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泪

檐下听雨

如今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但早间盛开的白色单瓣早樱已繁华落尽。晚樱正悄然登场。昨天我携带单反相机，搭配70～300镜头，拍了整整一上午，收获颇丰。 回到家，在电脑上整理后，望着晚樱朵朵薄如蝉翼的花瓣，神态各异的气质，我的心醉了！由花及人，不禁感叹岁月如梭，韶华已去，思绪回溯到往昔的青葱岁月，定格在一间绿皮车厢里…… 今天，我一边发一些刚拍的晚樱照片，供您观赏。一边讲述一段我与花相伴的青春岁月的往事，也许这些事会对你有所启迪。 　　那是一个距今不算太久远的年代。铁轨上跑的都是绿皮火车，就是有咣当咣当进行曲伴奏的那种。 那年代土豪才用得起砖头大小的大哥大。屌丝的标配是bb机 那个年代我还刚刚走出校门，除了力求勤奋工作，诚恳待人的心愿外，还有个貌似温文尔雅，实则无用的皮囊。 　　一列绿皮慢车奔驰在齐（齐哈尔）哈（尔滨）线上。我裹挟着一件军大衣，在这春寒料峭深夜，蜷缩在两车厢的连接处。 当初上车时是随着人流把我拥到了车厢中部，而对面的人流，又把我堵在这动不了啦。 经验多的人赶紧找地方坐下，更有甚者，直接钻到别人的座位下。临到我时，几乎没有立脚之地！ 　　最难受的还不是拥挤，而是气味：烟味，汗味，鞋袜味，当然更多的还是上出下泻的气味。这多种气味融合在一起，达到了饱和，我几乎要晕倒了。 能从车厢中部迈到厕所已实属不易，我几乎是从人头上跨过。我绝不会再回到车厢了，就决心在这两车厢连接处受冻了。好在这里还不算拥挤。 　　其实我完全可以买明天上午九点回哈尔滨的快车票，而且还有座。为啥今晚一定要走？我实在受不了啦！东重（东北重型机器厂）招待所的被褥，又薄又凉而且又湿。这两个晚上，我都是和衣而眠，还是冻睡不着，深味到“布衾多年冷似铁”的真实感觉。 暖气？有啊，但是不给送气了！采暖日期一过，任倒春寒频频光顾，也不会再给送暖气了。 我不曾料到无座位慢车竟然拥挤到这种程度，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我觉得吃点苦，受点罪，也算值了！ 　　正当我裹紧大衣，背倚车门，昏昏欲睡时，一阵冷风把我吹醒，对面车门打开了，一下子拥上来，叽叽喳喳，又说又笑的十多个女孩。带队的是个短发中年妇女。 只见她向车厢里望了一眼，果断的说：同学们不要乱动，我们就在这休息！ 话音刚落，姑娘们便蜂拥到我身边我吓得慌忙站起来，挤到门边上，给这些女孩们腾地方。 　　说来也真是神奇，看着她们如花似玉的面容，听到这银铃般的笑语，呼吸到她们散发出的芬芳气息，此刻的我，竟睡意全无，倦怠尽消，连冷的感觉都没有了！ 从她们的言谈中，可以知道她们是北安医专学生。有老师带队到医院实习，实习期满，如今返校了。 　　其中一个女孩说话绘声绘色，把一对老夫妻在住院部的对话，表现得惟妙惟肖，众人笑得前仰后合。我是捏着鼻子转过脸，才没有笑出声！ 　　而与我斜对面的姑娘却刚好相反，她十分文静，每次笑时都习惯性的用手背遮挡一下嘴角。 比神态更吸引我的是她的容貌：鸭蛋型脸，大眼睛，长发挽在脑后。转脸间可以看到鼻梁很高，睫毛很长，真是个美人坯子！ 　　她发现我在注视她，面露愠色，将脸偏向一旁。突然她转过头，直视我的眼睛。这是在报复我吗？ 　　我没有魁梧的身材，向来就没有男孩子的阳刚之气，不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记得小时候，家住农村。县里来了文工团演节目，演出后要派饭吃。我家来了三个人：一个是有胡须的张导，还有两个是年轻的女演员。 饭间，那个张导注视了我几次，就问我爸：“你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没等我爸回答，那个女演员就抢白张导：“啥眼神啊！女孩子都看不出来吗？” 害的我爸赶紧更正：“你说错了！是小子，不是丫头！货真价实带把儿的啊！”说得满屋人哄堂大笑。 　　有些人把我当成女孩，也与我妈妈有关。为了省钱，每次都是她操剪刀给我剪头发。没有发型的发型，或者说老妈只会这一种发型，反正每次都是完整的半个西瓜瓢，严至合缝地扣在我头上。 老妈这种最拿手的发型，一直延续到我升初中到县里读书前。此时，我虽然摆脱了她对我脑袋的摧残，但那人们对我性别的误判，却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一丝可贵的阳刚之气，早已消磨殆尽！ 　　不好了，斜对面的漂亮女孩突然消失了。我等了好久，还不见她回来。我还真有点失落感！ 　　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是在我的同一侧。距离近了但前面有两个同伴挡着，用目光交流不顺畅了，有点小小遗憾。 列车停靠一个小站，开我这边的车门上下乘客后，关门转身的一瞬间，竟发现她鬼使神差地来到我身边，而且和我贴得很近很近。 　就这样面对面贴得很近很近，吸入她沁人肺腑的气息，我感到身体有点热。　我的手背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她的长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没有太大反感，我鼓起勇气握住住她的手指。 她想抽回手已不可能了。那修长而而柔嫩的手指，真有一种无骨的感觉，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知道女孩的手是这样的！ 　　可是就在我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指时，她竟毫不费力的将手抽出，又顺势转身，用背包毅然决然地隔开我俩靠的过近的身体。 　　我猛然醒悟，当时窘迫极了，羞愧得难以形容，自尊心也受到极大伤害。便尽量侧身挤向车厢边角，让我俩之间距离更大些。 我的冲动冒犯了她的尊严，而她的举止也将我自尊心碾压粉碎 　　列车的“咣当”声在逐渐拖长，不时有外面灯光射进来，应该是到达北安了。带队的女老师说话了：姑娘们，整理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她突然急转身紧紧握住我的手，而且越握越紧。我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心好难受，眼睛顿时有点模糊…… 但我的手没有动，纹丝没动。 　　列车打开车门后，她的同伴拥过去了，她握我的手轻轻摇了几下松开了，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大概和我一样模糊吧。她转身跟着同伴下车了。 我迅速跟过去，感觉该跟她道个别，即使是无声的形式也好。应该感谢这位美丽姑娘，一路有你的陪伴，使我不感到孤单和寂寞！ 透过拥挤的人流，我看到她在向车门口张望，抹了一下眼角，转身走了。姑娘啊，你可知道我在目送你吗？ 她，没再回头。 　　读到这里，有的美友可能要问“后来呢？”，没有“后来呢？”啊！我这又不是小说，可以虚构。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旅行，一路尽管有跋涉攀登之苦，历舟船劳顿之困倦，但总有看不完的美景，体味到水到尽头天是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的境界就够了。难道登峨眉山就非要看到佛光，游漠河就一定要欣赏到极光吗？ 　　当然，这次绿皮车里的邂逅，我至今也有一些不解之处。那就以屠格涅夫在《贵族之家》结尾的话作结吧：“……她此刻想的什么，誰能知道，谁能说清？人生里有些瞬间，也有些感情，往往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