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 渡口(攀枝花)的开拓者</p> <p class="ql-block"> 磨炼</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把酒临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华北三公司南迁的三百多子弟从到达渡口的那天起就开始在实践中磨炼。二处二队木工二班的仨徒弟从懵懂少年跨入工人行列后的亲身历练,是在渡口粮站(粮库)工程。,在师傅们的指导下一些简单操作已经能掌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渡口粮站除了粮食库房以外,其他营业室等房号室内是板条吊顶,这是顶棚抹灰的基层。板条吊顶的龙骨安装和板条面层安装各个工序有如何控制龙骨间距尺寸和龙骨水平标高、起拱比例、板条的间距尺寸、错茬搭接的规范要求等等,这是最简单的操作方法,三个徒工在实践中跟着师傅学习都基本掌握了,还知道了一些简单的架空作业的安全知识,例如什么叫“探头板”,如何避免受其伤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个徒弟掌握了一个单项施工方法就开始较劲儿比赛,板条吊顶看谁完成的面积大,看谁速度快而且质量好。比赛无论结果如何,都得到师傅们的肯定和赞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渡口建设初期,机械化程度低,水平运输垂直运输设备都欠缺,材料设备人拉肩扛是常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粮站粮库的大跨度人字木屋架由木工班制作完成又由木工班人力运到房号内,如何把它吊装到五六米高的连墙的砖柱上,这是个难题,因为没有可用的吊车。这时,二队架子班的起重工杜月增师傅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他指挥宋武臣等架工班的同志们竖起拔杆,采用绞磨、滑轮将沉重的屋架一步一步提升到位,解决了难题,完成了任务,自然就赢得一片喝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杜月增典型的北方人,刚到渡口时的年龄也就四十八九不到五十,老成稳重,突出的是身材高大魁梧,面如重枣鹤发银丝,如关公般威风凛凛,配得上起重工的名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与机械吊装相比,拔杆吊装就是土办法,但是钢丝绳的粗细、滑轮的设置、吊点重心、绞磨位置等都需要计算,有的就是凭经验。老杜胸有成竹,只见他手戴白手套,吹着哨子拿着小红旗指挥,一副泰然自若、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神态,谈笑间,时不时露出两颗闪亮的金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范儿”,身怀高超专业技能的派头,一种受人敬仰的气质!这种气质装是装不出来的,它来源于千锤百炼,来源于聪明头脑,来源于成熟的心理素质。那个年代,人们追求或者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有顶级的专业技术,能达到让别人刮目相看的那种水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渡口的年代,木工专业的特点是除了加工设备有电刨电锯以外,其他材料运输都是人拉肩扛了。平常,学徒工大多数时间是干起钉子、整理料场或者搬运模板和搬运木料的活儿,给师傅打下手的活儿才是学技术的时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最怵头的是扛木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渡口使用的木料,大部分是当地的青松,材质有极强的韧性,湿度大份量重。长时间从事木料搬运成年人能承受的,我们学徒工就吃不消。每每遇到搬运重量大的木料或者木构件,班长沈玉坤总是他那句口头禅:“一挨(nai)就起来了!”他的号召力,除了他是班长,还有他胳膊上和小腿肚子上紧绷绷的像拳头一样的肌肉,因为他有劲儿,还有他藐视一切困难的性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个徒弟中张福生和孙金明比我个头大,扛木料自然就比不了他们俩,但是,自己又不甘落后,那就努劲儿吧!尽管扛起来摇摇晃晃,走起来跌跌撞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概是六五年的六月份,到了二队的第二驻地,由于整天扛木料我有点吃不消了,有师傅对我说:找你父亲去吧,换换工作,别压得不长个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五岁体力差是肯定的,更主要的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够,那段时间有时坐在山坡望着远处的大山发呆,心里琢磨这样干下去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压的不长个子了?但是,又不能给父亲添麻烦,不能让他不放心自己;再有,换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更重要的是因为活儿累就不干了,丢人!让人瞧不起!