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报告文学||苗善华:岁月穿过历史的云层</p><p class="ql-block">札萨克图文学 2024-03-24 15:02 内蒙古 </p> <p class="ql-block">内容提示:</p><p class="ql-block">《记中国人民解放军普通老兵正处级离休干部马信忠》副标题为笔者添加。</p><p class="ql-block">马信忠同志原总后勤部白办呼和军马场马场政治处副主任。他在抗美援朝,军垦,农恳,呼和马场改革.开放.发展.建设中做出重要贡献,深受本场职工家属的尊敬和爱戴。那时我在场职工医院任副院长与老首长接触较多,今逢清明之际为缅怀悼念老首长转发此文。</p><p class="ql-block"> 本文选自科右前旗文联编写的《老兵档案》,作者苗善华,写于2022年,文中写了一个抗美援朝老兵,名叫马信忠。马信忠接受采访时,已年近九十。曾先后任白办呼和军马场政冶处副主任;跃进马场副场長;兴安盟国营公主陵牧场场长党委书记正处级,1988年在该场离休。</p><p class="ql-block"> 2024年3月15日,马信忠病逝。马信忠女儿给作者发来信息,对科右前旗文联及作者的及时采访表示感谢。本公众号特发此文,以致敬老兵。</p> <p class="ql-block">在马信忠女儿家,我见到了马信忠,一位年近九十的抗美援朝老兵。</p><p class="ql-block">见到我来,他缓缓地从沙发上起身,我赶紧过去扶他坐下,顺势坐在他身边。</p><p class="ql-block">我从他起身迎客这个动作看出他的修养。他的举止、神态像个老干部。他的确是老干部。他在部队当过连长、指导员;转业到地方当过场长、书记,是名副其实的老干部,还是建国前的老干部,为数不多的离休干部。</p><p class="ql-block">他个子不是很高,身材也不高大。略微瘦削的脸上没有多少皱纹。两道剑眉,眉毛泛着灰白,但不失英气。我面前这个老兵不像武将,更像文官。</p><p class="ql-block">马信忠坐在三人沙发的一头,这边空出的地方像是给我留的。我侧过脸看向他。我很奇怪,第一次见面,竟然没有陌生感,就像见到父亲一样亲切自然。是不是因为他起身的那个动作呢,我说不清。大概天下父亲都有相同的一面,特别是晚年的父亲,让你没有距离感,愿意亲近他。</p><p class="ql-block">马信忠知道我要去采访,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要说什么。我坐定之后,没等我问,他就开口了:我出生在伪满洲国,经历过好几个社会。停顿一下,他继续说,先是在日本人统治下的伪满洲国,小日本被打跑之后,又在国民党统治下,最后迎来新中国。</p><p class="ql-block">马信忠一九三三年出生,正是“九一八”事变之后,东三省沦为日本殖民地时。眼前这位老人是历史的见证者。他翕动着嘴唇,缓缓地讲出他大半生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当时的大形势是,军队要南下,接收地方,建立政权。城市成立军管会,农村建立基层政权。</p><p class="ql-block">听说加入南下工作团初中毕业就行,马信忠就报名了。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马信忠还能有初中文化,真是不易。马信忠说他走了五六个地方才把书念完的。在颠沛流离中完成的初中学业给马信忠的人生开启了新的航程,迎来了他人生中的重大转折。</p> <p class="ql-block">戴臂章,戴军帽、扎腰带、打绑腿。起床、上课、吃饭、睡觉都吹号。军事生活让他们有了组织性、纪律性和集体观念,他们在革命的大熔炉里快速成长。马信忠说到这些时,眼里发出很亮的光。我知道这光亮来自南下工作团那个大熔炉,来自那个催人向上的集体,来自那些给他们上课的中央领导,是他们点亮了他的心灯。</p><p class="ql-block">马信忠说,在北平学习的最后一个内容是党史教育,他就是在那个阶段对党有了深刻的认识,很多学员纷纷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他也写了入党申请书,并于一九五一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p><p class="ql-block">从一九四九年三月到九月,他和战友们在北平集中学习了半年之后,随第四野战军南下工作团开往湖南和湖北交界处的鸡公山等待分配。