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妈活着好难

花永秀

<p class="ql-block">母亲于二零二四年元月二十五日(农历腊月十五)晚上二十点零三分安祥地走了,享年九十二岁。</p><p class="ql-block">我们发现母亲长眠时:父亲正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子喂稀饭呢:嘴里还叨叨:"你就爱喝稀饭,我喂你吧"…母亲享受着和她相拥七十四年的老伴的照料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母亲离我们而去时,无声无息,脸上只有微笑和幸福的笑颜。</p><p class="ql-block">愿天堂有路,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临走的前两个月,妈还是这样子的,安详地享受大院:</p><p class="ql-block">大院的所有,都是我们家人用汗水泡过的。</p><p class="ql-block">一九六六年,生产队决算分红了我家百十块钱,爹妈就决定批地方盖房子。爹妈携我俩个年幼的哥哥,起早贪黑盖了七间房,六八年终于住进了自家的新房。</p><p class="ql-block">院子里我们栽树种瓜,燕子筑巢,猫猫狗狗跑,哪儿哪儿,爹妈都随心所欲摆放东西;在那块菜地里,我们五姊妹都喜欢随意种植…我们都很珍爱大院,妈更不舍。</p> <p class="ql-block">老也想大院</p><p class="ql-block">二零二三年的十月下旬,连续的阳光明媚,妈好像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想老在大院。</p><p class="ql-block">我拉妈在楼房试着住了一夜。尽管暖气还没送,觉得楼上还是比平房好照料。妈没有说什么,待三十号有暖气了,还是随着我们搬家了。妈和爹说:我以为我来不了楼上了。还是楼上好,暖暖和和的。</p><p class="ql-block">照片是二十六号拍的。我想让妈晚上在楼房,白天回大院,享受生活。因为妈当时还能自己上下楼,白天基本上可以控制自己的迷睡。当时的妈,确实像个听话的小孩,吃喝拉撒基本上顺着我们安排。这样子没有几天…</p> <p class="ql-block">我退休后,没有选择再就业,觉得父母八十来岁了,随时听从二老的需要吧。眨眼十多年了,努力着并快乐着一一开着我的小黄车,太原到东于一周一趟,围绕着我的爹妈!</p><p class="ql-block">2022.12.22.终身难忘!疫情竟然跟我至妈…妈阳了,不想吃东西了,骨瘦如柴了,灵巧的手没劲儿了。</p><p class="ql-block">国难侵犯到我的妈!不甘心-又不能,全家人倾全力给养看病,都没能留住我的妈……</p> <p class="ql-block"> 追忆妈的生前事</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妈身上独有的那些品格,包括对我们的管教,是她小时生活环境熏陶的结果。</p><p class="ql-block">妈的妈,我的外婆叫陈三奴,一九零九年生,属鸡,是上固驿村富农家的三姑娘,心灵手巧。她姊妹八个有四男四女。八姊妹中舅舅们最信服的是外婆。外婆家在固驿村势力强大:老大舅牛羊成群;老二舅人才出众是管家取了大小老婆;老三舅跑外做过纸烟生意;老四舅经营着南营“聚兴陈"醋厂。</p><p class="ql-block">外爷叫王维属猪,是弟兄五个的老五,家住清源东湖边。外爷是懂礼节的文化人,又性情和善,还写的一笔好字,年前很早就给人们忙着写对联了。外爷的书桌上常摞着尺把高的两摞书__文革时大姨怕惹事就给塞炕洞了。</p><p class="ql-block">外婆外爷成了亲,弟兄们捏蛋蛋分到了东湖边的一处独院,外爷打算开个醋铺子。街房邻居办事宴,外爷在礼房,外婆在忙里招外。妈妈不仅跟大人串家户还经常住在上固驿。外婆家的四个兄弟没分家,饭都是妯娌轮流做。妈吃着大锅饭过着大家族生活长大。</p><p class="ql-block">妈每每说起上古驿那些事儿,脸上总流露出特有的快乐。有一次四月十八清源赶会时,恰巧遇着了她的发小猴娥姨。我拉着她俩去了上固驿。妈见着了她的几个亲戚朋友,和大她两岁的春明舅舅询问着曾熟悉的人和事…站在老院门前的大树下,那份儿喜悦,让我至今很难忘。</p><p class="ql-block">快解放时有了上学的条件,妈就上学了。她用三年念了五年的书,以优秀成绩考取了高小毕业证。高小毕业在当时是高学历。