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心感伤

旭东.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其实在自己心里又何止10年20年30年呢，亲人的离去，不单只是一场暴风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清明前后这段时间，心神一直沉浸在追思亲人离去的伤感中。 自从母亲走了之后，在我的努力下，鼓励兄弟一鼓作气，数年之内，家里血缘最亲的荒坟几乎重修，一方面出于对离去亲人的保护不受侵占，，另一方面是便于清明拜扫，还有另一层意思，希望重新立向修建过后可以弥补风水，在我们传统观念的普遍认为，坟山风水从古至今，是烙印在每一个平凡人的精神大脑里，暗中相信是存在的神圣荫庇，一直备受重视，根深蒂固。 记得十二年前，在母亲下葬后的第二天，在我的暗中积极推动母亲的坟就修建起来了，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在我的士气振作带动下，配合几兄弟，父亲、奶奶爷爷、二哥的荒墓残坟全部重修，全部用水泥沙筑起，一连将家族数口旧坟重修，焕然一新，此举算是上下三村少见的，偏偏我们兄弟去做了，算是修阴德吧。 因母亲的离去，对我来说特别的不舍，特别重视她的坟墓安然无事，为了好好保护她，避免日后不受侵占，在修好水泥坟之后，不放心，我又立动在下面筑大拜台，好长一段时间，我孤身一人在母亲的坟头淋水，担沙挑石，起早摸黑，出于对娘亲的不舍，不顾忌什么迷信，不惧怕人刚走之后一个人在山头出没，我的行动打破了之前传统观念的很多禁忌，一颗心都在想着如何对母亲在长眠的守护，尽自己的力量为她的坟头做得坚固一些，心正无惧阴邪。 由于我过度不舍娘亲，好多天在她的山头劳作操心，沉浸于伤感中，当我做完之后回到家里，被三姐见到，说我整个人变了形，不但黑乜乜象个非洲人，好象蛇换壳脱了一层皮换了另外一个人一般恐怖，心痛我在山上操劳暴晒，忧伤挨饿。三姐心痛我钱又出多又出力，所有的辛苦工全部由我独力承担，其他兄弟只出口出章，就手旁观。但，我不去计较，一如既往地默默去完成。说真，为了修好家族的数口坟头，我付出了辛勤汗水，如果不是我带动，凡事勇敢承担，亲力亲为，如果把责任推给其他兄弟，成功机率是很低的。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出于对九泉之下亲人的不舍和恩亲，自己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生经了三场生离死别，从童年到少年到中年，既短暂又漫长。在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在杜村教紧书的二哥不幸溺水身亡，年仅二十二岁，正是大好前程的开始，一身才华，怀才不遇，就此英年殒落。他的中途夭折，带给家庭很大影响，伤害很大，损失很大，阴影很漫长地压在我们家庭的上空。原本就体弱多病的父亲，因接二连三的家庭变故，三哥被无辜冤枉入狱，紧接着二哥命丧水底，精神打击过度，五十四岁的父亲抱病含恨而终，渔然长逝，在他临终时，最后一眼看紧紧盯着我，心有万般不舍，看着我这个年仅十三四岁最小的儿子，最需要父爱的时候，丢却不管无能为力撒手人寰，他看着我流下了苦泪，不甘而终。从十五六岁开始，一直与我相依为命的母亲，她一生勤劳勇敢，坚强正直，心地善良，在我四十岁的时候，因不了心摔跤跌倒，就此卧床不起，刚刚一百天就与世长辞，八十二岁的她，一生没享过男完女结、儿孙满堂对她孝敬回报的福，一生都在挨饥抵饿，受苦受难，操劳过度，被冤屈被欺负中走过，她一生经历了大多的艰难曲折，承受了常人难以置信的磨难，巾帼不让须眉的家庭担当。母亲一生三从四德，任劳任怨。 二哥自从三年前从杜村那边迁回家乡安葬，他在哪里长眠了四十多年，因苏村高铁那一带不断扩建，二哥的岭头所有坟墓一律要迁走，好不容易在2015为他重建的新坟沾沾自喜，为重建我花了苦功夫，建得非常坚固，原本以为二哥在杜村这边从此安枕无忧，坟墓永久坚守在那一片天空。世事难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万想不到六年之后，政府要在这里继续扩建路段，这个岭的荒坟旧墓一律要迁走，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前的心机白费。