当时正好苏联帮助我军装备十个团的高射炮。为了发挥这些高射炮的作用,部队决定在沈阳建一所高射炮学校,培养一批高射炮手。一九四九年九月马信忠和一百多名年龄不到十八岁的娃娃兵被派往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东北军区防空学校学生队参加学习,还从部队调来一部分老兵,这些老兵都是炮兵。在防空学校一个月的政治学习之后,开始两个月的政治整训、制式训练,然后他们被编进连队。马信忠被编进沈阳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防空学校高四团一营三连,正式学习防空观测技术。两个月的防空观测技术学习之后,学生兵变成了观测员,炮兵变成了高射炮操作员。</p><p class="ql-block">随后,他们这批学员被分散到有高射炮装备的十个团,马信忠被分配到中南军区第四野战军特种兵高一师第九团一营三连。一九五一年十月分到防空部队高射炮兵第五三三团一营。一九五二年四月马信忠正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高射炮兵学校短训班学习,接到部队命令,让他到沈阳领取高射炮和机枪,火速赶往鸭绿江,跟大部队入朝作战。</p> <p class="ql-block">三、抗美援朝保家卫国</p><p class="ql-block">一九五二年八月战争到了最要劲的时候,敌人欺负我军没有制空权,疯狂对我军阵地和后方供给运输线进行轰炸。马信忠和战友们带着这几年学来的高射炮防空作战本领一起奔赴朝鲜战场。用高射炮打飞机。</p><p class="ql-block">用高射炮打飞机,我只在电影里看过。美国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坦克,猖狂得很。我急切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打飞机的。</p><p class="ql-block">马信忠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身后的靠垫往腰后塞了塞。开始讲。</p><p class="ql-block">一架高射炮需要发射炮兵、雷达兵、探照灯兵和对空监视哨多兵种配合。每架高射炮上至少5个人,一个拿炮弹,一个装炮弹,一个负责调整炮架高低位置,一个指挥员,一个炮手。</p><p class="ql-block">来飞机了,你说谁能先知道?马信忠提问我。</p><p class="ql-block">他的提问让我莫名地高兴,感觉他进入到给我讲课的情境,带着我进入他的世界。我赶忙回答:对空监视兵。老人说对,但是也有可能是雷达兵。要是晚上,发现飞机后,探照灯会立刻打开,对着飞机,给高射炮照明,好知道飞机在哪个位置。马信忠用手指着棚顶的灯说,假如飞机在灯泡这个位置,高射炮就对准灯泡的位置,并通过高射炮的仪器把飞机“抓住”,通过电传传到高射炮上,多大角度、多高、斜距离多少,通过这三个数值计算炮弹在什么位置爆炸,进而决定发射时间。炮弹上有引信,给它时间,到时候就爆炸了。一切准备就绪,指挥员下令:装弹!炮弹“啪”入堂,指挥员手里的小旗向下用力一挥:放!炮手一拉火,炮弹“嗖”就朝天上飞出去了。一个连队四门炮,四门炮相距四十米开外。炮与炮之间是电传,数据共享。四门炮同时开炮,炮弹打出的形状是梯形,把飞机围在中间,就把飞机炸下来了。</p> <p class="ql-block">年龄小,先是当见习参谋,负责标图,画印儿,其他的我们知道得不那么多。高射炮属于特种兵,摩托化部队。原来骡马拉的炮是老装备,我们是新装备,坐车,跟炮一块走,所以没吃着啥苦。相对于其他兵种,炮兵伤亡不大,但还是有伤亡。有一个连队在进入阵地时路走错了,被敌人发现,很快来飞机了,八个人全部牺牲。我们在研究敌人,敌人也在研究我们,找我们的炮在哪儿。我们多数是头一天一部分人先去挖掩体,第二天炮才到,所以敌机弄不清楚我们的具体位置。</p> <p class="ql-block">在敌人对平壤实施战略性轰炸时,马信忠参加过保卫平壤战役和保卫志愿军总部战役。他说打平壤时很激烈,敌机实施战略性轰炸,就是地毯式轰炸。当时朝鲜百姓都撤走了,进山洞了。敌机轰炸完,我们出来一看,平壤几乎全部炸平了,只有半个金日成大学楼在那里立着。