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我在戴南中学复读的老师对我说:“长新啊,你家里真清爽,跟别的人家不一样。”2005年我从泰州调回扬州后,曾先后在市委办和市政府办工作过,“两办”的弟兄也有人对我说:“你的办公室整齐、干净。”直到我在岗工作的最后一站,到扬州市委党校履职后,听到党校的同事也有这么说的,我才好好地反省了一下被他们点头称善、过奖过赞的源头由来,反省的结论是,可能还是源自我母亲的“遗传”,是从小受到了母亲的影响。</p><p class="ql-block"> 有幸参加地级泰州市组建时,曾听跟班服务的领导说过,组建大市各方面困难很大、压力很大,一定要发扬艰苦奋斗、求真务实的精神,少花钱多办事,把钱用在刀刃上,城市建设最大的浪费是目光短浅、规划失误。他当时用了一句俗语打比方,叫“卖油的娘子水梳头”。我觉得很形象很贴切。如今,想想同事同仁们对我的过奖过誉,何尝不是受了“虽穷不邋遢,虽苦不懒惰”的母亲的遗传。母亲的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干净整齐,何尝不是“卖油的娘子水梳头”。</p><p class="ql-block"> 母亲三岁时就死了娘,十岁就跟着她的父亲和哥哥到上海糊口谋生。我那从未谋过面的外公,在上海滩走街串巷修雨鞋。大我母亲六岁的舅舅,在上海给人家拉黄包车。到上海不久,当时才十岁的我母亲就被带到一户人家做帮工,就是那种“工钱可怜得狠,主要管吃管住”的小佣人。母亲曾告诉我说:“主家的规矩大呢!主家太太,连梳个头都要叫人到家里来梳。”</p> <p class="ql-block"> 或许,正是因为主家的规矩大、讲究,少人疼无人怜、“吃了人家饭,就要干人家活”的我母亲,“冬天一大早,就要起来为主家小孩洗尿布,手冷了就往手上哈热气、放在身上焐焐。弄堂里窜风,北风吼吼的,主家还没有起来,我就要起来着炉子。看到主家小孩吃得好穿得好,我也眼馋嘴馋呢……”由此,不仅锻炼了我母亲能吃苦能忍耐的性格,而且养成了做事比较麻利、考究、节俭的习惯。</p><p class="ql-block"> 母亲没有学过一天裁缝,却会给邻居裁衣裳。我小时候经常看到,花西六队的社员、我喊婶妈或奶奶的,拿着刚从供销社买的布料来找我母亲。婶妈说:“小玲姐姐,帮我裁个对襟儿。”奶奶说:“小玲子,帮我裁个大户头,教教我怎么盘扣子。”有好几次,我看到三婶妈、四姨妈、五姐姐来找我母亲要绣花用的“花样儿”。四姨妈说:“姑娘就要出门了,给她绣双绣花鞋。”五姐姐说:“婶妈的花样儿真好看,能不能再给我一副不同样的。”</p> <p class="ql-block"> 我那时候小,看不出看不懂那些花样儿究竟好在哪里,我问母亲:“婶妈姐姐她们,为什么不到糖担子上买?老来找你要,你马上也没有了。”母亲对我说:“糖担子上不一定有。这些花样儿都是从穆家堡带来的,有几副还是小时候上海东家太太赏的。你就一个姐姐,出嫁了,我也用不着了。放在我这儿就是个花样儿,她们拿家去绣,姑娘穿双绣花鞋出门多好看哪!” </p><p class="ql-block"> “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穿老三。”对这句话,我感触尤深。</p><p class="ql-block"> 母亲所生子女中存活了我们三个,我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加之,父亲当了二十几年的大队会计却没有发财。我小时候过年,基本上没有穿过簇崭新的衣服。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将我哥哥一件不穿的深蓝色中山装,给我过了三回年。过了正月半,母亲就对我说:“二小,把裳脱下来让我洗。”我说:“妈妈,裳还没有脏呢,让我再穿两天吧。”母亲说:“脱下来洗洗收起来,下回过年再穿吧。”就这样,哥哥一件不穿的中山装,我竟穿它过了三回年。直到我去顾庄上高中了,身体开始发育也穿不上了,母亲才没有让我继续穿。</p><p class="ql-block">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家父陈丙才、母亲周小玲也离开我们十多年了。前不久,在和哥哥陈长淦商量清明回家祭祖的时候,哥哥开玩笑地说:“老大就是老大。小时候妈妈省、爸爸严、你又小,老大吃的苦最多。”我笑着说:“谁老大谁老二,那不是你我说了算的,那是父母决定的。老大吃的苦比老二多不假,但老大不穿的裳老二又穿它过了三回年,你没有想想啊。”老大笑而不语,老二继续说道:“这次回去烧纸填坟的时候,跟爸爸妈妈说一声,来世我们还做一家,你我还做兄弟。不过顺序要调过来,请爸爸妈妈先生我,让我做一回哥哥;后生你,让你做一回弟弟。”</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