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个与我同名同姓的知青战友傅强

付强

<p class="ql-block">   清明时分,我怀念傅强,怀念那个与我同名同姓的知青。</p><p class="ql-block">   我叫傅强,也用付强的名字,他也叫傅强,也用付强的名字。我感到我们就象兄弟一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实,在我们家来说,傅和付是同一个姓氏的不同书写形式。“付”是“傅”的简化字,我祖籍在山东昌邑傅家庄,随着文字改革简化,就将姓氏简化为“付”,并且在户籍中使用了这种简化形式。我很长时间都用傅强的名字,后来由于与身份证登记的不一致,很不方便,所以就用了付强现在常用的名字。我想他也是这样的。所以傅强用这个傅字,我感到很亲切。</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那还是在1995年,我在佳木斯市农垦总局统稿撰写《北大荒精神》一书,我搜集到的资料中有兵团三十五团“一一七”救火英勇牺牲的十四名知青名单,我看到了与我同名同姓的你。我感到震惊和悲痛!我把你和你的战友们写进这本书里,和那些在北大荒土地英勇献身的近千名知青一样,让百万北大荒人永远记住你们的名字。</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一次看到你,还是在2022年8月17日,我受庆丰农场邀请,为农场策划场史陈列馆,我来到了火石山下的英雄陵墓,我看到了你的墓碑,看到墓碑上你的形象,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轻轻抚摸着墓碑,仿佛轻轻拉着你的手,听你讲述着你十七年走过的人生道路,我们的经历好相似啊,就象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好久好久……</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1953年,你出生在北京市一个贫困市民的家庭,是北京第五十三中学六九届毕业生,1969年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三十五团工业二连(原加工厂),任加工厂面粉车间员工。三十五团也就是现在的庆丰农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1952年,我出生在黑龙江齐齐哈尔市一个贫困市民的家庭,是第四中学六八届毕业生,1968年下乡到黑龙江省依安农场,那是个劳改农场,我在那里工作了十四年,后来调到管理局,但一直奔波在北大荒这片土地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这是傅强给家里写的信</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你的家境贫寒,你是家里的老大,下乡时你的两个妹妹傅燕和傅萍还在上小学,为了维持家里生活,你的母亲郭桂珍白天给人看小孩,夜里3点起来扫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平时放学后,还帮母亲编网兜卖钱。下乡后你每月开32元工资,扣除伙食费、发的棉衣服装钱,所剩不多,你还要寄回家20元钱给父母贴补家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的家境贫寒,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的大姐由于家庭实在无法维持生活,流着泪把刚刚生下的婴儿扔在了郊区的荒野上,我母亲于贵贤听说后,在荒野上把我的外甥拣了回来,领着我们到郊外挖野菜硬是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下乡时,我还不满16周岁,每月开32元工资,我节衣缩食还要给家里寄回15元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啊,我苦命的傅强弟弟啊,我们的命运何等相似啊!</p> <p class="ql-block">    你为人忠厚,性格还有些内向,来到农场后,你服从分配,组织上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在加工厂你年纪最小,大家都很照顾你,但你却学着大哥哥们的样子,主动争抢累话干。你虚心向老师博们学习,干一样象一样。在油房工作时,你学着老师博的样子去蒸料、上垛、搬杠。在面粉车间工作时,你同班里的大姐姐们抢话干,同样的背起沉重的麦麸,同样的不顾脏累清理面粉机。