痛苦的是，二哥的骨骸被挖起一个多星期我们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杜村那边一个好心人来长岐拍照提醒，我们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幸好二哥的骨骸保全完好，无一缺损，非常难得！ 因祸得福，逢凶化吉，事出突然，我们兄弟几经周折，最终顺利将二哥的骨骸迁回故里，回到落血地头，落叶归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二哥可谓在地下先苦后甜，在这个时代，人多地少，能够在故里觅得一寸芳土，安然无事，长伴故乡泥土芬芳，实属不易，上天有眼，家乡山水有情，地脉有义不薄二哥哦，从此免却多少牵挂担忧！上面视频是三年前在迁移二哥回故土落叶归根时所拍，这里曾经是二哥长眠四十多年的地方，山清水秀，景物宜人，田野空旷，一望平川，站在山上制高点，四围环抱，秀气奇来，视野开阔，心旷神怡。田涧坵地，绿草如茵，牛羊随意放牧，点缀成趣，远处饮烟袅袅，乡风淳朴，非常原生态，多年来对这里一草一木寄有深情，从今永别，一去不回，触景伤情，依依留恋！杜村那边风水古然是好，可惜大势所逼，退而求其次，已属侥天之幸！ 二哥生前有奇才，聪明绝顶，他曾下过大苦功夫，自制纸张笔墨，心灵手巧，笔走龙蛇，铁画银勾，一笔一划画出粮票银纸，栩栩如生，完全与真的一模一样，细微到分毫不差，精细到以假乱真，无从识辨。二哥这等手段，简直是绝活！他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经常用自己写的粮票银纸出圩买面包点心充饥，屡试不爽，手工之巧妙，从没有失过手。因家里贫困，一穷二白，解放之后，被打成地主阶级，没收所财产，受欺压遭歧视，生产队工分乞扣，分到家里的粮食少，一家人口众多，二哥他非常疼爱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他减口忍舌，让粥饭比我们细佬细妹吃，他仍然挨饥抵饿。他能下得大苦功写粮票，也是因家里太过贫困，常年饥荒侵袭，才逼出的本事！ 由于当时社会出现很多犯罪团伙伪造假币，危害性很大，政府机关会及时排查。二哥所写的粮票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当然能满天过海掩人耳目，但在工作人员夜里无影机水银灯的细心甄别之下，发现有轻微渗水，这是真与假的区别，任凭二哥心思缜密，七窍玲珑，心灵手巧，都避免不了纸张笔墨的粗糙，避免不了工笔渗水成份，除非常是国家绝密手段。二哥单凭一支笔一张，能做到这一步，已足够犀利，天禀异赋，大恒心大毅力所致。据说事情败露之后，几十人冲上去抓捕，二哥高丈大汉，长年劳作，体强有力，奋力反抗，司机冲出重围。他急中生智，迅速将衫裤里的粮票拧成纸团往口吞下去，减轻罪证，他为了掩人耳目，生怕被认出是本地人，影响家庭，反应敏捷，现场用英语对话企图掩饰口音，让大家认为他是外地人。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孤掌难鸣，证据确凿最终被捉，事情一旦败露，真是山雨欲来风满圩，情况之严重非同小可，瞬间在长岐炸开了锅，直接惊动吴川公安局，数十台警车，成百公安警察倾巢而出，风风火火从梅录赶到长岐，这现的场面在几十年前是的圩镇罕见的，公安警察，怒气冲冲，恐吓与威逼如巨铅压顶，如临大敌如审死犯，现场之恐怖，任谁都心惊胆战，魂飞魄散，令人喘不过气来。现场逼供，现场审问，要二哥供出犯罪团伙供出印钞机在哪里，面对公安警察的来势汹汹，仿佛抓获了死捕一般的凶神恶煞，面对众多观众，内三重外三重，数百人众目睽睽之下，年仅十六七岁的二哥，惊吓失色肯定是有，他仍然强装镇定，临危不惧，矢口否认自己没有印钞机更没有什犯错团伙，粮票是自己写自己画的。 二哥的供辞，没有人相信，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世上有人这么聪明，能用笔去写银纸画粮票。公安警察兴师动众，再三逼供严审，都得不到答案。