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路上的那一棵老树

庸人•暮寒

<p class="ql-block">  清明祭祖,必经枯岭,也就看到了那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孤零零的生长在荒芜的干山枯岭上,没有肥沃养分的滋养也没有丰泽水分的滋润,它却展示出了卑微生命的坚强。也许在嘉庆年间我先人田甫活着的时候,它就已经倔强的长在那里,努力向上,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长叶的时候长叶,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开的多数是谎花,结不出几个果来。</p><p class="ql-block"> 枯岭之所以叫枯岭,是因为我从小就不知道它叫什么,问一辈子都在村里的二叔也答不上来,就知道叫个岭岭,我回怼二叔这是昵称吗,二叔说他不知道,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和二叔的调侃中我顿悟了平凡的渺小,因为它小,它平凡的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人也就懒得给它起名了。六七岁放羊时,每次路过枯岭,都要停下来往老树上瞄瞄,寻寻那干瘪的杏花里是否结出了绿豆大的毛杏,以泯我这同样干瘪幼小的味蕾,来增加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希望。</p><p class="ql-block"> 枯岭之所以能长时间留在我的记忆里,是因为我小时候爬在老屋的炕上,就能看见它,阳面山上学的孩子下来了,站在老树旁喊一声,我才慢腾腾地把露着脚指头的袜子往烂布鞋里一塞,背起我妈用二尺蓝布缝的书包出门,现在叫我上学的那帮孩子都移民了,移到了他们认为可以安身过活的地方,领着孙子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如果那天在枯岭上相遇,不知道儿时的记忆还有多少?</p><p class="ql-block">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世道无常,有些已经变了,有些正在变,有些可能永远都不会变,变的是枯岭日晒风蚀的深坑大峁,变的是我们都已老去的容颜,不变的是老树迎风而立的姿态和不向岁月低头的决心,有时我在想,“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有没有毛病,即是没有毛病,也有它不合事物逻辑规律的一面。</p><p class="ql-block"> 枯岭之所以时常被我提起,是因为几十年的岁月更替,村容村貌全都变了,原来住人的窑洞多半推平整成犬牙交错的小地块卖给了天津充18亿亩耕地红线,少数闲置在那塌的塌,倒的倒,连人都进不去了。原来种粮的川道地都修成了新农村,砖瓦房遍地开花满川都是,唯独这枯岭没有变化,因为它无用,人就想不起对它的改造或改变,它对于生活在那里的人来说是个遗忘的山峁,对在外的游子来说是乡愁的寄托,是故乡情结的延续。</p> <p class="ql-block">  当回不去的故乡搁浅了游子的乡愁,当岁月的年轮覆盖了儿时的记忆,当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多的阴阳两隔时,清明就变成了一条丝带,一头是放不下的现在,一头是难以忘却的过去;一头牵着现实的无奈,一头牵着过往的留恋,让生活和梦相辅相成。</p><p class="ql-block"> 回乡只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和对过去、对未来的敬畏,敬畏逝去,敬畏活着,敬畏当下,敬畏未来,其实真真切切的才是生活,生才会活,活着是对生命的延续,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过好日子,过好日子才有机会、有时间来想想来时的路和今后步子需要迈出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叔说清明不仅是一个节气,对游子来说更是一次朝圣,这个圣不仅仅是对埋在地下先人追思缅怀,这个圣要装在心里,大到养育我们的那一方山水,以及那方山水所孕育出的风土人情、道德伦理和文化信仰,小到面对黄土地那种艰难困苦的环境不抛不弃的向上精神,就像枯岭上那棵孤独的老树,不论世界会给它什么,它都会顽强的活着,孤傲的长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着它的守候,坚守着它的信仰,即是向岁月低头,也不放低自己的身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