你来加工厂才一年多就学会了生产技能和生活技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是的,我们知青一代是经历苦难最多的一代人!挨过饿,受过罪,被剥夺了学习的机会,承受了最繁重的劳动。把青春献给了那片黑土地。而你则把生命献给了北大荒!</p> <p class="ql-block">    让我们回到那个难忘的日子吧。</p><p class="ql-block">    那是1970年11月7日,一场荒火突然降临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三十五团,这里紧邻与乌苏里江一江之隔的苏联。下午2点多,团司令部通过电话通知,为避免荒火危及连队驻地和越过边界燃至苏方、造成国家财产损失基至波及中苏边境紧张关系,团领导决定立即组织人员打火,要求穆林河以南、临近一连的连队组织人员准备参加扑火。</p><p class="ql-block">傍晚,团司令部指令运输连派出多辆卡车,运送团部承担扑打荒火任务警通排的成员和团机关各部门还有加工厂的知识青年们,于是,你和其他知青们争先恐后、英勇无畏地上了汽车,奔赴火场前线,你们一路高唱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等革命歌曲。在那个年代,知青们对党和革命事业无限忠诚,你们没有任何救火和防火的经验,只有满腔的热忱和一颗赤诚的心。</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当到达一连地界时,天完全黑了,前面已经没有路。团机关和加工厂的队伍在董云龙参谋长(现役军人)等团首长指挥下,重新组织了队伍。由明海涛副参谋长、加工厂郭祥俊连长奉命带领队伍冲向火场。三连队伍在高升文连长指挥下,紧张地割草、拔草,将清除的枯草和条子扔到“隔火道”外,很快清出了一片只剩下贴地皮短草根的“隔火道”。在此紧要关头,风向突然改变,烈火向打火队伍反扑包围过来,三连全体人员在高连长统一号令下,用棉袄蒙头蹲下,八十七人幸未受伤。而团机关和加工厂的知青们却陷入火海之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你们还高喊着“毛主席万岁!”</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北京知青王秀琴、周秀兰、耿淑媛、王晓勤、潘文宣、马玉兰、史丽露、刘文、栾英、郑秀荣、王丽荣、傅强、上海知青傅小芳、哈尔滨知青薛克平等十四人英勇牺牲,你们中年龄最大的23岁,最小的仅17岁。仝幼华、王笑迟、任艳梅、牛淑风、焦鲁艺、王玉彩等重伤员当夜被直升飞机送往佳木斯市解放军224医院抢救。</p> <p class="ql-block">   十四个鲜活的生命倒在乌苏里江畔的荒原上。你们用生命阻挡住荒火,没有让它们烧过农场的村庄,没有让它们烧过国境线一米!你们英勇献身给那片神奇的黑土地,如同那些开发北大荒倒下的几万名拓荒前辈一样,英雄无比,光耀千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英雄的傅强弟弟!</p> <p class="ql-block">    关于知青下乡现在说法很多,肯定的否定的,有悔的无悔的,身处不同位置可能就会发出不同声音。但是,有一点是真实的事实。</p><p class="ql-block">     知青为北大荒作出了重要的贡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就说傅强弟弟所在的三十五团吧,那里地处边疆,地广人稀,交通闭塞,国防薄弱,大片土地荒芜。当年,著名诗人郭小川来到三十五团所在的虎林县八五0农场,在这里写下《刻在北大荒的土地上》的历史名篇,他写到:“这片土地哟,头枕边山、面向国门, 风急路又远啊,连古代的旅行家都难以问津; 这片土地哟,背靠林海,脚踏湖心, 水深雪又厚啊,连驿站的千里马都不便扬尘. 这片土地哟,一直如大梦沉沉! 几百里没有人声,但听狼嚎、熊吼、猛虎长吟, 这片土地哟,一直是荒草森森! 几十天没有人影,但见蓝天、绿水、红日如轮。”这是北大荒历史真实的写照。</p> <p class="ql-block">    从1968年开始,来自北京、上海、天津、宁波、哈尔滨等城市的知识青年3920人来到三十五团,在先后十余年中,知识青年们把城市的文明和文化带到偏远的边疆农场,改变了农场落后的文化状况;他们为农场的发展建设,做出了了积极的贡献,成为当时农场最积极、最有生气的力量。在老转复军人的带领下,他们向过去日本侵略者都无法立足的大坎子荒原英勇进军,先后建成了12连、19连、13连、20连、21连等新的连队。他们头顶蓝天,脚踏荒原,不畏酷暑严寒和蚊蠓叮咬,开沟挖渠、修筑道路,先后开垦出近十四万亩良田,使农场耕地面积翻了一番。他们为农场的发展建设作出了重要的贡献!55年过去了,知青们奉献出的青春和生命有了丰硕的成果,庆丰农场如今已经成为拥有七十万亩耕地的大型现代化国有农场,北大荒变成了中华大粮仓。