那就坚持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驻地过了金沙江搬到河门口,二队进入石灰石厂工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石灰石厂在一个峡谷的平缓地带,记得右侧有一座小山包,高度约计有三十米到五十米的样子,山上有砖木结构的房号,这天的任务是把檩条从山坡下扛到山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檩条并不粗大,但是青松材质分量重,三个徒弟每人一根反复从山下往山上扛,很吃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扛头一个根就有点支撑不住,张福生和孙金明能扛,但是也费力,扛到山顶他们俩也是上气不接下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扛到第三次来到半山腰,上气不接下气,腿发软身子摇晃,就觉得得满胸膛发热,喉咙里有要喷血样子,有心把肩上的木料扔下去,还是没扔,把劲儿努到了极限,终于把檩条扛到了山上,扔下檩条就觉得两眼发黑冒金星,心脏跳动成了一个点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午下班回到驻地洗脸时,我发现吐的唾沫里有血丝,晚上就开始发烧,昏昏沉沉,累伤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毕竟年纪轻,第二天早晨起来就觉得轻松了许多,继续上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渡口艰苦岁月里的磨炼,不仅是初入社会的子弟们,父兄们同样在艰苦岁月经受着各种磨炼,他们的团队精神是这支建设大军勇往直前的动力源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渡口,第一次集体生活,感觉班组就是一个家庭,正副班长掌管全局,从干活儿到吃喝拉撒,两个班长很操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正班长沈玉坤和副班长王金岩是两种截然不同性格的人,俩人都是顶级的七级工,脑袋瓜子都好使,但是,越是这样,各种事情的安排调度就越难避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天气热人心躁,时间久了,正如李久存预言,两个老家伙总要干一仗。李久存虽然比较“嘎”,但是看事儿还是比较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旧社会能学木匠手艺的,大多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好,因为有机会识字,木工技巧就接受的快。沈班长原籍河北枣强,家境殷实,他的木匠手艺除了房屋建造及所涉及的各种构件及家什制作,还有就是农村用的车、犁、耧、耙等等农具的制作手艺,这类东西的制作,非一般手艺的木匠可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前文对王金岩副班长也有介绍,他擅长的是木匠行当里的“小件子”活儿,硬木家具的桌椅板凳、箱柜屏阁等“小件子”活儿做精做细,也非一般手艺的木匠能干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班长沈玉坤精明强干,快人快语;班副王金岩则沉稳心细,不苟言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是在六队第二驻地的时候,工地是木材加工厂,工地施工正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天,我正在料场起钉子整理木料,然后扛着木料往回走,快到房号,传来有板有眼的京剧唱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正在城楼观山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耳听得城外乱纷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旌旗招展空翻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抬头看,一个皮肤略黑但是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的小伙子边干活边唱京剧,他是木工一班学徒工李留起,同是六五年三月参加工作的子弟。他喜爱京剧,得益于他天津老家的京剧艺术环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唱的正有兴致,李久存过去推了他一把,带着威胁的口气(多半有玩笑之意):“你小子找不自在是不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马上笑嘻嘻地解释: “唱着玩儿呢,别介意!别介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满口的天津口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原来,房号里正在发生争执,争执的主角正是木工二班的沈班长和王副班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个班组的两个班长发生争执,又是顶级的两个七级工,不免让其他人看热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一会儿,王金岩出了房号,脸色十分不好,本来就比别人长的脸,又拉下来不少,气冲冲拂袖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班回到干打垒宿舍,只见王副班长坐在自己的床头还在生气,并且自言自语(也多半是说给大家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忍让了他这么多年了,伤透了我的心了!……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我听得非常清楚的一句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自始至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生争执,师傅们都避而不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看来,问题在于沈班长的独断,在某个事情上没有听王副班长的意见导致两个人闹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两个班长发生矛盾,这是大事情,全班老少在干打垒宿舍大气不敢出,出来进去都是轻手轻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师傅们不敢劝,害怕哪句话说的不合适显得自己拉偏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又过了两天是星期天了,还是李久存动了心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早上吃完饭,李久存叫王副班长:“老王头,走,到仁和沟打鱼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久存对班里的师傅们都是以老头称呼,奇怪的是师傅们对他的不敬从来没有介意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撒网打鱼这是王金岩的业余最爱,几千里地来渡口,没有忘记把他的渔网也带着。