</p><p class="ql-block">他说,其实我没做啥贡献,就是跟着打炮了。我说,上了战场就是功臣,没有你们高射炮轰着,敌机就更肆无忌惮了。</p><p class="ql-block">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一九五四年五月马信忠随炮兵部队回国,到广州汕头。一九五六年三月到九月被部队派往江西南昌防空学校学习,之后又到北京空军高级防校学习。一九五八年全国大裁军,一声令下,十万官兵开赴东北开垦北大荒,正在防空学校学习深造的马信忠成为十万官兵的一员,到黑龙江虎林“858”农场担任政治指导员。</p> <p class="ql-block">三、 投身革命建设事业</p><p class="ql-block">一九五八年三月十八日,这个日子他记得很牢。那天天很冷,风很大,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原冷风瑟瑟,他们从此开始在这片荒原上开启了人生新的一页。</p><p class="ql-block">他们盖草棚,挖地窨子,在寒风中钉下一根根柱脚,为他们在这里扎根遮风挡雨。他们开荒种地,向荒原要粮食。</p><p class="ql-block">开荒中他们遇到了各种障碍:遍地的塔头墩子,没膝深的泥塘,一人多高的荒草。他们在没脚踝的积水里作业,脚踩下去就拔不出来。他们除了苏联的几台拖拉机,没有别的机械。为了不让拖拉机陷进沼泽地,他们把拖拉机链轨加宽四十厘米,仍然陷下去不能移动。他们就给拖拉机安装木架子。实在不行,官兵们就干脆放下机械,八人一组用肩膀拉动铧犁开垦荒地。他们每天两头不见太阳地苦干,肩膀磨破了,血和汗把衣服和肉都粘到了一起。八个人拉一张犁,每天“啃出”二到三亩,人拉犁开垦荒原的面积,超过了拖拉机开垦</p> <p class="ql-block">荒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需要的是战胜艰苦环境的意志力和克服困难的能力,需要不怕苦不怕累勇往直前的坚定信心和顽强的斗志。这些他们都有,因为他们是军人。</p><p class="ql-block">一九六〇年,马信忠转到扎赉特旗双合农场担任生产办公室主任。一九六三年八月任双合农场党办主任,一九六五年八月在呼盟前旗农牧场四清分团当秘书,一九六六年到总后勤部自办的军马场任政治部主任。一九六六年五月担任科右前旗公主岭牧场政治处副主任。一九七五年十二月担任呼和军马场政治处副主任。一九七八年五月至一九八二年三月在跃进马场担任副场长。一九八二年三月至一九八八年四月在兴安盟国营公主陵牧场担任场长、党委书记、调研员。一九八八年四月在兴安盟公主陵牧场离休。</p><p class="ql-block"> 采访马信忠女儿时,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马信忠在跃进马场建设中受伤的事情。马信忠的同事侯佳丰给我讲了当时的情景。</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七年之前,跃进马场和呼和马场用的都是柴油机发的电。柴油机发的电主要是为生产、加工服务,对住户用电采取限电政策。冬天是晚上六点通电,九点停电;夏天是晚上八点通电,九点停电。其他时间嫌黑就得点蜡。为了改变这种限电状况,跃进马场申请上十千伏高压电建设项目。这个项目的实施可以让跃进马场的限电变成常电。当时马信忠是跃进马场副场长,负责这个项目的施工建设。马信忠每天都到现场巡查,指挥。</p><p class="ql-block">高压电要从乌兰浩特市引过来。拉电线杆、立电线杆、往电线杆上挂线全都是在电力部门的指导下,由跃进马场的电工和职工自己动手干。这其中顶数立电线杆最费劲、最危险。</p> <p class="ql-block">要把电线杆竖直立到事先挖好的坑里,得从三面发力。先把电线杆梢头用一台拖拉机通过定滑轮拉起来,然后拖着电线杆移动,使它的根部落在坑里。然后往起立电线杆。他们通常的做法是,拿两根比大拇指粗一倍的麻绳,一头栓在电线杆上,另一头栓在两侧的拖拉机上。这时,有人指挥,拉电线杆头的那台拖拉机用力把电线杆拉得立起来,两侧的拖拉机往左右两个方向拽,使之保持直立,直到确认电线杆垂直大地,再把电线杆下面的坑填满、踩实、固定住,一个电线杆才算埋完。</p><p class="ql-block">但是他们只有两台拖拉机,所以有一侧就需要人来拉。