</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知青们的功绩光照日月,永远铭刻在北大荒的史册上。并写进了农场的场史,并将陈列在正在建设中的庆丰农场场史陈列馆中。</p><p class="ql-block">    我的弟弟傅强也是创业者和奉献者之一。</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为他骄傲和自豪。</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nbsp;&nbsp;&nbsp;&nbsp;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当年兵团领导承诺牺牲者的家人为牺牲者申报的烈士称号,至今仍然没有兑现。五十五年了,申请烈士称号的道路是那样的艰巨漫长。牺牲英雄的亲属们,无数知青战友,无数次奔走于国家和省里各级机关,反复申请上诉,但一次次无功而返。他们的父母流着泪一个个在“申烈”的路上倒下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傅强牺牲后,他的奶奶每天都在哭,念叨着:“我的好孙子啊,为什么是他死啊!”,一年后,奶奶就去世了,她是想孙子想死的!傅强牺牲后,许多知青都给他的母亲写信,表示愿意做她的儿子!在北京中国历史博物馆举办“魂系黑土地——北大荒20周年回顾展”中,老将军萧克握着傅强母亲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热泪奔涌!</p><p class="ql-block"> 傅强的母亲去世前,将一包珍贵的遗物交到女儿的手中,其中有一件是父亲傅振锋寄给儿子最后一信的信封。正面写着:“黑龙江省虎林县铁子403信箱23分队傅强同志收”,背面标注“内有照片”4个字。在这个信封上被人加写了一行文字:“傅强同志在11月7日救火当中光荣牺牲,此信退回。”</p><p class="ql-block"> 傅强的母亲在去世前交代给女儿的遗言,写在两张细长的硬纸板上,她写到:“1969年8月他到黑龙江省虎林生产建设兵团,在1970年11月7日救火牺牲,17岁(这些是)兵团战友给家长(的信),这里也有家里给去信在内,也有他在兵团时给家来的信,也有家给他的信,还有牺牲战友家长给各家的通信和地址都在内里……(我)来兵团,领导说你孩子死是光荣的,是救火牺牲,为人民利益而死(死得)其所,开完追悼会都回家了。先说(要算)烈士,78年说公伤死的,家长不同意,说给点钱人家都不要……”老人死不瞑目啊!</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庆丰农场新一届的党委领导班子,对这项工作十分重视,他们积极筹措资金,重新修缮英雄陵园;农场还在筹划在新建的场史馆中为知青英雄们写下重重的一笔。他们非常重视知青“申烈”事宜,去年,他们第三次重新开启正式申报程序。 </p><p class="ql-block"> 黑龙江省委为此派出了调查组来到农场,调查组现场听取了各方面的汇报,听取了牺牲英雄亲属和战友的申诉,他们也为英雄们的事迹所感动,他们也承认,这些知青是英雄!但他们说“庆丰一一.七事件不适用于一九八零年颁布的《革命烈士褒扬条例》,2011年颁布的《烈士褒扬条例》不追溯以前,要想解决这事儿就要修改《烈士褒扬条例》。”建国七十五年了!从1949年到1980年,这一段历史中为抢救国家财产英勇牺牲的英雄竟然没有法律支持他们成为烈士!</p><p class="ql-block"> 不可思议!荒谬之极!</p><p class="ql-block"> 因此,“申烈”工作还在路上,还没见到曙光。</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不恢心,我不甘心,我不死心!傅强弟弟,哥哥和三十五团的其他知青战友们将继续将“申烈”进行到底!</p> <p class="ql-block">     火石山依旧巍然矗立,</p><p class="ql-block">     乌苏里江仍然滚滚奔流!</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清明节来了,傅强,我的好弟弟,哥哥怀念你。</p><p class="ql-block"> 过些日子,我还要去三十五团,也就是庆丰农场,我要再次探望你。我还要协助农场把场史馆建好,在农场的场史馆里,堂堂正正地把你和知青战友的名字刻在史册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nbsp; &nbsp; 春天来了,希望还在,正义还在!我对我们的党和国家充满着信任和信心。</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