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贤是举

昨夜容颜

　　最近， 一男孩的童言无忌在网上引起热议，他说“我想当中国农业发展银行的行长，继承我的爸爸。因为我的爷爷是中国农业发展银行的行长，我的妈妈是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副行长，所以我想继承我们的家产”，无独有偶，2022年6月21日，河南日报一篇《三代烟草人的传承与守望》也引爆过舆论，这种国企岗位“子承父业”“代代相传”“近亲繁殖”现象，引起众多非议，甚至有调侃道，国企岗位就像艾滋病，只能通过母婴、血液和性传播。

其实，远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人针对这种现象提出了应对之策，这个人便是墨子，他主张尚贤，把君王的选贤与能同国家的长治久安联系在一起，提出“举贤不避贫贱”“举贤不避亲疏”“举贤不避远近”，打破封建等级观念，唯贤是举。在《尚贤上》中，可以看到墨子是如何以严密的论证方式和独有的逻辑力量来论述，何谓唯贤是举？为何唯贤是举？如何唯贤是举？

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子墨子言曰：今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恶。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政也。是故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务，将在于众贤而已。”

提出问题。“今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可为何“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墨子说：王公大人治理国家，都希望国家富强，人民众多，刑政治理，然而结果却国家不得富强而得贫困，人口不得众多而得减少，刑政不得治理而得混乱，完全失去所希望的，而得到所厌恶的，这是什么原因呢？

指出关键。“是在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政也”。这是因为王公大人治理国家不能做到尊贤使能。

分析原因。“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因为在一个国家中，如果贤良之士多，那么国家的治绩就大；如果贤良之士少，那么国家的治绩就小。

提出对策，分析对策。“曰：然则众贤之术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众其国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将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後国之善射御之士，将可得而众也。况又有贤良之士，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者乎！此固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後国之良士，亦将可得而众也。是故古者圣王之为政也，言曰：不义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是以国之富贵人闻之，皆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富贵也，今上举义不辟贫贱，然则我不可不为义。亲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亲也，今上举义不辟疏，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近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举义不辟远，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远者闻之，亦退而谋曰：我始以远为无恃，今上举义不辟远，然则我不可不为义。逮至远鄙郊外之臣、门庭庶子、国中之众、四鄙之萌人闻之，皆竞为义。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术也。譬之富者，有高墙深宫，墙立既，谨上为凿一门。有盗人入，阖其自入而求之，盗其无自出。是其故何也？则上得要也。”

“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曰：“爵位不高，则民弗敬；蓄禄不厚，则民不信；政令不断，则民不畏。”举三者授之贤者，非为贤赐也，欲其事之成。故当是时，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

提出问题：然则众贤之术将奈何哉？如何才能让贤人增多呢？

指出关键：“必将富之、贵之、敬之、誉之”。要想聚集贤人，就必须使他们富裕，使他们显贵，使他们得到尊敬，使他们得到荣誉。

分析原因：“贤良之士，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者乎！此固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後国之良士，亦将可得而众也”。因为贤良之士，德行醇厚，言谈辩给，道术宏博，他们是国家的珍宝，是社稷的良佐，只有使他们富裕，使他们显贵，使他们得到尊敬，使他们得到荣誉，国家才能聚天下贤人而谋事。

提出对策：唯贤是举。

何谓唯贤是举？唯义是举＋唯才是举。

何谓唯义是举？“不义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不义的人不使他富裕，不义的人不使他显贵，不义的人不和他相亲，不义的人不和他接近。

如何唯义是举？“举义不辟贫贱”“举义不亲疏”“举义不辟远近”选人用人只看他是否仁义，不看贵贱、不看亲疏、不看远近。

为何唯义是举？“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术也。”这是因为君王选人用人若只依据仁义这一条，那么臣下用来侍奉君王的也只有依据仁义这一条。以仁义始，便仁义终。

何谓唯才是举？“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就算是从事农业或手工、经商的人，只要有能力就选拔他。让做官的不会永远富贵，而民众也不会永远贫贱。有能力的就举用他，没有能力的就罢黜他。选人只讲公义，避免私情。

如何唯才是举？“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给贤人高爵，给贤人厚禄，给贤人任务，给贤人权力。根据德行任官，根据官职授权，根据功劳定赏。

为何唯才是举？“举三者授之贤者，非为贤赐也，欲其事之成。”“爵位不高，则民弗敬；蓄禄不厚，则民不信；政令不断，则民不畏。”给贤人高官厚禄和权力，并不是对贤人予以赏赐，而是要他们能成事。如果爵位不高，民众对他就不会敬重；俸禄不厚，民众对他就不信任；如果权力不大，民众对他就不畏惧。

在对待选人用人方面，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指出“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人不重用，都要把德放在首位”，这与墨子尚贤先是唯义是举，后唯才是举一脉相承。

提出案例，分析案例。“故古者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于阴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汤举伊尹于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文王举闳夭、泰颠于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当是时，虽在于厚禄尊位之臣，莫不敬惧而施；虽在农与工肆之人，莫不竞劝而尚意。故士者，所以为辅相承嗣也。故得士则谋不困，体不劳，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恶不生，则由得士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贤士不可不举；不得意，贤士不可不举。尚欲祖述尧舜禹汤之道，将不可以不尚贤。夫尚贤者，政之本也。”

提出案例。“故古者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于阴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汤举伊尹于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文王举闳夭、泰颠于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例举唯贤是举的成功案例。古时尧把舜从服泽之阳提拔出来，授予他政事，结果天下大治；禹把益从阴方之中提拔出来，授予他政事，结果天下统一；汤把伊尹从庖厨之中提拔出来，授予他政事，结果治国谋略成功；文王把闳夭、泰颠从狩猎者中提拔出来，授予他政事，结果西方诸侯臣服。

分析案例。为什么舜、禹、汤、文王能成功呢？是因为他们为贤是举，选用贤人。正是因为唯贤是举，“虽在于厚禄尊位之臣，莫不敬惧而施”就算是处在厚禄尊位的大臣，也没有不因为敬畏而兢兢业业的；正是因为唯贤是举，“虽在农与工肆之人，莫不竞劝而尚意”就算是是农民与工匠，也没有不争相勉励而崇尚道德的；正是因为唯贤是举，“故得士则谋不困，体不劳，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恶不生”君王不会因治国家谋略而困乏，身体也不会劳苦，功成名就，美德彰显而丑恶杜绝。

给出结论。“尚欲祖述尧舜禹汤之道，将不可以不尚贤。夫尚贤者，政之本也。”所以，如果想像尧舜禹汤一样，就不可不尚贤。尚贤是政治的根本所在。

通过“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论证模式，墨子把唯贤是举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彻彻底底，可惜也只是过下嘴瘾，因为在数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墨子这种打破等级观念选人用人的思想动了特权阶层的利益，没有被统治者认可，所以“爵位世袭”“祖辈荫翳”一直存在，而现在为何“烟三代”“银三代”等还存在呢？一方面是因为历史遗留和制度缺陷，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未“举”之前，说的都是道理和逻辑，然而被“举”之后，做的却变成了欲望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