那天,在立一根九米电线杆时,马信忠正好到现场巡查。工人们为了能使上劲,把绳子在一棵大树上绕了一圈,这样拉起来好控制一些。在三方控制下,电线杆一点点站立起来,不料,拖拉机那边用力过大,眼看着电线杆往拖拉机那边倾斜,人这边急忙用力往回拉。马信忠一看不好,一边喊着使劲拉,一边冲上去,抢在最前面,抓住绳子帮助他们使劲往回拉。但是水泥电线杆太重了,一根九米高的水泥电线杆重量大概九百多公斤。尽管他们使出全身力气,仍旧感觉到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着一样,脚步站不稳,手里的绳子快要抓不住了,只听“咯嘣”一声,有人喊:“不好,赶紧松手!”他们顾不上看倒下去的电线杆,因为马信忠已经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他的右手大拇指耷拉下来,血肉模糊,只有一点筋连着。大家赶紧送他去医院。不幸的是,他的大拇指齐根断了,而且是粉碎性骨折,无法修复</p> <p class="ql-block">侯佳丰说,他当时完全有时间松手,但他没松。其实他完全可以不伸手帮忙,但是看到情况危急,他的本能反应是冲上去。这大概就是一个军人的素质,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在关键时刻不用思考的选择。他不会退缩,就像在战场上一样。</p><p class="ql-block">马信忠有文化,写得一手好字。他的简历上有他的字迹。失去大拇指后,他的笔体变了,字迹也变了。不可能不变,没有了大拇指的支撑,破坏了三足鼎立之势,简单的写字变得不那么容易了。马信忠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学会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笔写字,他一定是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我无从知道。但老兵就是老兵,他不声不响地磨砺自己,挑战自己。</p><p class="ql-block">说到写字,马信忠的女儿从里屋捧出一个纸盒,盒子里是一叠一叠大小不一的本子,本子上都写着字。仔细翻看,这些竟然是马信忠写的学习笔记。我不敢相信。</p><p class="ql-block">马信忠的女儿说,他父亲一直保持着学习的习惯。为了在电脑上找文章,八十多岁的老人硬是把汉语拼音学会了。</p><p class="ql-block">我认真看那些笔记。《我们为什么要信仰马克思主义》抄了九页。我注意到笔记是抄在了《甜梦胶囊说明书》的背面,事先打了横格。还有《习近平古语名言多为儒家经典》《习近平眼中的县委书记都啥样》《供给侧是什么意思》《习近平谈反腐》……</p> <p class="ql-block">看到这里,我无语,也有些羞愧。我在脑子里查看我的学习笔记。我的政治学习笔记,多数都是龙飞凤舞地记个标题,简单找几句话抄上,应付了事。</p><p class="ql-block">在这一沓沓大小不一的笔记里,我看到了一个革命军人对党的忠诚,对党的事业的关心关注,对自己不断加强党性修养的行动自觉。即使没有人对他要求,没有人考核他,他依然会以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哪怕握笔都很吃力,哪怕他已九十岁,他是在坚守一份信念,一份忠诚。</p><p class="ql-block">我想看看马信忠的右手照片。他女儿说,老人一看她拿相机,右手就会躲起来。</p><p class="ql-block">采访中我注意到,马信忠习惯性地把左手盖在右手上,让你看不到他残缺的右手。但我还是看到了,他在讲到兴头上时忘了藏起他的右手。他女儿拍了一张他看电脑写笔记的照片,我看到他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笔,笔的末端靠在老人拇指和食指的指缝里。但是没有了拇指,拇指和食指的指缝已经不存在。我试了好几次,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笔,不用大拇指去写字,去体会他的艰难。</p><p class="ql-block">采访完已经是中午一点半,马信忠女儿留我吃饭,我没客气。他女儿买了饺子回来,在他的碗里放了蒜酱。马信忠右手端碗,左手拿筷子在盘子里夹饺子。