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秦岭

雷隆隆

西游秦岭

　　秦岭，是横亘在中国版图正中自西向东的一条著名山脉，也是中国南北气候的分界线。我的家乡豫西旧县镇在其东部，对它自然有一份特殊感情。今年早春，借着回老家祭祖的机会，完毕祭事活动后，在妻子陪同下，迎着高空散射下的和颐日光，驾车一路向西，去感受家乡以西大秦岭的巍峨与古文化的灿烂。

过罢阴历二月二，家乡天气开始转暖。当日下午从旧县小镇出发，中途路过栾川县城，这是一座美丽的山城，也是河南最西部县城之一，背后耸立有壁高千仞的老君山。向西的高速公路非常平坦，尽管两侧是高山峡谷，感觉坡度起伏不大，沿途车辆极少，偶尔只能看见几部小汽车在大秦岭间蠕动。车子几乎没有声响，一路滑过去，有种乘坐高铁的舒适感。天黑时分，不知不觉进入陕西丹凤地界。

　　在丹凤县城住一夜。第二天上午，既然路过丹凤，抱着试探心情去拜访在当地工作的文友。他是许多年前我在山东淄博文学会上认识的冯旭红。真是有缘，在县自然资源局办公室见到了冯旭红，他担任着副局长职务。冯旭红中高个子，红朴朴的脸庞，精神饱满，见面格外客气。他专程开车，带着夫人和诗人张建民陪同我们游览丹凤。先看船帮会馆，会馆庭院很大，内有精工细雕的建筑物“花庙”及高大的老樟树。冯旭红与诗人张建民都是丹凤人，通晓丹凤古今，侃侃而谈。他们告诉，船帮会馆是当年丹江上水手船工停歇聚会的地方，会馆门口不远处就是原来的丹江码头。码头如今不在，只有蜿蜒的丹江还在静静流淌。丹江发源于商州凤凰山，横跨陕豫鄂三省，东至湖北丹江口入汉水。站在码头旧址前，可以想象这条大河当年水运的兴隆发达，曾经给丹凤经济文化与民生带来的盛世繁华。朋友还带领我们站在丹江南岸，远眺商山，以商字为题，辨析大自然山势与文字吻合的浑然天成。

　　冯局长他们热情，力争在有限时间内，将丹凤主要风光文化品牌推介给远方的朋友。除向导古迹名胜外，冯局长他们还谈文学谈诗歌讲生活，惬意得很。在他们的交流谈笑与谦让举止间，无不让我们感到秦岭春来早的深情暖意。之后去棣花古镇，走过古香古色的清风古街，看百年岁月的老包谷酒窖，看划着金与南宋分界线的二郎庙与关帝庙。这里还是著名作家贾平凹故里。贾平凹老屋是个大院落，农家建筑的主风调，夹杂着现代新装饰的元素，上房是住所，侧房辟有展览室，铺设出贾平凹从文成长成名的道路。我们也蹭名人的光泽，与在家的贾平凹弟弟贾栽娃合影留照，购买了由贾平凹签过名待卖的图书《自在独行》，也算不虚此行。中午，冯局长他们找了家干净的山里人家餐馆款待我们，还馈赠了丹凤特产的葡萄名酒。

　　午后与丹凤朋友作别，一个多小时车程到商洛。商洛依山傍水而建，挺干净，水泥建筑与园林布局，与全国中小城市差不多。因为有“不到丹凤等于没来商洛”这句话的先入为主，游览完金凤山，时间尚早，便继续赶路。傍晚时分，到了西安户县，现改名鄠邑，属西安的一个区，其实我们离市中心区还有六十公里。借助十三朝古都西安的强力辐射，鄠邑已出脱成风姿绰约的大家闺秀模样，楼高街宽，灯火斑斓。在鄠邑最大的收获，就是参观了户县农民画展。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闻名全国的文化典范。展厅里几百幅美术作品，耀眼夺辉。作品均出自农民之手，审美朴实，构思风趣，技法独具。反映皆是劳动者春种秋收、移风易俗、追求进步的火热生活场景，根植在皇天后土的沃野间，接地气很亲切。与现在有些漂浮在空中、哗众取宠的所谓阳春白雪艺术品，形成鲜明对比。因时间，我们没去别人推荐的有农村画廊之称的八号公路。而是调转车头再次踏上去秦岭的征途。

