悲伤失意却无法让读者感知作者对家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怆怏：悲伤失意。怀：思念，想念。怀土：怀恋故乡）。陈述山野风景作者说循水流声而知其全部风貌，陈述芦苇作者说可以用来对文章的修饰而呈现事物的发展过程。（节侯：假节侯：芦苇。 时：事物发展变化的过程。）

因此西汉辞赋家枚乘和西汉文学家贾谊他们两人回溯过去的《国风》学习《诗经》中正确的写作知识使得文章美丽。西汉文学家司马迁和西汉辞赋家杨雄（波：推而及之，扩散。）顺着他们两人对《诗经》中正确的写作知识的传播扩散使得文章写的美妙非凡。（奇：妙而非凡。）这些依据说明了骚体对后世的影响不是同一时代的词赋家都会被其影响的。（衣：依也。依靠）所以才华出众的人都是依循千百年来文章中积聚起来的体制法则来进行创作，（菀：通蕴，积聚。鸿裁：文章的体制标准。）而那些有点小聪明的人只喜欢搜求浮艳轻薄浮夸的文词文章（艳辞：浮艳轻薄，浮夸的文词文章），再低下的就是唱诵文章的人不管文章好坏只要写的是山山水水，绚丽风景就能接受，（讽：诵也。衔：接受。），更差的人就如同无知的孩童总是喜欢去捡地上别人丢弃的带香的草一样只要带点香味就好。假设我们都凭借写文章的法度和规矩（轼：式也。），学习《国风》依靠总结《雅》和《颂》创作中的知识规律和法则，那么就如同给马套上了缰绳一样供人驾驭，同样的道理我们也能驾驭《楚辞》文章了。在写文章的时候就会考虑美妙非凡但不能失去符合正规知识文章的准则，（酌：考虑。贞：正规、正道。）观赏文章的美丽而光彩但不能忽视了文章原本拥有的真实真切的美。这样我们写文章的时候经过左顾右盼周祥考虑，就能驱除那些费力不讨好的文词，象吞口水一下快速达到写文章最高的文情。（欬：含吸也。唾：口液也。穷：极致。文致：才华文情。）那么就不需要走司马相如求取巫术，写骗人的故事（灵：巫也，骗人的事。长卿：司马相如）和假借喜欢推崇王褒对屈原的歌颂而说事了。（子渊：王褒。）

所以我们分析判断后发现写《离骚》的作者，引用《尚书》中的《尧典》和《汤诰》本体文章文辞的真实记载的举例在《离骚》中是存在的。（如：举例）说这写《离骚》的作者浮夸不切实际，荒诞伪说通过举例也存在其中。我们原本都知道《楚辞》由来是依据综合夏，周，商三代写文章的标准方式法则而创作（体宪：写文章的方式、法则。）（三代：夏、商、周），后来分散杂乱而衍生出各种各样文体的出现那是到了战国时期了。《楚辞》的写作是《雅》和《颂》深入学习的人总结写文章的方式、法则而成，那文章是才情文思卓越的人创作出来的呀！我们察看《楚辞》文章中的骨骼树立，肌肤都附着在这骨骼之上，有血有肉而饱满圆润。虽然这些东西都选取，熔炼于《诗经》中的各种写作风格和表达方式方法，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自我铸造成卓越、宏大的文章（辞：文辞文章）。所以我们来分析察看《离骚》和《九章》的文章中为了保持高洁的名声而忧虑，（朗丽：朗：高洁。高朗令终，保持高洁的名声而死。丽通“罹”：愁也，忧虑）（哀：哀伤、哀切）使得人的志向哀切。《九歌》和《九辩》中为了保持浮艳华丽的描绘而损害写文章原本需要的真实状况介绍。（绮靡：浮艳华丽。伤情：伤，损害。情：真实情节状况、本性。）《远游》和《天问》中为了保持奇特诡异而轻薄耍小聪明又虚伪。（瑰诡：奇特诡异。慧巧：慧：儇也。轻薄而有小聪明。巧：虚伪，巧言令色。）《招魂》和《大招》中为了保持光耀华艳而极度的奢侈（华：奢侈，浮华。）。

自从到了汉朝王褒写的《九怀》对屈原的歌颂以后，世人都仓猝的跟随作者的创作痕迹去追寻前人《离骚》作者屈原留下的事物（遽：急，仓猝）（迹：前人留下的事物。）。但是写骚体的屈原和宋玉两者的步伐太快如同昙花一现，人们还没追上却已经消亡殆尽（逸：急。宋：指宋玉，是屈原的弟子）。因此骚体述说对当时实情状况的不满产生的责备，这种忧愤郁结而哀切的志向容易让读者感觉到。（郁伊：忧愤郁结而哀切）述说得不到重用被贬而离开居处，流离失所的怨愤之言，这种悲伤失意却无法让读者感知作者对家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怆怏：悲伤失意。怀：思念，想念。怀土：怀恋故乡）。陈述山野风景作者说循水流声而知其全部风貌，陈述芦苇作者说可以用来对文章的修饰而呈现事物的发展过程。（节侯：假节侯：芦苇。 时：事物发展变化的过程。）因此西汉辞赋家枚乘和西汉文学家贾谊他们两人回溯过去的《国风》学习《诗经》中正确的写作知识使得文章美丽。西汉文学家司马迁和西汉辞赋家杨雄（波：推而及之，扩散。）顺着他们两人对《诗经》中正确的写作知识的传播扩散使得文章写的美妙非凡。（奇：妙而非凡。）这些依据说明了骚体对后世的影响不是同一时代的词赋家都会被其影响的。（衣：依也。依靠）所以才华出众的人都是依循千百年来文章中积聚起来的体制法则来进行创作，（菀：通蕴，积聚。鸿裁：文章的体制标准。）而那些有点小聪明的人只喜欢搜求浮艳轻薄浮夸的文词文章（艳辞：浮艳轻薄，浮夸的文词文章），再低下的就是唱诵文章的人不管文章好坏只要写的是山山水水，绚丽风景就能接受，（讽：诵也。衔：接受。），更差的人就如同无知的孩童总是喜欢去捡地上别人丢弃的带香的草一样只要带点香味就好。假设我们都凭借写文章的法度和规矩（轼：式也。），学习《国风》依靠总结《雅》和《颂》创作中的知识规律和法则，那么就如同给马套上了缰绳一样供人驾驭，同样的道理我们也能驾驭《楚辞》文章了。在写文章的时候就会考虑美妙非凡但不能失去符合正规知识文章的准则，（酌：考虑。贞：正规、正道。）观赏文章的美丽而光彩但不能忽视了文章原本拥有的真实真切的美。这样我们写文章的时候经过左顾右盼周祥考虑，就能驱除那些费力不讨好的文词，象吞口水一下快速达到写文章最高的文情。（欬：含吸也。唾：口液也。穷：极致。文致：才华文情。）那么就不需要走司马相如求取巫术，写骗人的故事（灵：巫也，骗人的事。长卿：司马相如）和假借喜欢推崇王褒对屈原的歌颂而说事了。（子渊：王褒。）

总的来说：没有屈原就不会有《离骚》这样的文体，出人意料之外的才情就如同风一样迅速飘过，他的伟大志向就如同烟雾虚无缥缈。山川大地拥有无限的广阔，人世间一切的真实状况需要人们通过符合客观情况的辛苦付出才能描绘真实。即便是金子镶嵌在玉上它们也拥有规律和法则（相：辅助。）金子的鲜明艳丽也不能超过了玉的价值（溢：超过。锱毫：锱和毫都物质价值的计量单位。）

整理制作:语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