院邻是银行的行长,让她去参加银行的招工培训,她觉得爹的布摊子和孩子离不开,婉言谢绝之后,用一生践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和爹过起了日子。</p><p class="ql-block">妈说:爹正月初十的生日犯"铁扫帚“对娘家不好,所以取亲时瞒过了妈。妈还说:四大爷也是个扫帚命,但是不防女的家。</p><p class="ql-block">妈娘家的败落令人窒息!妈生二哥四五十天,仅四十五岁的外婆因带症(现在的子宫癌吧?)去世了。当时妈是坐着一辆驴车去办外婆的后事的。妈的娘家事爹是很担当的。爹要和外婆去太原看病,是外婆怕丢人执意不去的。</p><p class="ql-block">妈唯一的弟弟王正中,小名铁儿,属兔,二十三岁 英年早逝!舅舅初中毕业,一表人才!清徐二万校的教师,当时是校长的侯选人。</p><p class="ql-block">学校聚了餐,他正在东湖边打兰球。看见有小孩把飞机模型放飞水里了,舅舅不顾运动后的满身汗进水捡回飞机还又耍了水。耍累了,躺在树下闲凉凉…没妈了,家里没温暖的舅舅才折腾得伤寒了(今天的重感冒)!老来惜子的外爷,不听医生的话,悄悄地让很饿的舅舅吃多了软米粥…</p><p class="ql-block">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外爷只能跟有残疾的大姨生活。大姨总说:你们没福气,你舅舅在,可有人管你们了。</p><p class="ql-block">舅舅亦有巧事。邻居家一个早喜欢舅舅的韩姑娘,在舅舅去世后的不长时间得病死了。大姨张罗着。给舅舅有了可心的合葬人。</p><p class="ql-block">大姨王润凤,属龙,小时得中风扎得落下了胳膊腿的残疾。庆幸大姨和脸上长麻子又大她十八岁的河南难民苗新义成了亲,生了两儿仨女。大姨让二儿子顶了娘家门姓了王。</p><p class="ql-block">王勇小名吉锁儿,他心灵手巧 才气非凡。虽然出生寒门,却凭辛苦加智慧练就了过硬的绘画技艺,用精美的作品传承和弘扬了清徐诸多的民间传统文化。绘画作品参加全国的知名比赛,捧回了沉甸甸的大金牌。他的俩个女儿都是山大的硏究生。我们告妈:你家的吉锁儿是清徐文化艺术的主席,妈脸上有着特别的欣慰感。</p><p class="ql-block">妈年轻时经历好凄苦:外婆去世是因,年轻有为的舅舅去世是果。六零年有四个孩子,六三年有五个孩子,家难国难加灾年的漫长岁月,妈怎样熬过来的?这时妈胃疼的快要命了…溃疡了…要吃要喝的八张嘴,胃病怎么养?因胃病不能吃用榆皮面和的高粱面,妈常吃粗糙的玉米面。稍好吃点儿的要留给小孩和奶奶。</p><p class="ql-block">.白天她喂猪喂羊做家务,晚上才做裁缝挣钱贴补家用。那时过年,爱疯又不懂事的我总要闹着穿上新衣裳满街地显弄。可我的新衣裳刚掏起口袋。我眼睁睁地盯着妈的手,想让她不要煮饺子 不要喂弟弟 不要… 快坐上缝纫机吧。人们见我穿的没撩边的衣服发问,妈就笑着说:因为俺永秀是少缺缺。</p><p class="ql-block">我有了儿子当了妈, 给儿成家我当婆婆,我体会到:妈妈和婆婆的日子都不容易 ,当儿女和媳妇很幸福!</p><p class="ql-block"> 孩子多,孩子小,要吃要穿 要做的太多啦,一个家庭主妇,多少活儿得去干?一个儿子一个家,过年过节想要聚一块儿,一个家庭主妇得有多少问题去考量?妈无论怎样,不轻易说话。有时候只做不说。妈安安稳稳地重复地过日子时,胃疼不要紧了;因静脉曲张溃疡了的腿也不疼了;血压也稳定了;脑梗没影响到能干活的手…</p><p class="ql-block">妈开创了若大家业,养育了一大家人…… </p><p class="ql-block">过日子 好难好难 做家务 好累好累,所以妈眼一闭什么也不去管了……</p><p class="ql-block">妈闭眼去哪了?一定先去外婆家!__因为年轻时一丝闲功夫也没有;后来有功夫了,又老了。我告诉她:外爷他们的坟地可好了,在山梁梁上…妈有向往之情,我想带她去,又觉得这不是简单的事。</p><p class="ql-block">妈没劲儿跟我乱跑了,躺在大炕上,指着她爹妈的牌位说:原来总有响动,现在就不了…又一次妈写着:王正中 王正达…说着在上固驿的姨姨舅舅亲昵她的乐亊儿…妈突然地冲我说:你写写吧…我回应说:妈,你写吧!妈说我提笔忘字……</p> <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妈身后的事断续的说过。他老衣在小床上的箱子里…活的好活了死了买副好棺材…你爹要品对着,我要不是念他年轻时有功,早就不管他了,他能活到现在?