郁闷了两天了,没有人敢靠前跟他说话,除了徒弟孙金明给他打饭,李久存一说去打鱼,他立马答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久存又走到沈班长的床头大声说:“老沈头,你把锅准备好,等着炖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他故意说给大家听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沈玉坤真给面子,立马答应了,尽管大家都知道沈班长一向不会干这类的小事儿,更不会亲自动手炖鱼,他这样痛快地答应,是为了主动打破僵局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沉闷的干打垒宿舍立马活跃起来,气氛骤然转换,我们仨徒弟马上张罗打鱼的用具,半袋烟的功夫大家兴高采烈地出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中午,鱼打回来了,班里的王宝岐师傅和温泽田师傅拿出最好的手艺把鱼炖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吃鱼事小,两个班长坐在一起事大。李久存嘻嘻哈哈一张罗,俩班长沈玉坤和王金岩先后坐到门外的旧模板拼凑的大饭桌子上,其他几个有头有脸的师傅过来作陪;头大腰圆形如弥勒佛的赵来贵师傅平常爱喝酒,自然就把他存的最好的酒拿来放到桌子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局面,两个班长还有什么疙瘩解不开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沈玉坤回身拿来两盒大重九香烟,王金岩也不含糊,也拿来两盒牡丹烟放到桌子上,李久存也不含糊,顺手揣到自己兜里一盒。要知道,这两种烟在六十年代不是一般人能享用得起的。俩班长都是七级工,不差钱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还是沈班长先做自我批评,虽然都是面儿上的话,但是各自都有台阶下也就行了,于是,大家高兴地推杯换盏,气氛好不融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群建设者,在集体的生活里不断磨炼自己,为了共同的目标求同存异,在远离家乡的环境中相互理解相互依存,共同完成生产任务,共同愉快地生活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六六年到达遵义后,副班长王金岩由于胃溃疡病休回石家庄;班长沈玉坤在一九六七年因脑血栓回河北枣强了,他突然辞别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我就不清楚了。这个藐视一切困难,带领全班出色完成各项任务、所有重东西“一挨【nai】就起来了!”的强人沈玉坤,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是文革的动乱年代。尽管当初他到二处办公室的席棚子里接我时嫌弃我个子小很不情愿地接收我,但是,他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始终是高大的,他是令我敬佩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六六年的年初,华北三公司要调遣到贵州遵义参加国防三线建设,本来决心“红在渡口,专在渡口,誓做革命渡口人!”的建设者们,又要奔赴新的战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渡口西部的河门口,是我们在渡口驻扎时间最长地方。曾经,金沙江在雨季惊心动魄的涛声陪伴着建设者们进入梦乡,现在要离开这个地方,湛蓝清澈的江水似乎显得温情脉脉!这大山,这大江,让建设者们着实有些留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大家开始收拾行囊,木工二班的木匠们不管老少,丢弃了不少平时积攒的“刨料”(木工做刨子用的木料),渡口的青冈木太好了,丢了有些可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什么要丢弃这些好刨料呢?一是这些木料太重,领导也要求轻装出发,二是因为李久存告诉大家,按照中国稀有木材分部状况,贵州是紫檀木出产地,所以,多数同志都把很好的青冈木丢弃了,等着到贵州弄紫檀木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来到了遵义才知道上了当,贵州不光紫檀木无从寻觅,就连比较成材的青冈木都在大炼钢铁的年代被砍伐一空烧炭用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贵州过去称为“古夜郎国”,人们早有耳闻。温泽田师傅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交趾国嘎嘎县”,这个大家也听说过,不过这是形容被发配到遥远之地的代称,是不是真的有这些地方难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久存解释说:我们去的地方是贵州的中北部,夜郎国在贵州的西南部,不大沾边。交趾国嘎嘎县在唐朝属于南诏国,在云南的西南部,离遵义远着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所在的四川渡口,不是真正的七擒孟获之地,要去的遵义也不是真正的夜郎国和交趾国嘎嘎县,但是,任何偏远荒凉之地,这些远离家乡来自全国各地的三公司建设者们,随时听从祖国召唤,哪里艰苦哪安家,披荆斩棘,一往无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遵义,一个新的艰苦环境正在等待着建设者们!</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4.4.6</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