我默默注视着他,他的左手实在是不灵便,刚煮出的水饺也滑,他连续夹了七八次都夹不起来。我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帮他,眼睛看向他女儿。他女儿明白我的意思,给我个眼神,像没事儿似的和我说话。我悄悄抬眼看他,大概是有外人在,他也紧张,还没把饺子夹起来,我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赶紧夹住一个饺子往嘴里送。</p> <p class="ql-block">四、那些难忘</p><p class="ql-block">在马信忠家里,我看到他的《入党志愿书》,复印的。是马信忠一九五一年二月二十四日填写的。《入党志愿书》是第四野战军特种兵政治部、组织部印制的。马信忠一九五一年三月二日在广州高炮五三三团一营入党,同年九月转正。二〇二一年六月,马信忠和七百一十多万名老党员获"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那年,他入党已经七十年。</p><p class="ql-block">要求党员佩戴党徽那年,马信忠女儿拿了两个党徽给他送去,马信忠说,我要那个带“为人民服务”的。</p><p class="ql-block">“为人民服务”是最先进入马信忠头脑里的关于共产党的理解,也是他参加南下工作团通过面试的一道题,更是几十年来一位老党员对党的性质宗旨的理解。“为人民服务”已经在马信忠的心里扎下根,无论岁月怎样变换,无论时光怎样流逝,都不会磨灭这份信念。他的上衣上总是别着一枚带有“为人民服务”的党徽。</p><p class="ql-block">聊了一个半小时,我已经被这位老兵慢悠悠的讲述带进了那段历史,跟他一起穿越时光隧道探秘那个年代共产党人的精神密码。</p> <p class="ql-block">他最后说,我其实没做什么,部队让学习就学习,让训练就训练,让打仗就打仗;我也没什么贡献,一个军功章都没有。那神情有点和小孩子没完成作业一样局促,像没完成妈妈交给的活计一样不安。我指着茶几上他女儿找出来的奖章说,这些不都是吗?他说,这些都是纪念章,不是军功章。我说,这可是中共中央、国务院发的纪念章,是多有分量的军功章啊,全国能同时得到抗美援朝出国作战七十周年纪念章、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和光荣在党五十年这三枚纪念章的老兵是有数的啊。听我这么一说,老人家高兴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p><p class="ql-block">在我眼里,所有的军人都是人民的功臣。他们一直是、始终是听党话、感党恩、跟党走的革命军人,他们一直是、始终是勤奋学习、刻苦训练、勇敢杀敌的人民卫士。他们在战火纷飞的岁月度过了最为宝贵的青春年华,为保卫祖国领土和人民安康流汗、流血,他们值得我们尊敬,值得我们去讴歌,值得我们去赞美,值得我们去记录。眼前这位老兵已经没有当年的飒爽英姿,但眉宇间的英气不减;上朝鲜战场时的娃娃兵,经历近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已经脱胎为一个不计个人得失、胸怀国家乃至世界的世纪功臣。这个经历过社会大变迁的老人,是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事业建设的亲历者、见证者、参与者和实践者。</p> <p class="ql-block">马信忠的女儿说,平时陪父亲散步时发现他有个特点,只要有飞机经过或听到飞机的声音,他就会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找飞机。她问父亲,您是在寻找目标吗?马信忠哈哈一笑说:我在目测飞机的距离。</p><p class="ql-block">他在目测飞机的距离。可能还有飞行高度、飞机到他这个位置的斜线距离,这条斜线距离与地面的夹角。是啊,曾经身为高射炮观测员的马信忠有这样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p><p class="ql-block">那些往事,那些岁月,并没有随着战争的硝烟散去,而是沉积在心底,等待我们叩响之后焕发迷人的色彩。那色彩是老兵心中最难忘的岁月,那色彩是新中国最绚丽的色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