在没有人相信的情况下，二哥拿出自己的纸张笔墨，当众挥笔，一笔一划，现场见真章，他用实际行动，用自己的高超的手工艺术，画出了轰动全场的真本事，一张张粮票一张张银纸，就这样在他的修长指尖里绽放出耀眼光芒，妙笔生花，技惊四座，惊艳眼球，现场鸦鹊无声，所有人无不为这样聪明，手工绝活大大震撼，完全超出大脑的不敢置信，所有人被这样一个身怀奇才的少年震惊赞叹久久不能平静！ 事实证明，二哥是用自己自制的纸张翰墨写出的粮票，而不是有组织有团伙用印钞机制造的假币，效果不同，性质不同，一个人单单用一支笔来写来画又能写得几多？他只不过是偶尔充饥而已，对社会危害性不大，不构成犯罪判刑的条件，人才难得，当场被判无罪释放！公安领导发自内心的爱惜人才，握着我父亲的手，郑重其事，对父亲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教育此子，好好培养，走光明正大的道路，将来成为有用之才。五年之后，二哥高中毕业，通过关系去杜村教师，因为当时高考不开放，他去世后第二年，高考恢复，可惜人已不在，以他的优异成绩，考取大学成为国家人才，机会很大，怀才不遇，中途夭折，悲催！ 二哥溺水身亡后，隔天打捞起来，尸首湿淋淋，全身浮肿，不忍目睹，无比凄惨，传统风俗禁忌，不能拉回来，只能就地取材，父母不能赶去现场，亲人不敢走近，浑身湿碌碌地草草埋葬，凄惨画面，亲人几乎不在现场。绝对相信二哥死不眠目，他是多么不甘心，在沉入水底时是多么奋力挣扎，是多么的孤掌难鸣，是多么的想见亲人面。他虽然断气肉体不能保住，但灵魂附体，在入土为安时是多么想见到父母亲人，阴阳关卡，仿佛万重阻挡，他好像一个孤魂野鬼，无依无靠，死后有家不能归，在外面飘荡，这是最大的悲伤凄惨。他就这样埋在杜村那边干旱岭头，好象是得到入土为安，安息长眠了，其实不然，相信地下有灵，他是多么的想回家，是多么的想见到父母亲人，见到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但生死有别，他又怎么可能呢？他一个人孤伶伶在那个山头一呆就数十年。 也许是天意，上天有眼，知道他当初落水时湿淋淋，合该要葬于干旱之地，方可去掉水气，鬼使神差，他就埋在那个石头山的岭顶，石头之山岂不干枯，细心想来合情合理，山顶与山脚天壤之别，上面干枯下面滋润，这里不但风景自然美丽，而且风水极佳，明眼人一看就知，真的是左右山岭环抱，龙脉过境，前面明堂开阔，层层叠秀，水口有出有归，蔚然天成。可惜好处落根脚，上面只是望风景而已，因为干旱之地，只有下面滋润之地才有水气，水为财嘛，然而上面岭顶，干枯干渴，等于白守空山，一穷二白，从风水角度来分析，一有一冇，当下立判。上面只是表面上的美丽风景，空头支票，一无所有，下面才是货真价实，二哥在那里扮演了一个见别人升官发财，风光无限，而自己一筹莫展，穷困潦倒的反差悬殊，二哥的孤坟干旱，只不过是吸干水份，保护着完整骨骸不受风雨侵蚀，数十年完好无损，这是不幸中的有幸！ 上天有眼，念他一片游子之心，一生善良忍让，忠厚老实，为人处世低调有礼有貌，从不行嚣为恶，知书达礼，聪明好学，品性清高，遭遇劫难过后，苦尽甘来，合该有后福。三年前，因苏村高铁站那一带政府要继续扩建，二哥的岭头一律征收，所有的坟墓全部要迁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福祸相依，是祸躲不过，是福拒亦来。奇怪的是，偏偏二哥岭顶上面的坟墓，一律要挖走，片甲不留，仅仅剩下山脚下面那几口安然无恙，福报非轻，真是人生有幸有不幸无可奈何者也。同样，如果不是大势所趋，那里公路扩建，被逼无奈，二哥的重修之坟将永远呆在那里，今生今世就无法迁回故乡，回到落血地头落叶归根，重温故乡芳香，游子归来，如鱼得水，回归江河，自然夙念得到解脱，怨恨勾销，故土重回，游子有托，孤魂不再飘荡，这对逝者是最大的安慰。真是天意难测，因祸得福，逢凶化吉，好人自有好报，只不过是时候未到。杜村那边固然是好，是好在别人不是自己的福，故乡泥土芬芳，才是自己的久好荫庇。 经历诸般坎坷曲折，方知安好。今年是二哥迁回故里的第三个年头，清明我们一家兄弟叔侄，化悲为喜，在他的坟头烧香焚纸，心里踏实安心，一股劫后余生，生死殊同，此刻在心里游走… 愿九泉之下天堂之上的您们多多安好！ 上面视频拍于三年前（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