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Arthur

　　飞机上漫漫长夜难度，闲的无聊想起一件往事，就随手记了下来。

大二下学期，1990年初夏大概五六月份，一天晚上十点来钟，交大17号宿舍楼已经熄了灯。楼里同学们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楼下小广场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一水儿的东北口音，大概有五六个人，应该是成人教育班或铁路职工培训班的学员在我们楼下乘凉喝啤酒，吵闹声加上两个楼之间的回响，在安静的夏夜非常刺耳。

接着就听见“啪叉”一声脆响，楼上不知是谁扔下一支啤酒瓶砸在那帮人附近。安静了几秒钟随即那帮人就冲着楼上骂开了，楼上一片黑灯瞎火也没人吭声，这帮人可不依不饶什么难听话都骂。

这时睡在我对面下铺的大米同学腾地蹦起来了。大米同学叫米某军，北京南城人，家住崇文门，因为块头大外号大米。父亲是著名的景泰蓝工艺美术大师，但大米同学不好这个，典型的北京爷们儿，平时正义感满满好打抱个不平逗个小同学玩儿，在我们班威信很高。我俩睡对脸，都在窗户两侧下铺，加上我俩都算是人高马大，我比他高点他比我壮点，平常关系挺铁。大米蹦起来就冲窗户下边嚷嚷开了：“大半夜的你们这又吵又骂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我们住五楼，但是大米这大嗓门整个楼都能听见。这帮人见有人搭腔，也不犹豫看准了我们宿舍窗户一股脑都冲进了楼里。

　　大米一看，说：“想打架？谁怕谁吖”，蹬上裤子就往外走，我也赶紧起来找裤子。就这么两分钟功夫，我们刚出宿舍门那帮人就上来了，把我和大米团团围住按在了门口的墙上。“是你砸的啤酒瓶儿？”，领头一个大个儿对大米说，“我没扔瓶子，但是你们大半夜的吵吵对吗？！”大米话音还没落，那大个儿酒瓶子就砸下来了。毕竟这帮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了，我们还只是大二的半新生，他们也不是真下黑手打。啤酒瓶砸在大米头上就掉了下来，“啪”地一声在地上摔的粉碎。

这时我们旁边几个寝室的门都开了，我们班同学和二班几位都抻头往外看。隔壁寝室门哗啦一声打开忽地就冲出一个人，是李某吉同学。李某吉同学是延边朝鲜族人，名字用朝鲜话说叫“横格里”。校足球队的，中等个瘦瘦的但一身的疙瘩肉，普通话说的不是很俐落，但人很仗义尤其跟我和大米关系好，因为他我还认识了一位朝鲜国留学生。横格里业余就喜欢练拳击，这时看见我和大米被人围着按在墙上，立马抡圆了胳膊发声喊就冲了过来。那帮人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往后闪，我和大米趁机也挣脱开抡着拳头就干开了。我们仨并排冲在前头，后边寝室里同学们都出来了，喊打声一片。那帮成人班学员一路后退屁滚尿流地从楼梯跑了。

　　第二天上课我们都有点提心吊胆的，因为半夜喊骂至少两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尤其是在楼里打架的时候旁边计科系俩寝室的人也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平常我们两个系的人就不怎么对付，我们嫌他们油头粉面的他们觉着我们铁建生又土又俗，少不了去学校告状。去年那场风波后学校的管理严多了，这一年学校打架惹事的同学少多了。

果然下午理论力学课，老师一进门就问：“听说你们昨天打架了？”，我们鸦雀无声。“土建系好多年没听说学生打架了”，她顿了顿笑了，“以前你们铁建学生打架可是全校有名的”。我们顿时哄堂大笑。

　　傍晚，我和横格里俩人约着去北门外的大棚喝啤酒。门口点了菜拿着啤酒往里走，刚坐下就看见旁边隔一个桌坐着的五六个人就是昨晚跟我们打架那帮成人学员！他们也看见我们了，几个人扭头瞟我俩，然后有俩人掂着啤酒瓶就冲我俩过来了。我和横格里对视一眼，都有点紧张，把啤酒瓶往跟前拉了拉。那两人走到我们跟前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放，开口说：“小兄弟，不打不成交啊。你们可以，来！一起喝个酒”，说着就给我俩杯子里倒上酒，“来来来，干一个！”，接着说：“我们也不是流氓，都是同学。昨天是我们不对，喝多了嘛！”。又碰了一个酒，他们打个招呼就全都走了。等我俩喝完算账才知道他们已经替我们结了账。

除了那天理力老师提了那么一句，再没有其他老师问这个事。后来我们猜成人班的学员肯定不是怕我们这帮半新生，他们可能比我们更怕处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