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出“妖魔鬼怪”的节日

晨钟

这世界上有大白天撞到“鬼”的事儿吗？有啊——让我们在印尼巴厘岛赶上了！ 大巴车行驶路上，不断遇到交通拥堵，特别是天还下起雨，更让人心烦。慢慢看清，引起拥堵的竟是一群“妖魔鬼怪”，车上人立即来了精神。这些鬼怪大多比真人还大，甚至大出一两倍，青面獠牙，狰狞可怖。有的手抓小婴儿像是要往嘴里送，有的挥舞刀叉等兵器逞着凶狂，有的披头散发双乳低垂丑陋无比……这是怎么回事？

吃小孩的魔鬼

三个长翅膀的魔鬼

原来，我们意外闯入了巴厘岛的盛装欢庆模式，赶上了这里全年最隆重的节日——加隆安节，相当于中国的春节。

本地画家表现节日盛况的画作之一

建筑物外墙表现节日盛况的浮雕

关于加隆安节的来历，相传很久以前巴厘岛上有一位国王名叫马雅德纳瓦，他是恶魔的后代，能变身为野猪。他毁坏庄稼和寺庙，不让人们过好日子，不让人们信奉天神。雷神和雨神就下凡把他打败。胜利这天称为“加隆安”，加隆安节的庆祝要持续10天。这里的爪哇巴厘历每年只有210天，因而每年的加隆安日期是不同的，今年（2024）是2月28日至3月9日。我们恰在3月7日登上巴厘岛，3月11日凌晨离开。

本地画家表现节日盛况的画作之二

雨中车内拍摄，雕塑是印度教神话故事，告诫人不要太贪婪和自大，其中两位牛人就是互不服气，最后同归于尽。

据考证，印度教大约在8世纪传入巴厘岛，人们过加隆安节也已有1000多年历史了。16世纪前后，全印尼进入伊斯兰化时代，阻遏了印度教的发展。然而，地理位置相对孤立的巴厘岛，却将印度教与本土原始宗教相结合，形成独特的、生命力旺盛的巴厘印度教，与印尼其他地区形成巨大文化差异。荷兰殖民者统治时期，巴厘人为捍卫宗教信仰，曾发起悲壮的布布坦集体自杀，令统治者心存余悸。同时，荷兰统治者出于让巴厘岛免受其他地区早期民族民主运动影响的考量，被迫默许了巴厘人保持传统。

盛装游行，图片取自网络

本地画家表现特色舞蹈的画作

巴厘人主要信奉印度教三大主神，即创造神梵天，保护神毗湿奴和毁灭神湿婆，其中湿婆地位最高。同时，他们还保留着一些原始宗教的信仰，供奉太阳神、稻母神和阿贡火山等。加隆安节的寓意是庆祝正义战胜邪恶。在巴厘印度教中，善和恶并行，神和鬼共处，维持着宇宙的平衡，最终是善战胜恶。巴厘人还认为，在加隆安节期间，众神和祖先的魂灵会重返地球，与他们同在。

百度库水中庙

表现人们在水中庙祭拜的浮雕

女神雕像

巴厘岛有400万人口，83%以上信奉印度教。全岛有1.2万多座神庙，家庙和神位更是数不胜数。每个人都在神庙里有供奉，神庙组成了巴厘人的社会生活网络。每个人一生都要经历出生、成人、婚礼和葬礼等十多种宗教仪式。巴厘人认为，世间众多事物之中都有神灵存在，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监督着人的言行举止，人与神是可以通过祭祀或某种宗教方法合二为一的。人们还可以运用正确的咒语，借助神力，驱害避难。 我们的导游，就是巴厘岛本地人，一路都穿T恤衫和牛仔裤。来到巴厘岛后，每当要带我们进神庙时，他就会换上当地服装筒裙。他解释说，这一方面是行业规定，一方面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愿望，是对神灵和祖先的敬重。在我们看来，着裙装的他不仅没有一点违和感，还越发显得帅气，大家都争着与他合影。行程结束的前一晚，安排我们逛商场后，他说要离开一会儿，去银行取钱，第二天回家要多给老婆一些过年的钱。