　　我们沿国道从北向南，扫着关中平原的边缘，很快又投入秦岭怀抱。走在高速公路上，虽穿行在大山里，开始并不觉得特别的险峻，走过一段，两侧的山势渐渐地高耸起来，桥梁与隧道也在增多，而且接二连三进入隧道群，有的隧道长达十多公里，幽暗漫长，森然可怖。出了隧道看前方，悬崖断壁，层层叠叠不断袭来，有的山脊与天上的云层连在了一起。漫山遍野还没有发芽的焦林与枯草还在睡着，秦岭正在萧风呼啸的前夜慢慢苏醒。我在想，春有春的妩媚，冬有冬的奇妙。裸露的石纹壁理与冷瑟落木，则更能彰显秦岭的巍峨与浩荡。车进入洋县境内，空气更加湿润清新，路旁的山坳洼地有了万象争春的景象，一树树杏花白桃花红，一片片黄灿灿油菜花，飞旋拂来。车轮下的地平面不断加宽延伸，我们意识到了，秦岭南麓的汉中平原就在眼前，好一派阡陌纵横、春光明媚的江南景色！

　　汉中，是一座具有深厚文化历史底蕴的城市，也是陕南最大的城市。我们在汉中逗留了两天。人们给它赋予有“汉家发祥地”，“兵家必争之地”，“秦之咽喉，蜀之门户”等多重美誉。文化学者余秋雨也夸耀汉中说：“我是汉人，我说汉话，我写汉字。因为我们曾经有一个强大的王朝——汉朝。而汉朝非常重要的一个重镇，那就是汉中。这儿的山水都成了历史，都经过了历史。而这些历史都成了我们民族的故事。” 汉中水系发达，汉江与嘉陵江双流。其中汉江发源于宁强县，横跨陕鄂两省，浩浩荡荡一千五百余公里，东至武汉注入长江。汉中地处秦岭与大巴山交接地带，四季分明，气候温润宜居，是陕西的鱼米之乡。

汉中历史文化古迹多，周边有张良墓、武侯祠等等。我们先去城外二十公里的石门栈道。栈道修在褒河（如今已蓄为水库）岸边高高低低的崖壁上，说是古栈道，古迹早荡然无存。实际是今人用钢筋水泥绕着水库边筑成的曲曲弯弯的游道长廊。崖壁绘有诸多诉说西汉与三国故事的壁画。栈道的声名由来是，秦末楚汉争霸时期，刘邦采用韩信计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出师关中讨伐项羽的故事。旅游不可太当真，此时最大的心理安抚是，我们的步履，确切站在了这个具有著名历史战略意义的遗址高地。古战场前，浮想联翩，可以以史为鉴，继往开来！还可以假设因果，改写历史！

　　汉中，这里是汉高祖起家的地方，当年刘邦被楚怀王分封为汉中王。从这里北伐以弱抵强，建立大汉帝国，统治中国四百余年，他的创业发轫也代表着中国汉文化的开端，在中华历史长河中影响巨大。我们走进古物史料保存尚完整的“古汉台”，探访刘邦封授韩信为破楚大将军的“拜将坛”，领略汉历史汉文化的源远博大。参观将现代意识与古代文明高度融合的大型建筑群——兴汉胜景。我与妻子还踱步滨江公园，看汤汤汉江两岸的现代建筑新貌与桃红柳绿的氤氲秀色。走在市区的大街小巷，感受汉中人生活的温度，百姓安居乐业，市场繁荣，旅游红火，经济迈着快速发展的步伐。我们还品尝了汉中菜豆腐、粉面皮、花生稀饭与宁强核桃饼等名小吃。

　　

第五天，住在安康市，这是个依山傍水的清俏型山城。我们去看解放战争的老战场牛角岭和有八仙传说的香溪洞，又到湖面很大的瀛湖景区。离开安康继续向东，走在秦岭与大巴山区间，景点多多，一路上是走不完的崇山峻岭。回首秦岭五日行踪，一是看山。出行在冬尽春来两景转换季节，反倒别开生面，一目了然。比较透彻领略了秦岭南北两界不同的地理气候、地貌植被的变化。二是观水。更加清晰明白了秦岭主要河流的分属走向。北面丹江，是牵连商洛、丹凤等沿线城乡的玉带。南面汉江，是有汉中、安康诸多大城名镇贯穿的珍珠链。各有特色独领风骚。三是揽古。探寻古代历史人文的湮远足迹，体味秦岭深处民风民俗的朴实与人之精神的自信执着。也观察新时期西部地区城乡经济建设的沧海桑田。

　　车进荆楚湖湘大地，水域天光，空气更加湿润。第六天离开荆州继续向长沙进发，车窗两侧水雾蒙蒙，前方春风细雨，满眼是看不尽的粉浓浓的连片桃花与樱花！

雷隆隆2024年4月7日写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