你爹身体铁桶似的,我先死他就希黄了…你们可得…</p><p class="ql-block">说实话,我真的很尽力地管妈了,想让爹妈相伴始终…</p><p class="ql-block">妈是很有思想的。她当儿媳当了40年;婆婆当了45年了;他伴随丈夫74年;74年啊!由一个读书女撑起了若大的一个家!妈一生最满意的也是最幸福的,就是经常说的他有五个有出息又孝顺的孩子。</p><p class="ql-block">哥哥永茂属龙,是省电力设计院的工程师。大我四岁,大二哥十几个月,所以由奶奶管他为主。我记忆中他就不爱多言语,总在给我们弄些我做不了的希奇事。掏小麻雀家养,养死埋了后撒泡尿说是顶酒的。能给我们弄来蛇蛋抓回鱼儿吃。他拿手电看小人书和厚书,都不知是从哪来的。他看了藏起来我就找着去偷看。小学老师嫌他悄悄迷迷不贪学,就指责道:你要能考住 狗儿戴个帽壳子也能考住。哥争气,给考住吴中了…我还从布门帘上看见他常熬夜学习的影子,他又考上了电力学校!</p><p class="ql-block">近几年的他每周一次回家为爹妈改善生活,还要准备一周的生活所需,准备的档次很高很精细。</p><p class="ql-block">二哥永盛,习惯叫二茂,是腊月的蛇。他从小就听爹妈的话,爹妈很爱叫他做营生。他要遇上不想做的事就眨眨眼微微一笑就了了。所以我们叫他"二捣鬼"。他因为生了四个孩子,丢了供销社的工作自家开了门市。凭自己的力气盖了院子有了几套楼房。妈总高兴:"俺二茂老圪瞄我的,让做什也能做了。"</p><p class="ql-block"> 我是大女儿永秀,属猴。我不仅有两个哥哥,更有意思的是我还有过两个弟弟。一个属鼠的小我四岁,永兴是小我七岁的弟弟。人们总说:儿圪廊里女稀罕。我上有两个哥哥护着下有两个弟弟跟着。成天乐哉乐哉,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妈生永兴了,我给妈短端尿盆。那又重又贵的尿盆我给打碎两三个呢。从生了永兴,我就耍不成了。所以我总不喜欢看护俩弟弟,而爹妈纵管不上我们,总在无休止的忙活儿。</p><p class="ql-block">高中毕业爹让我去了付业队磨了面。从此我就揽上了自家的推米磨面。庆幸有很要强的妈,不让我谈对象不让我看电视,让一个劲儿考师范,我才端上了铁饭碗。我退休没去再就业,在妈身边转了十三年。</p><p class="ql-block">大弟永发属鼠,八岁时急性脑膜炎死了。当时我家住丙儿院,他上二年级。有一天他头疼在大炕上躺着。晚上四大爷带着他去了县城医院看病。又一天的早上,爹回来了说:给永发钉了个小棺材,埋在二大爷的坟那了(在当时不满12周岁是不让入坟穴的。但是爹就是做了,说是给二大爷顶门了)。妈在塌房子里的土堆上丧哭一气…妈回来抹着泪,对着在椅子上呆着的爹说:能怎么样呢,该做啥做吧…</p><p class="ql-block">小弟永兴属兔。他小时因哥哥二哥都不吃闲饭了,家里日子在好转。再加上全家人都有失去永发的痛苦加倍地护他。他爱蹲在新房子的门石上看龙天庙大街上的热闹。待担拾粪担子的屈秉来哼着戏曲扭过时,他要模仿着追上几步;疯子啜希梦冒说冒道过来,他更要跟上去大摇大摆一气。骑车去割草,一阵子就闹回好多草,不管什草不管羊爱不爱吃。他做事和学习从来不吭声,总是随心所欲,所以妈亲昵地叫他"四魔王"。他七年级初中毕业就考上了省财贸学校,分派到电石厂做会计。后来又调到省社科院《经济问题》当编辑。著了书有了副高的职称,也有了自己经营的小公司。他可能是享受了多点儿的妈妈的看护…又小小离家的原因,一见妈的面就要依恋妈妈一番…</p><p class="ql-block">妈年纪大了,每次看病住院都听他决定,妈见他就有了安全感。</p><p class="ql-block">小妹秀莲,是七一年的猪。她是大家宠大的。有人告我:永兴给秀莲在运动会的操场上梳辫子呢。我带着她逛钟楼街,她要买哪件衣服,都不经商量的。我想想我把松花蛋当小吃给她…</p><p class="ql-block">会计职高毕业后,她从电力招待所的吧台开始,一步一步的积累,至县电业局的三产改制时,因他有资质有自学文凭才有资格做了管理岗。</p><p class="ql-block">妈在新房子炕上生了她。我见坑上的牛皮纸垫了灰渣和草纸,爹请来了当时下乡的叶大夫接生。夜里我们在院里听到了"哇_"声后,叶大夫用欢快的普通话说:呀!是个称心的女孩儿</p><p class="ql-block">妈好称心啊!我们三个在太原工作,爹妈尽管享受着她的照顾。</p><p class="ql-block">妈养育我们,实在是不容易。妈总怕我们各自的不足出去惹事,总诱导滋生我们各自的优点,去做好各自的工作。让我们有了好的工作,为我们找到了合适的伴侣 牵挂我们至气息奄奄 弱无点力!</p>