与穿当地民族服装的导游合影

在海神庙祭拜游览的人

巴厘人怎样过加隆安节呢？我们视线所及，印象较深的有：第一，最明显的标志是家家门前的神位经过清洗，新开了光、换了围布。不同的神要使用不同的围布，最多是黄色，还有蓝白相间、红白相间的。第二，神庙及家门前竖起高高长长的装饰物蓬葭，寓意感恩和祈福。制作材料有椰子叶、竹子、蕉叶、水稻、甘蔗和鲜花等，因为样子像龙，当地华人称为龙旗，作用就像中国人过节悬挂灯笼，很好地烘托出节日气氛。高高的蓬葭象征教义智慧，垂下的稻穗寓意谦虚低调。蓬葭下面摆放的贡品形状类似火山，是向居住在火山高处的神灵致意。

独具巴厘岛建筑特色的阴阳门和精美的蓬葭，蓬葭相当中国节日悬挂的灯笼，有感恩祈福和辟邪的寓意

街边摆放着供出售的神位和神像

外人无法进入神庙祭拜的现场，只能在行驶的大巴车上隔墙观望了

女人们头顶供匣将祭品送往神庙

第三，制作和献放盛满供品的小花篮，迎神驱邪。花篮称为葭囊莎莉，用棕榈叶编织而成，供品主要是鲜花、水果，还有其他食品。鲜花象征和平与安宁，食品表示感谢。花篮里不同颜色的鲜花，代表不同的含义。面向不同的方向，也代表不同的神灵。葭囊莎莉常供奉在蓬葭之下，也可单独供奉。第四，人们穿上节日盛装，喜气洋洋地一家吃团圆饭、去神庙祭拜、走亲访友、去公园和海滩游玩。这里人视白色为高贵，男女多是白色上衣，下配裙装或裤装，扎腰带。许多男子缠包头，也有的不缠。女人把金黄色的贡匣高高顶在头上，送往神庙，柳腰轻摆，裙裾慢摇，别有一番风韵。据说寺庙里贡台的摆放有很多讲究，会因祭祀内容不同演化出百多种组合。

蓬葭的制作材料有椰子叶、竹子、蕉叶、水稻、甘蔗和鲜花等

蓬葭下面常供着盛放供品的葭囊莎莉

过节怎么会请出妖魔鬼怪呢？巴厘人生活在神灵和魔鬼共存的神话世界，在尽心尽力供奉神灵祈求护佑的同时，也要安抚各路魔鬼，避害免灾。因此，加隆安节欢庆仪式过后，还要举行驱魔仪式。即把村民捐钱做的魔鬼模型抬出、游街，然后集中在海滩烧掉，寓意是将一年中的污秽都荡涤，送走现实和人们心中的魔鬼。导游说，全岛有3000多个村子，一村做一个就有3000多个魔鬼，岛上有一批专司此业的艺术家呢！

魔鬼个个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魔鬼个个形象逼真，造型生动

制作鬼怪的材料是什么？都是很环保的：用竹子做骨架，一层层粘上旧报纸或硬纸板，塑出魔鬼形体，刻画魔鬼表情，再刷上漆和颜料，披挂上服装、饰品还有兵器和法器等，一个魔鬼就“出山”了。他们个个形象逼真，造型生动。只是给人的感觉似乎不太恐怖，甚至还有喜感！

出售神鬼面具的店铺

神庙内聚谈的男人

迎送了神灵和祖先，惩治了妖魔和鬼怪，就进入了崭新的一年。巴厘人的新年第一天，也就是相当中国大年初一这一天的习俗，又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不像我们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不像我们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巴厘人的大年初一称为静居日。寓意世间万物重新沉淀获得宁静。人们也静心反省，看自己一年来的行为是否符合宗教道德礼仪规范。当天所有人（包括游客）禁止外出和娱乐活动，禁止灯火和电子产品，关闭网络，人们静坐或做瑜伽，祈祷和冥想。机场要在早六点至第二天早六点完全关闭24小时。我们正是卡着时间点，在静居日凌晨乘飞机离开。

随处可见的节日海报，上面特别注明重要的时间点：加隆安（GALUNGAN）库宁安（KUNINGAN）和静居（NYEPI DAY）

雕像讲的是印度教神话故事：一个孝子，在天神帮助下，战胜恶龙取得圣水拯救了父母

奇特又回归本真的节日！ 羡慕巴厘人，他们有回得去的故乡，留得住的乡愁。或者，他们有不用离开的故乡，不曾产生的乡愁。

节日里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建筑物外墙的神像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